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葫芦飞行一整晚。
此时丁爻脸色很是紧张。
其实这时候金元宝已经快要饿晕了,但金元宝心里清楚只要天一亮她就能饱餐一顿,肚子叫得震天响也能平静对待。
熬过天地至暗时刻,金元宝忽然躁动起来。
丁爻还以为这孩子饿昏头了出现什么幻觉。何况这孩子刚刚抱着都在原地晃脑袋,明显虚弱得厉害,这时候放她下去肯定不安全。
可她不听话,力气大又挣扎得厉害,丁爻有些摁不住她,也着急吼了她:“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别乱动啊,掉下去怎么办?”
“放啊……光,光啊!”
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金元宝急得伸出小手。
可一只大手挡住她的脸,紧接着四周忽然一暗,原来是她挣扎得太厉害,丁爻误以为是阳光吸引她想要跳下去,便背过身抱紧她。
他错误的判断害得金元宝险些气昏过去。
她还没入道,打坐调息吸取灵气这些全凭个人想象,所以一旦错过第一缕阳光就意味着她吃不到这顿饭了。
到嘴边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换谁不生气啊?
金元宝缓了缓气,仍旧强忍着怒意跟他解释:“光……要光!”
“光?”
小娃儿的意思是想晒太阳?
丁爻不明所以,只好抱着她转过身,可他两个阔袖挡住了金元宝大半身体,单凭一张脸,金元宝什么都吸不动。
面朝朝阳,金元宝耐心彻底告罄。
“碍……四!”
“什么?”
“你、碍四儿!”
从孩子口中蹦出的言语如同一把刀子扎在丁爻心头,他大受打击,手一松,那孩子便利落的爬到老葫芦前肚上,离他远远的。
起初丁爻很觉得委屈,冤枉。
直到,他亲眼看到那孩子不仅能平稳坐好,甚至沐浴在朝阳中周身金光萦绕。
这孩子小小年纪居然就能吸收日月精华!!
丁爻大囧。
此时他也晓得刚刚自己犯了阻碍他人修行的大忌。
眼看孩子周身金光散去,丁爻心虚的向她道歉:“抱歉啊,我真没有恶意,如果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肯定不会碍事。”
金元宝闻言回过头,不高兴的撅起嘴:“……没饱!”
稍微吃到一点儿总归有东西垫着,她也就没刚才那么暴躁。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刚刚说道爷碍事,挺伤人的。
其实少吃一两顿也饿不死,只是当时她着急,脾气太坏了,这一点很不好。
好在,道爷没跟她一般见识,还主动跟她道歉。
金元宝自然得借坡下驴啊。
丁爻以为自己听错了,“嗯?你是说……没吃饱?”
金元宝拍拍肚子,“对!”
忙活半天,她肚子还是瘪的。
丁爻见孩子脾气还是好的,赶紧过去抱她回葫芦后肚子坐下。
摸摸她软趴趴的小肚子,丁爻试探道:“孩儿啊,你是拿日月精华来填饱肚子啊?”
“对!”
丁爻绷着脸不敢笑,这事儿确实怪他。
能吸收日月精华的人是为了修行,可自家孩儿却是为了吃……
当然这也不是她的问题。
实在是她年纪太小,仙井内还没长出灵根,等有了灵根之后她才能具备修行的能力。
不过她这么小就能领悟这等本事。
往后可不得了啊!
因为据说,能领悟吸收日月精华的人都是天之娇子,这种人只要不死就能飞升。
偏偏这种天娇,他手上就有一个!丁爻把娃儿举高高,仔细瞻仰未来的飞升者……小娃儿也把手脚抻开,瞧着特像个大号的熊崽崽。
丁爻抱着孩儿可劲儿贴贴。
幼年时期就这么可爱,难怪叫天骄呢!天道为什么格外偏爱天骄呢?就是因为他们从小就招惹稀罕。
“宝宝诶,原来你是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呐~~~放心吧~往后我肯定给你找个特别厉害的宗门,到时候你再拜一个最厉害的师傅,天材地宝,机缘都是你的!这样你以后就能顺利成长为一方大能!”
“知道什么叫大能不?”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霜寒十四州,宝宝咱以后一定要选剑修啊,修士之中剑修就是最厉害!哈哈哈。”
金元宝摇头。
丁爻诧异:“那你喜欢什么武器?”
“power!”金元宝举起两个拳头,秀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肱二头肌。
武器始终都是外物,一旦脱手,没有外物加持,实力岂不是被削弱一半?所以说打铁还需自身硬才行。
丁爻以为她又在说婴语,但还是努力去理解,“破闻?是什么武器?”
“腻害!”
“哦~~~~”丁爻压根没听懂,他没话找话道,“就是你听说过很厉害的武器,但是名字可能你说不清楚,没关系,以后咱爷俩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闲谈之间,老葫芦已经飞到了有人的地方小城,丁爻找了处行人不多的地段支起卦摊。
地上摆上两张老卦图,旁边放签桶挂杯,旁边摆着小几上置着笔墨纸砚、测字文牒还有日月年历等物。丁爻自己则盘腿坐在蒲团上左手抱娃右手把着算卦的幌子。
丁爻刚要开口吆喝“算卦……”
一年轻妇人就直奔摊子而来,上下打量这一道一小娃儿,犹豫道:“道长准备抱着娃儿给人算卦?”
以貌取人了不是?
丁爻正襟危坐,认真介绍道:“她叫元宝,年岁太小先只能抱着,不过她也很厉害的!”
妇人疑惑:“所以她是你徒弟?”
丁爻摆手:“贫道可没资格做她师傅,不过暂时还没遇上厉害的大师傅,只能由贫道先抚养着她。”
“哦,那道长你心还挺好。”
“诶~广结善缘,于自身也是有益的。”丁爻朝妇人慈祥笑道,“这会儿贫道还未开张,夫人您来的巧,不知您是想抽签、算卦、测字,还是有其他的难处?其实驱邪避祟,贫道也很拿手。”
应该说,他最拿手的还是驱邪避祟,但遇上厉害的也莫可奈何,其他的就更不够看了。不过支摊算卦,要紧的不是本事,把话说得好听些,总能哄得客人慷慨解囊。
年轻妇人眉头紧皱,左右看看,这才将自己遇到的怪事儿说与道长。
原来她的儿子被邪祟缠身,先前找过些看事儿的人都没能解决,钱花了不少情况却越发严重了,如今她也着急。
之所以一眼就看中这位道长正是因为他抱着个小娃儿,方才大老远年轻妇人就被这小娃儿所吸引,莫名觉得合眼缘,交谈一番也觉得道长言谈举止与她之前接触那些人,不太一样。
经过与柳氏交谈之后,丁爻确定这事情他能办,便收摊准备跟柳氏回去“看事儿”。
柳氏一见道长居然能凭白收物的本身,更笃定自己这回找对了人。
一踏入柳家所在的长青巷,此间空中漂浮的灰烬便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丁爻面上渐渐严肃起来。
柳氏见道长不再说话,也加快了回家的部分。
等进入柳家院子,怀里的小娃儿便指着院里唯一一间有挂帘的屋子着急道:“火,火。”
“是火没错,但现在先不急。”丁爻自然也看到那屋里邪气肆意,有多嚣张,不过办事钱还是得跟主家谈好价钱再行驱邪。
否则事儿办了人家不认账,到头来岂不是白忙一场?
小娃儿挣扎要下去,丁爻并不想放她。
主要是此时柳氏似乎在装傻。
正常听到家中有邪祟,主家就该说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重点是要尽快解决。
可柳氏这会儿一直都在说她儿子怎么个症状。
被火烧鬼缠上该有什么症状,丁爻还能不清楚?
扯半天就是不谈钱。
或许是周围灰烬过多,邪气过重的缘故,怀中娃儿又闹得厉害,活蹦乱跳跟条大鱼似的,丁爻没了耐心。只好一边跟柳氏周旋,一边把小娃儿先放归地上。
金元宝一落地就冲着那间浓烟滚滚的屋子冲了过去。
她以为那屋子着火了,着急灭火救人。结果爬进去之后她才看到,屋里压根没有火,冒烟的居然是躺在床上的人!
这是闹鬼吗?!
金元宝畏惧的退到门外,回头看院里,道爷还在跟柳氏掰扯。
如今那柳氏周身被灰烬缠身,言行举止都十分怪异,最奇怪的就是她眼珠子分岔,像蜥蜴一样各看一遍。
道爷抬手用袖袍挥开四周灰烬,柳氏的眼睛又恢复正常。
不过灰烬很快又围上她,接下来她又开始说给儿子找的第二个神婆的事情……
道爷眉头已经皱成山字,但他还是耐着性子与柳氏攀谈,只偶尔朝金元宝看过来,确认她还在视线中。
金元宝不明白都这样了,道爷还能忍着脾气跟柳氏耗着?那些灰烬缠着柳氏,明显就是不想让道爷帮忙解决,连她都能看出问题来,道爷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突然一只焦臭油腻的爪子朝着金元宝伸过来。
金元宝后脑勺本没有眼睛,但她却能清晰看到那只鬼手悄然靠近。
她往旁窜爬两个身位后,回头恶狠狠盯上那只鬼手,以及黑气中隐藏的鬼物。
金元宝透过鬼物清晰看到了它背后那个皱巴巴的老头,那老头坐在山洞里头,一双浓黑如墨的眼睛里没有眼白。
发现小奶娃能看穿他的手段,老头也不害怕,反而咧嘴露出漆黑残缺的牙床。
邪修!!
金元宝脑子里突然就蹦出这么个念头。
邪修必须死!
随着金元宝心念一动,院中丁爻背后的布包骤然爆开,长剑一闪而过,转眼便刺入黑气中。
长剑不仅贯穿烧焦的尸体,还扎中皱皮老头的内心。
邪修死不瞑目。
长剑甩开焦尸,来到金元宝身前。
金元宝夸奖道:“做,的好!”
长剑摇晃剑穗回应。
闻讯赶来的丁爻把金元宝抱起来,透过黑雾看到已经沦为死尸的火烧鬼,这才松了一口气。
“元宝,你做得很好!”
金元宝摇头,她只是想杀邪修,一切都是长剑的功劳。
“剑,好。”
丁爻点头,“咱们家长剑是个会护主的……所以,你刚刚遇上危险了?”
“嗯,老头,邪……邪,修。”
听闻邪修,丁爻抱着孩子一下窜到墙头上,他虽然走得地方多,但他还从没遇到过邪修。突然听到邪修,他周身寒毛都炸了。
“哪有邪修?哪呢?”
“不道,死没死。”金元宝努力捋直舌头,她比了个二,解释道,“剑……咻,啊!俩、”
“哦~咱家剑一口气扎了俩。”
金元宝用力点头,朝一旁悬空的长剑竖起大拇指:“腻害!”
长剑优雅的摇晃剑穗以示回应。
丁爻偷偷叹气,其实他刚刚只是感觉屋里的黑气似乎更浓,并没有其他发现,反倒是背后长剑先发现娃儿有危险。
如此看来他还不如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