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小村落人烟罕至,稀稀落落的拢共不过百人.
几乎隔绝外界,鹅毛大雪落了数日,将一切都掩盖散去,温热的白粥下了肚,将很多痛苦难过也如大雪掩埋。
沈寒川浑身上下捆着绷带,一抹寒冷的风刮来将他尚未愈合的伤吹的又落下殷红的血迹,老妇顿时心头一跳,忙不迭的赶来,眼中的心疼不加掩饰。
沈寒川垂下挫败的眼眸郁郁寡欢道:"对不起..."雪白的衣衫是老妇这两日为他缝制的,他却又一次辜负了恩人的好意。
"孩子...伤还痛吗?"老妇担忧的来回踱步,苍老的眼中似乎有些晶莹.
他沉沉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必担忧,我明日就离开,您的恩情我会报答的."
闻言,老妇连忙摆手又激动道:"你好好休息就是,我不是在赶你离开这里..."
窗外不在落雪,无数树木之上挂满霜寒,冰川重新流淌开来带着澎湃的生机,他的时间不多了...
身旁轻轻的有了一些声响,老妇手中一件小小的衣衫似乎有些旧了,沈寒川回过神来正巧瞧见老妇正神色温柔的看着那件衣衫.
"这是,您孩子的衣裳吗?"沈寒川轻声道.
老妇点点头,身上似乎总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胭脂味.
老妇已经有些老了,眼角的褶子很深。
她怀念无比的摩挲着发旧的衣衫,心中柔情愈来愈深道:"曾经世道混乱时我曾有过一个孩子,我那时还年轻总是期盼他的到来,可后来世道太乱,我连性命都难以保全,更别说吃上一口饭,有一年逃亡时我的孩子因病去世了."
她的话说的轻飘飘的,就好像只是在讲述与她毫无干系的事,可话中的无限深情还是能让人想象到那种刻骨铭心。
沈寒川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想起母亲。
母亲为了寻觅解寒疾之药已然失踪多年,可多年以来,他就只能寻觅到母亲的一把珠钗,就似乎母亲已然不知在何时客死他乡,再无踪迹.
不知为何,本该流尽的悲却再一次席卷脑海之中,年幼时期与父亲母亲放纸鸢,与阿姐在木舟之上垂钓,后来与玄堰一同并肩作战,甚至于前不久的仙盟大会眼见那意气风发的男人一举夺魁.
可现如今一切都变了,沈寒川也不懂为何,难道是所谓世事无常?可他一心向善,从未有过丝毫懈怠一切.
花白的墙面之上有一张皱皱巴巴的宣纸,那张纸上似是年幼孩子用墨小心翼翼的写下的诗句.
今宿风清月朗,醉梦抬眼相望,最是人间红尘客,踱步仍是醉香.
这诗写的似是个花楼,但又美又朦胧好似不是个孩子写的,老妇察觉到了沈寒川看那首诗句,顿时又轻声笑了起来道:"小公子,您感觉这诗句如何?"
沈寒川闻言一愣,又瞧着老妇明亮的双眸,沉思片刻道:"还不错...是写花楼的吗?"
老妇点了点头,用手绢遮住了唇笑道:"曾经在花楼里,有个姑娘,她的孩子是个乖巧又礼貌的孩子,那孩子常常和别的姑娘一起学识字,这诗就是那孩子自己写的."老妇顿时眼眸暗淡下来,但依旧笑着,落寞极了.
"倘若,青秋还活着,应该同你一般大了,或许也会同他母亲一般俊美."老妇落寞道.
沈寒川顿时一愣,青秋此名不是曾经郎胤秋未被郎家主带回家族时的名字吗...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却一句话都未说出来.
倘若,他人知晓多年后的青秋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疾恶如仇,妒忌成性的人,也不知是要感叹他活下来还是要感叹世事无常?
两人静静的休息,已然月挂枝头,墨色染尽天涯.
老妇没来由的心慌,她瞧着窗外愈来愈黑的夜晚,莫名开始担忧老头子.
一个没注意手中针线猛地扎在了指尖,血珠滚落而下,她蹙眉擦下血珠低声道:"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去哪里鬼混了..."
一炷香后,门窗外微乎其微的脚步似乎在躲藏着什么,倏然间窸窸窣窣的声响在黑夜里放大了一切气息,就似杀意在逐渐靠近.沈寒川顿时睁开了眼眸,他的眸中不加掩饰的怒火几乎要让人吓破胆,如同狼群嘶吼.
周身的伤口再一次的撕裂,无数血染红了衣衫,他已然蓄势待发紧紧的握住手中剑刃,剑刃雪白无比出了剑鞘,那怒火翻涌怨气滔天就再也掩埋不住.
老头子一路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面上惊恐无比道:"外面来了很多修仙的说是要找一个沈氏余孽沈寒川..."
话还未说完,老妇忙不迭的捂住了男人的唇低声怒道:"还不带孩子去藏起来!万一被内些修仙的发现,这条命就莫留了!"
老人瞧见了沈寒川衣衫褴褛眉宇间杀气四溢,与那柄长剑,顿时吓得不轻,他将通缉令放在老妇手心,急忙摇了摇头.
老妇满目怒意,急忙将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她推着沈寒川眸子中满是坚毅低声道:"快去躲起来!"
沈寒川被强行推在柜中,老妇合上柜门,沈寒川眉眼之中泪花摇曳低声道:"不必帮我,等他们来时将我交出去!要是拖累了您..."
"你来时我便就说过了,你的事我不会过问,但倘若你真是一个残害仙门千万与魔界勾结的人,我也不可能会留你到现在,我心中有数."老妇怒道.
沈寒川泪水滴落而下,这个模样为何和阿姐这么相像...
大门被人猛地破开,几个仙修面目狰狞无比。
手持剑刃为首之人拿着通缉令,眉宇不善道:"可有见过此人?!倘若发现他的踪影立马来给最近的仙门报!仙门重重有赏,不管是死是活!"
为首之人比了个眼色,其余人立即将此屋团团包围,仙修已然开始着手检查了起来。
毫不手软的踢翻了桌子,将一切都砸碎了,沈寒川攥紧了拳头,指尖都要嵌进手心带出血水来.
老妇谄媚的笑了起来道:"仙人,咱就是一介草民平日里也就靠打猎糊口,您多行行好手下留情些..."
旁边的老头子立马迎合了起来,为首身穿金色衣袍的少年非但没有理会,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少年一脚猛踢翻了板凳手中剑刃寒光一现间,他阴恻恻道:"我听闻说,你前几日在溪水边救了个人?"
老妇立即道:"仙人,您真是神通广大,确有此事,但我救得那人如您通缉令上的毫不相似,那人昨日便离开了."
金衣少年不信任的眼神打来,又道:"倘若真是仙门叛徒沈寒川呢?!你能担得起这要杀头的罪责吗!?"
老妇顿时脚步有些虚浮发怵道:"我可不敢欺骗仙人!那人昨日就朝着南方去了!仙人如若现在去的快了些定然能抓住这霍乱仙门百家的小人!"
这话一出,其余他人都扭头去瞧为首之人,那少年也开始摇摆不定.
就在这时,一个仙修眉欣喜若狂,邀功般的将一把通体白玉的弓拿在为首少年的眼前,少年被这让人惊恐的仙器看的眼神都直了...
这弓上残留着无比强大的灵力,似是大雪又似是寒霜!
一刹那一道雪白无比的身影,如高飞与天界的白鹤带着滔天恨意一涌而上.
老妇被这让她根本来不及想象的场面吓得冷汗直流,屋内剑拔弩张,无数道杀意无孔不入,一道强烈的灵力将无数人打出数米之远,似狂风骤起一切停滞了阵,沈寒川血红的眼中没了理智,他高举剑刃厮杀仙修怒喝道:"把天雪弓还我!"
烛火照耀之下,沈寒川的面目无比狰狞可怖,他的灵力凌冽无比。
手中剑刃毫不吝啬的挥砍而去皆是入骨三分,惨叫唤醒了其余人的神智,全然顶着惊恐与这压迫的灵力一涌而来。
近乎数十把刀剑,在刀光剑影中向着沈寒川雪白的身影挥去,灵力发动的狂风四起将几个少年的脾脏挤压撕碎,一口殷红的血溅在沈寒川的白衣之上.
为首的少年紧抱住天雪弓转身就逃之夭夭,可他又怎能如意?
金色的衣袍在冰雪覆盖的夜里就好似是活靶子,沈寒川浑身是温热鲜活的血,他俊美的脸颊上溅上了些许血迹,一双明亮漆黑的眼里布满了铺天盖地的血丝。
此时,他一身鲜红衣衫,黑发在狂风中摇曳就好似地狱而来惑人心神的恶鬼...
狂风呼啸,卷起地上千千万万的霜雪若有若无的腥甜萦绕在鼻间,沈寒川抬起双指猛地一挥手,成千上万冰霜霜华制成如银如玉般的剑刃,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但天幕间皆被包围无数双绝望的眼汇聚成如今之他。
金衣少年不敢在与他对抗,猛的将天雪弓丢了过去。
可下一刻成千上万的剑刃如大雪落下,将天地为止震撼,地动山摇间零零碎碎的碎肉飘落为齑粉在无生机。
沈寒川脚步轻点云端接下弓箭,他神情缱绻,眉眼温柔的看着天雪弓道:"阿姐..我会好好保护它的..."
他周身的灵力控制不住的逸散,一副疯魔了的模样将所以人都担忧的连连后退,沈寒川瞧着帮助他的老妇脸上满是恐慌,也不再上前了。
赤色的衣衫在雪中跪下,如寒冬腊月之中的红梅,既美轮美奂,又无比让人望而却步.沈寒川俊美的脸颊低低垂下,他阖着沾染碎雪与赤红的眼。
老妇不自觉的想去寻沈寒川将他扶起,了可一股无形之中的力量让她只能看着男人下跪。
"您的恩情,我隐阳沈氏家主,沈寒川,终身难忘记,倘若我大仇得报定然为您当牛做马..."话落他留下一锭金子,身影消散在天山之中...
沈寒川的踪迹出现在冰川一代,无数世家前往而去,似要鱼死网破般也要活捉沈寒川。
玄堰焦头烂额的接管了玄氏与沈氏的烂摊子,玄氏跌落神坛,他也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烛火摇曳悱恻,窗外大雨磅礴.
"寒川...你在何方..."玄堰沉声哽咽道不尽的泪化作了他的悲.
继续继续~
冷知识:寒川非常非常喜欢在头上别花花,虽然是个冷冰冰的小男孩但是其实非常喜欢鲜花捏??·??·??*??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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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回.冰川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