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过年,各府礼节来往,很是繁忙。饶是贾敏能干,也不由的对一双儿女忽视了些。林琛自从开了蒙,每日读书识字自有章法。倒是不必丫鬟婆子管太多,又在年节里,这日刚发了月钱,几个丫鬟都很高兴。便央了奶嬷嬷去外边玩耍。林琛的奶嬷嬷想着少爷每每要到未时末才会回来,就放了几个丫头出去。自己也在屋里打了个盹。
本来留了两个看门的小丫头,只是那两个小丫头见奶嬷嬷睡着了,就大着胆子窝在了房里烤火。偏生这日林如海下职的早,回府检查了两个孩子的功课就让他们走了,自己和林修探讨文章。
贾敏体恤石霖年纪小,怕他离不了家,就允许石霖晚间回家住,是以出了门,两人就分开了。林琛带着两个丫鬟并一个老嬷嬷回了房里。一进院子看见院子无人,那老嬷嬷就知道定是低下的人偷懒去了。只是老嬷嬷年纪大了,平日最是个和事佬,只想着过几年去颐养天年,且自持是贾敏陪嫁的嬷嬷,平日多了几分体面,是以也没当回事,嘱咐了跟着回来的两个丫鬟去烧水泡茶。自己则伺候了林琛回房。林琛素来用工,回了房也要再读会书,那老嬷嬷就在外间坐了歇脚。
谁料林琛年纪小,饿的也快,原本在书房有茶点,先生每到半晌都会允许自己和石霖休息片刻,吃些点心,只是今日下学早,还没吃上点心。林琛摸摸小肚子,感觉有些饿了,想要叫人,就看见边上小塌子上放了盘菱粉糕,就自去拿来吃了,正吃着,那老嬷嬷一个激灵醒了来,迷糊间打翻了手边的茶碗。
林琛正认真吃着点心,怎料突然一声骤响,吓了一跳,一时不慎,那口点心竟然囫囵咽了下去,正好噎着了。顿时林琛只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呼吸不住,也说不出话,巨大的痛苦,让林琛倒在地上,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眼睛都翻白了。老嬷嬷听到动静进来一看,吓得面无人色,一边大声叫人,一边上前给林琛拍背。
此时杨露刚好做了雪花乳酪送来,在院外就听见里边人的大声喊叫,赶紧跑进去,一见林琛这个样子,就知道是被噎到了,又看见那老嬷嬷不住给林琛拍背,两个丫头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心下暗道,坏事,杨露在现代是开连锁饭店的,也组织过员工学过一些简单的急救方法,其中就有噎着该怎么急救,很多人看到让人噎着都会去拍背给顺气,殊不知,若只是小物体噎到,拍背或许有用,但是若是噎到狠了,拍背只会有更加严重。
杨露见此情景,顾不得许多,赶紧上前,甩开那老嬷嬷,扶过林琛,双臂围环其腰腹部,一手握拳,拳心向内放于林琛肚脐上方两指的位置,另一手握紧握拳的手,双手一起急速向里向上用力挤压。
没两下,林琛就嗝出了一块菱粉糕。林琛连连咳嗽,只是到底缓过来劲,可以呼吸了。
此时听到动静,来了不少人,具都是惊得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杨露把林琛抱起来放到床上,一边吩咐丫鬟赶紧去禀报夫人,请大夫来,再先让孙嬷嬷来给少爷先瞧瞧。正惊愣的众人,此刻仿佛才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领命而去。
那厢贾敏听闻儿子噎着了,惊得差点载过去,被周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贾敏定定神,拔腿就往林琛那里跑,边跑边慌忙喊人去请大夫,又叫人去叫林如海回来。刚叫了两声孙嬷嬷,就听见红笺道:“回夫人,刚才孙嬷嬷在外间一听见这事,就撂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了。”贾敏喘了喘气,跑到林琛房里。
只见此时林琛正半躺在床上,上半身被杨露揽在怀里,孙嬷嬷正在给林琛号脉。只见林琛小脸厌厌的,眼睛微红,却到底看着没有大碍的样子。
见贾敏来了,杨露赶紧起身,把位置让给贾敏,贾敏揽过儿子,只听孙嬷嬷道:“万幸万幸,好在救治得力,没耽误时间,少爷并无大碍,只是喉咙有些许损伤,又受了些惊吓。喝些安神汤就是。”
听孙嬷嬷如此说,贾敏心里才微微放下,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自己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不多时,林如海也来了,看过儿子,慌忙问孙嬷嬷,孙嬷嬷又将诊断结果说了一遍,林如海才略微镇定。
待到大夫来,又把了回脉,所说结果和孙嬷嬷基本相同,林如海和贾敏才算把心放回肚子里。那老大夫开了副安神汤,煎好药,贾敏亲自给儿子喂下,看着儿子睡着,命孙嬷嬷和红笺二人留下照看林琛,才起身和林如海出了门。
一出门,贾敏的脸色一脸冰冷,和林如海回到上房,底下伺候林琛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贾敏确连看都没看,只是问了杨露怎么回事。
杨露也实话实说,只道自己像是往日算了时辰知道少爷该下学了,就去送些点心,刚进院子,就听见里边喧哗,连忙跑进去,就看见少爷噎着了,便不敢耽搁,上前替少爷把那物弄了出来。别的就不知道了。
贾敏点点头,亲自扶了杨露起来,说了句:“多亏了你啊。”
说完一双眼睛狠狠盯着正瑟瑟发抖的老嬷嬷,道:“钱嬷嬷,你来说...”
一番问询,贾敏也基本知道了事情真相,就是伺候林琛的下人没料到他今日提前下学,偷奸耍滑。两个管事老嬷嬷不负责任惹出的祸事。贾敏气的手都在抖,她和林如海人近中年,只得这么一个儿子,竟然差点折在这起子偷奸耍滑的下人手中。她都不敢想象,要是没有杨露正巧过去会怎样,要是杨露不懂如何料理小儿噎着的情况会怎样。那老大夫说话说得明白,只言幸好救治的早,再拖上片刻,就是救回来了,孩子还小,也得惊了神不可。
林如海也是心里又怕又怒,只是到底是混官场的,稳得住些,伸手按住贾敏的手,拍了拍。道:“你们这些人,让你们伺候少爷,原是我与夫人信任你们,谁知你们竟然如此懈怠,着实可恶,实在当罚。”说着看了看贾敏,示意贾敏说话。
原本儿子房里的下人都是自己挑选,那老嬷嬷还是自家的陪嫁嬷嬷。谁成想,就是这些很得自己信任的人,竟然差点害了自己儿子的命。正是心中挫败,自我怀疑的时候,看见丈夫的眼神,知道丈夫还是信任自己,当下心中一阵安慰。
定定神,贾敏下令,老嬷嬷和那奶嬷嬷二人欺上瞒下,放纵下面丫鬟,轻待主子,只是念及二人一个年纪大了,一个奶过少爷,不再另罚,只是撵出林琛房里,去庄子上当差。其余诸婢女,今日林琛出事时不在院内伺候,跑出去的皆叫亲人来接,不要卖身银子,只是赶出府里。那几个在院子里的都罚三月月钱,都降一等伺候。
看着人把那些哭爹喊娘求主子宽恕的丫鬟拉出去,贾敏看着跪在下面的两个嬷嬷,道:“你们二人,我本看重,叫你们去是照顾琛儿,管束下面人的。你们到好,竟然和那些祸头子一个鼻孔出气,差点害了我儿性命。我虽然不重罚你们,给你们留些体面,你们的体己也都可以带走,自去把。”
那奶嬷嬷此时已经吓得哆嗦,不敢说话,只有不住磕头,道知错了。那位老嬷嬷满脸泪痕,对着贾敏磕了个头,道:“老奴知错,自当认罚。谢主子恩典。老奴回去,定然每日念佛,保佑少爷平安顺遂,以赎罪。”
料理完这些人后,贾敏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让杨露并孙嬷嬷还有自己房里的红笺,领了几个小丫头并婆子去先照料林琛。同时叫来各个管事,开始对满府上下的下人进行梳理。一时之间,满府风声鹤唳。且贾敏吃了大亏,心里知道教训,自此之后,管理府中事物,更是细致,赏罚分明,自不给那些下人耍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