忆江南 第21章 繁华乱

“姐姐真要与狗皇帝去元夕灯会？”

鸾歌见羽宁正在挑选衣裙便问道，羽宁闻言素手一顿，很快便轻笑道：“你不想出宫去走走？”

“想是想，可是姐姐……”

鸾歌还想说什么，羽宁抬手阻止了她，“晚上和他游花灯会我带绿蛾和染染出宫，你去找小王爷看看他离开京城前有没有什么要吩咐你我的。”

“可是姐姐我不陪你去谁保护你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的傻丫头，再说了皇帝出宫怎么会没有人保护？”鸾歌还想说什么，羽宁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去睡一会儿。”

“鸾歌怎么现在像个啰嗦的老太婆。”羽宁将手上的衣裙塞到鸾歌手中，小声嘀咕了一句。

“……”

“陛下，羽贵人已经在养心殿外等着您了。”

还有一个时辰元夕灯会便开始，晏帝午后就让李公公给他送来了一套寻常人家的粗布麻衣，毕竟是出宫微服私访总不能穿着平日里的龙袍就去。

晏帝听见小顺子说话忙道：“快把她给朕叫进来。”

小顺子隔着珠帘也不知陛下在干什么这么着急，但是他也不敢问。“奴才这就去。”小顺子到了殿外见羽宁站在那，一身暖黄色的衣裙也没多戴什么饰品。身后只跟着两名宫女。

“羽贵人，陛下请您殿内等候。”

羽宁闻言冲小顺子点了点头，“多谢公公。”

这可让小顺子受宠若惊，后宫中几位受宠的主子哪个不是恃宠而骄，他又不是在宫中德高望重的李公公，羽宁对他道谢可是将他吓了一跳。

“贵人日后有需要小顺子的地方尽管吩咐，奴才先告退了。”

“走吧，别让陛下等太久。”羽宁说着领着叶苒和绿蛾入了养心殿。叶苒跟在羽宁身后偷偷抬头看了几眼养心殿，心中暗叹皇宫陈设的真是奢华浪费。

“你们在外面等下，我去见陛下。”羽宁让叶苒二人在珠帘外等着，一个人进去见晏帝。

羽宁看见晏帝的时候晏帝正在衣带做斗争，“陛下这是在做什么？”羽宁瞧见了忙上前帮助他。

“朕这是看李公公不在，又不想麻烦宫人才自己穿的，谁知道这么麻烦。”晏帝由羽宁帮着系好了衣带。

“陛下怎么还跟小孩似的，连衣服都穿不好？”羽宁轻笑道，晏帝闻言看了她一眼，羽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前的可是一国之君怎么自己像是在和鸾歌说话一般，忙向晏帝施礼认错。

“臣妾习惯这么和妹妹说话了，还望陛下恕罪！”

“已经有很久没有人敢和朕这么说话了，你还是第一个。”

“陛下……”羽宁以为晏帝生气了，迟迟不敢起身。

“行了，收拾好了就出发吧，灯会就要开始了。”

晏帝伸手将羽宁扶了起来，同她一起出了养心殿，小顺子见二位主子出来上前道：“陛下，车马已经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出发。”

按理来说叶苒和绿蛾是不可以同羽宁晏帝坐在一辆车上的，但是今夜晏帝微服私访便也没有那么多规矩。绿蛾和叶苒坐在了晏帝对面，绿蛾还是第一次离晏帝这么近，身子坐在马车上都有些僵硬。

“染染姐姐，我有点害怕。”一旁的叶苒倒是镇定自若，以她的性子自然不会把晏帝放在眼里。

“有什么好怕的，陛下又不会吃了你。”

马车不大，两个人的悄悄话有八成都落入了晏帝耳中，“今夜朕就不再是皇帝而是寻常的商人，你们也不要再唤我陛下了。”

叶苒很快便会意欠身道：“是，老爷。”

绿蛾也是聪慧忙跟着叫老爷，“吓死我了。”绿蛾拍了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

朴素的马车从后宫门缓缓驶出，羽宁坐在晏帝身边闭目养神，这马车自然没有晏帝平日里坐的龙撵舒适，晏帝倒也没有嫌弃坐在车里挑车帘往外看。

“陛下到了。”没过多久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

“下车吧。”晏帝说着将车帘卷起下了车，绿蛾本想伸手去扶羽宁下车，这时晏帝伸出手来递到羽宁面前。

羽宁和绿蛾皆是一愣，叶苒轻轻地将绿蛾的袖子拉了一下，绿蛾忙将手缩了回来。

羽宁看着晏帝，他的身后便是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长街，这一瞬间让羽宁觉得这样甘于平凡也挺好，想着将手搭上晏帝的手，下了马车。

“手怎么这么冷？”晏帝问，羽宁闻言没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家羽贵人和陛下很配？”身后的绿蛾悄声问叶苒道。

“是挺配。”叶苒附和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陛下什么时候能封贵人个妃位。”

“或许很快。”

“我也这么觉得！”绿蛾说着拉着叶苒跟上了前面走着的两人。

“老爷想去哪儿逛？”羽宁问身边的晏帝，晏帝突然被这么称呼还有些不习惯，晏帝很快便反应过来轻声回羽宁，“夫人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这回换做羽宁愣住了。

“那我们就去相国寺吧，从这去也不远。”

相国寺是京城中最大的寺庙，元夕节有很多香客来此上香，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生意兴隆。

“夫人还信这个？”晏帝问道。

“一直很想去上柱香，眼下正好有空，老爷要一起吗？”

“自然。”

晏帝对京城不算熟悉，一年到头出皇宫的日子屈指可数。

“没来皇宫的日子快乐吗？”晏帝跟着羽宁在街上走着，觉得好奇便问她道。

“流云坊的容姨对我们姐妹是极好的，再久之前的事臣妾都不记得了。”羽宁的回答中有些隐忍，晏帝闻言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点了点头又道：“后悔入宫吗？”

“陛下是在说笑吗？能入宫伴驾是很多女子的梦想啊。”

“那是你的梦想吗？”

晏帝说着对上羽宁的眸子，那一刻羽宁在晏帝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问，一丝审视，甚至还有一丝连羽宁都说不出的情绪。

“既然是天下女子的梦想，自然也是臣妾的梦想。”羽宁说这话的时候心在打鼓，生怕晏帝看穿了自己。

叶苒在他们身后将两人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心道：这晏帝看来没有那么傻，说不准早就看出来阮横秋将羽宁送入宫的目的。

“夫人要买些香火吗？”

四人顺着人流走到了相国寺的门口，寺门口有卖香的地方，“可以。”羽宁点头同意。

晏帝摸遍身上的衣带都没找到银两，他让李公公准备衣服的时候怎么忘了还有银两的事。羽宁将晏帝的动作看在眼里，对身后的绿蛾道：“绿蛾去买些香回来。”

“是，夫人。”

“许久未出门都忘带银两了，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寺前的人颇多，一个小姑娘走路一蹦一跳的，京城还在下小雪，地上有些滑，那小女孩突然没站稳，向前摔去。

“小心些。”羽宁反应很快，伸手去接那个小女孩将她扶住，小姑娘显然是吓到了，抓着羽宁的袖子不撒手。

“没事吧？”羽宁顺势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小姑娘大概五六岁样子，被羽宁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只奶奶的，带着些鼻音对羽宁道了声“谢谢姐姐。”

转头又对晏帝道：“叔叔的夫人真好看。”

羽宁闻言轻轻笑了一下，这时小姑娘的娘亲赶了过来，看到自己的闺女平安无事，心这才放了下来。元夕节出门的人多，她好怕丫头被人拐走，再也而找不回来。

“瑗丫头快来。”那年轻的妇人唤道。

“娘亲！”怀中的小丫头看见自己的娘亲忙冲她招手，羽宁见状将她放下，“姐姐再见。”

羽宁目送着小姑娘离开，正好绿蛾也将香买了回来，四人跟着人潮进了相国寺。

“你在此处上香，我去后院找主持大师聊聊。”晏帝将香递给羽宁道。

羽宁点头，接过香来带着叶苒和绿蛾去了大殿。

“夫人，老爷这是去哪儿了？”一旁的绿蛾见晏帝离开，悄声问羽宁。

“他去后院找主持了，我们烧完香就去殿外等着吧。”

叶苒不是信佛之人，抱着手臂在不远处看着羽宁和绿蛾点上香，插在早就快满了的香炉上，又拜了三拜。

“陛下来了？”

晏帝刚入后院便看见主持灵隐大师坐在佛像面前的蒲团上打坐，“大师。”晏帝朝着灵隐大师作了个揖。晏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太后就常带他来相国寺，太后信佛，晏帝每年都会来相国寺找灵隐大师。几十年过去了，面前这位大师似乎一点也没有变。

“商晏来坐。”灵隐大师唤着晏帝的字指了指他身边的一个空蒲团，晏帝闻言坐到灵隐大师的身边。

灵隐大师从晏帝坐下后便一直没有开口讲话，晏帝也没有去打扰面前的大师，安静的看着屋檐外的雪。院中的银杏树叶早就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雪花落在树的枝桠上给百年岁月的银杏镶上了一层白霜。

“商晏觉得这样安逸的日子好不好？”就在晏帝看的入神的时候灵隐大师突然开口问他道。

被灵隐大师这么一问，晏帝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不知大师此话何意？”

“陛下这安逸的日子不多了。”灵隐大师依旧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对晏帝道，要是换做别人说这话恐怕早就弄个欺君之罪了，可是晏帝知道灵隐大师不是瞎说唬人的江湖术士，心立马就紧了起来。

“不知大师能否为朕指点一二。”

“时日不多，还望陛下早做准备。”

灵隐大师说完站起身来，打开了殿门对晏帝道，“陛下别让门外的美人久等。”

灵隐大师说罢便进入大殿内，晏帝见状忙起身离开了后院。

“师父为何不和陛下说。让陛下远离羽贵人？”大殿中的小和尚见师父进来了，便问道。

“说与不说，这都是他的劫。”

“陛下来了。”人群中绿蛾一眼就认出了晏帝，轻轻地对羽宁道。

羽宁顺着绿蛾的手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晏帝从后院的方向走来。

“老爷和大师聊完了？”

晏帝的脸色看着有些不好，羽宁拉过他的手臂问道。

“嗯，我们回去吧。”

羽宁自然知道是回到哪儿去，心中就有些疑惑。明明晏帝到后院之前还挺高兴的，怎么不出半个时辰就变了脸色。

“好。”

既然晏帝发话了，羽宁自然也不敢违背。

羽宁回宫的时候鸾歌已经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名暗卫，“姐姐这是小王爷派来保护你的。”

那两名暗卫见到羽宁抱拳行礼，“见过姑娘！”

不是叫的羽贵人，羽宁轻轻勾起了嘴角，“小王爷已经离开京城了？”

“是，主人今夜晚间就离开了京城，派属下来保护姑娘。”

羽宁闻言点了点头，阮横秋早在和穆燎谈妥后就一点一点地将府中的兵器和财物如蝼蚁搬家一样运出了京城。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和贴身的暗卫，十二人趁着元夕节热闹的气氛混着人群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