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中阴雨连绵数日,阴郁的墨色遮云蔽月,万年盛放的粉荷枯萎了,变的干瘦,花叶焦黄.
黑衣男人独自漫步在荷花池边。
大雨滂沱,将那人高耸冷艳的身姿淋得黯淡失色,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住了点点湿润。
男人眉目凌冽像是一柄锋利的刃,长身玉立,眉宇之间再无一丝曾经的潇洒少年郎的模样。
玄冥撑伞而来,似雨中涟漪。
"玄堰,据线人所说,有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江陵郊外一代."玄冥沉声道。
"这荷花...还有救吗?"玄堰没回头,他冷眼望着日益虚弱的荷花,心头枯萎无比。
玄冥低声颤着,斯文的脸颊之上满是不可思议与悲痛。
"玄堰,事到如今你究竟要害死多少人才不善罢甘休!江陵损失惨,一夜之间玄刃将军自刎而死。隐阳沈氏全门上上下下被血洗,无一人生还!还出了个仙门余孽沈寒川!他与魔族有染!你难道还不明白!还将他当作好友,还怕他不会害死你!"
玄冥悲痛的话响彻天地之间,玄堰肩头轻颤,转过身来,一双眼里被恨火烧灼。
狂风骤雨倾盆而下,他眼里的恨再也隐瞒不了,玄堰低声怒骂脸上雨丝四散,叫人分不清何为雨何为泪。
"玄冥...我心中有数...可本不该如此,本不该..."
玄堰怒喝,撕碎天际。
雨被伞沿遮住,玄冥白皙的脸上一双眸子蓄满了泪,泪珠如线断,坠落而下。
玄堰垂眸看他,两双赤红的眼交融,皆是泪流满面.
玄冥哽咽道:"不是我不信隐阳,不是我不信沈寒川,江陵上下千千万万人,千千万万仙修!我若死了无碍,你若死了!江陵玄氏该如何?!难道也如隐阳般被人满门斩杀...?"
一句句话语崩溃而出,玄堰泪流满面,只感觉天塌地陷。
玄冥又道:"我也想让沈寒川活,可世风日下...仙门狼狈为奸..没了玄刃将军却有着千千万万的人千千万万的仙修,你倘若不杀沈寒川...江陵又如何能活!"
话落,玄冥没了话,他哽咽着,颤抖着,他向来便不惧怕死亡...可江陵怕啊...可千千万万人失去孩子,失去唯一,失去一切,他和玄堰没有一人能担得起这罪恶滔天...
这世上倘若有一条好走的阳关大道,他一定会去,可世风日下,哪里有什么阳关大道?只有一座摇摇欲坠的独木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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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郊外有个客栈,这客栈常年开着门,一盏清茶,或是一壶清酒,说书先生,唱戏的姑娘就能唱一天。
"传闻啊,那日是天昏地暗!一轮血月高挂于天边!这仙门叛贼沈寒川一袭白衣,眉目狰狞将侠肝义胆的神都郎氏与幽州君氏杀了个血流成河!"说书先生拿着一把折扇,心潮澎湃的高声说着。
其余听的起劲的人,是目不转睛道:"后来呢!快说啊!"
说着,客栈来了个清风霁月的男人,那人一袭白衣如风如仙,身后两柄兵器被白布缠绕看不见模样。
男人浑身透着清冷高贵的模样,一双出尘不染的眼眸中透露出俊美无双,他脸颊被白纱遮住大半,还带着斗笠让人看不出此人的模样。
沈寒川坐在窗边,叫了一盏茶聆听着说书人口中胡咧的故事,不经意扑哧冷笑。
他一袭白衣本就让人生疑,虽然这些乡野村民没见过沈寒川,但通缉令还是见过的。
其他人生怕惹上是非,便不去理会.说书先生不屑,梗着脖子大声道:"只是可惜那位女中豪杰寒月姑娘为救一个仙门叛徒,竟然还搭上了两条性命。"
其他人一愣,那说书人眸中闪过狡猾又道:"那时,寒月姑娘已然有了身孕,仙盟大会她还一举用家族为沈寒川担保,果真是喂了白眼狼。"
有个长相平平的男人饮了杯茶道:"这沈寒月也是,既然有了身孕和玄刃将军好好的度过余生也不会落了个被人吊死登月楼..."
无数非议传入他的耳中,沈寒川垂下眼眸,心中酸涩的很,不知是何滋味...
但倘若那时阿姐真的弃他于不顾,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灵脉翻起滔天巨浪,似是心脏脾胃都被一只手捉住痛不可忍,绞痛的让他蹙起了眉。
霜寒的灵力零零落落散在空中,四下陈旧的客栈中冷的些,可天边烈阳正盛。
他人发觉不对,皆是满目惊恐的看着那白衣人,说书先生嚣张的说书停滞,看向角落那人,吓得嘴角抽搐。
沈寒川压低斗笠,轻轻颤着肩,他眸中闪过慌乱,但倘若又一次失控...
他被教导多年的君子之道,仙门子弟应当一身清白,纤尘不染...又该如何向父亲母亲阿姐交待?
沈寒川立即动身,头也不回的跑出客栈,他头晕目眩的跌倒在一人身上,那人长着一张斯文的脸颊,他背着手身后跟着数十位玄氏仙修。
沈寒川踉跄一步,可与那人对上眼眸,哑口无言。
玄冥一愣,随即摆手让其余人去客栈里搜,沈寒川含着唇中腥甜,立即逃出千里之外,四下起了一阵疾风。
山林之中,玄冥抬眸瞧着那憔悴的白衣人,想起了很多往事,须臾间沉声道:"我知道是你,玄堰他...很想你,我希望你能藏好别被他发现,倘若下次再见,我便不会放过你了...别怪我,我也是为了玄氏。"
话落,沈寒川闻声抬眸望着那道高耸的身形,他脾脏中已然病之入骨,一口殷红的血从唇角落下,染红了面纱。
他压了压斗笠低声道:"多谢..."下一瞬,扑朔迷离,震彻天地的雪白冰霜化作一道巨龙,须臾间飞出千里之外。
玄冥身下不稳,退了数步却被镜花水月般,被美的惊心动魄的灵力夺取了目光。
天边飞过一道晶莹剔透的灵龙。
他双指在唇边念起口诀,可每一句都在夺去他的神智,似海的灵力片刻烧灼殆尽。
巨龙消散,一道雪白的白鹤映着寒月的月华重重坠落而下,沈寒川坠在山上的水潭之中,四肢没了气力,满身的伤痕,鲜血斑驳淋漓,血色又将白衣染的血迹斑斑。
冰冷的潭水让他入坠冰霜,伤口染红了本就脏污无比的泥潭。
沈寒川心中莫名感觉失去了很多,月色映不到这阴暗的深处,他霎时崩溃哀嚎大哭,涕泪横流。
泪水落下,他紧紧抱住头。
他瑟缩在泥潭之中,恨不得自己就是这一滩脏污无比的烂泥,所有伤口共同叫嚣着悲痛,四下阴暗寒冷,看不见一丝光芒。
沈寒川眉眼通红,喉中嘶哑,似乎有着无数风沙深埋于中,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泪流干了,他抬起狼狈的头,看着月色,似乎,那抹触不可及的月色温柔的抚摸着他。
不知怎的了,在饥寒交迫中他缓缓睡了过去。
就好似回到当年,他依旧幸福快乐时,那时他还不是他人口中的仙门叛徒,他是人人妒爱的仙门天才。
是霜寒一剑救千万的寒川君,也是清风霁月,清冷高洁的沈寒川。
是那时在江陵与玄堰共赏江陵荷花苑中摇曳生姿的粉荷,他自幼年少成名被冠予美名,乱世明珠。
可当年的乱世明珠,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之人怎会沦落如今之地步?
如今的沈寒川不明白,可能今后的他也不会明白,有人说他清雅绝尘,但阿姐却说,他实则只是个愚钝无比的木头脑袋罢了。
泥谭冰冷,竹影深深。
看不见狼狈至极的沈寒川,昏黑之中却只能望见那人血红的眼阖着,看不清神色.沈寒川擦干了泪,粗糙的衣袖将眼眸磨得绯红,他爬出泥潭昏迷在竹影郁葱之中。
心头渐渐浮现一道人影,那人身着一袭黑衣。
……
衣衫之上卷云纹流淌,腰间夺目璀璨的金铃泛着清香,男人乌黑发丝被清风吹散开,他一双眸子中闪烁着光芒,他意气风发正值年轻风华的岁月,烈日映照那男人英俊如风如雨如万物...
"寒川..."
"寒川...我想你了..."
"寒川...你在何方..."
"寒川...听闻你闭关了.."
"寒川...我寻不到你了..."
"寒川...我想见你,我不知为何,我似乎对你生出了胜于友人的情愫,我不知该如何...但我很想你.."
...天边月色皎洁,玄堰摘下一片翠绿的柳叶,放在唇边轻柔的吹奏起悠远的曲子.就如同无数个夜晚里,玄堰每次想他,就如同每一个难熬的夜,脑海里只会想起那雪白的身影...
一曲罢,玄堰眼里落下滚烫的泪.
"寒川...我想把你抢走...想把你藏在江陵...不让人发现...我好想你..."
明明是很值得开心的三更捏为什么剧情芥末。。[墨镜]
——————小剧场
“我想把你藏在江陵,不让任何人发现你,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于身于心”玄堰道。
寒川微微皱眉,看着眼前入戏太深的玄堰轻声道:“玄老师,导演喊过卡了,而且这句话剧本里没有。”
“我说的是真的你信吗?”玄堰凑过去贱兮兮的看着眼前的人。
沈寒川后退了一步,半晌才道:“我将会报j”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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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回.光华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