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夜, 也将是一个风云变幻之夜。maixi9
月色明亮,在月光的照射下,此刻的御书房越发灯火通明, 案几后坐着大夏的皇帝。
皇帝掐着眉心,不知为何, 他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他已经有好几日都没有收到宫外的消息了, 暗卫竟也查不出什么。
洛朋端着一碗银耳羹上前:“皇上, 夜已深了,您吃些点心, 便歇着吧。”
皇帝摇了摇头:“洛朋, 禁卫军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吗?”
洛朋低着头, 缓缓摇了摇:“奴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想必是还未查到什么。”
皇帝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有多久了,他都没有过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了, 他一直以为, 无论是他的儿子们,还是朝中大臣, 他都可以将他们捏在手心里。
此时,外面蓦然传来一阵打杀声,皇帝吃了一惊, 他吩咐人出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片刻之后,皇帝看到他一手栽培的太子, 提着一柄还在滴血的长剑,一步一步走进御书房,他面上带着血, 显得他面容略微狰狞。
洛朋吓了一跳,他哆哆嗦嗦地将皇帝护在身后,呵斥道:“大胆!竟敢持剑上殿,不知这是死……”
“噗!”林靖成只是一剑,正中心脏,让洛朋永远闭了嘴,他抬起头,带着血的眼眸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今,父皇身边已是奸人当道,请容儿臣为您清理干净。”
皇帝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冷笑:“朕真是教了个好儿子。”
听着外面震天响的打杀声,皇帝震惊于林靖成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攻入皇城,他甚至都没有得到丝毫消息。
仿佛知道他在疑惑什么,林靖成笑着说:“儿臣之所以这么快就攻入皇城,还要多谢父皇,是您为了防着林靖之,让禁卫军只认令牌不认人,儿臣才能将他们收归己用,儿臣又得到南兹国的所有人马,这才得以成事。”
皇帝皱眉,令牌?他想了想,突然明白多年不曾与他夫妻恩爱的皇后,昨晚为何突然来对他嘘寒问暖。
“朕倒是小瞧了你们母子。”皇帝一直以为自己选了一个最是中庸听话的儿子,而时时刻刻想的都是打压沐贵妃母子,没想到他竟是看走眼了,“你既然来了,意欲何为?杀了朕,还是逼迫朕退位?”
林靖成浅笑着说:“父皇,其实你难道不觉得,儿臣是最像您的一个儿子吗?”
皇帝一怔,那已经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多年前,为了夺得皇位,他弑父杀兄,用铁血手段摆平了一切,朝中大臣几乎是大换血,又抓了许多敢私下直言的百姓,这才将当初的事情平息下来。
他本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了,那时林靖成还在襁褓之中,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皇帝大笑着重新坐回座位上:“报应啊,报应!”
林靖成也奇异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父皇竟以为这是报应吗?这些年,你暗中挑唆儿臣与靖之互斗,以求平衡力量的目的,你从未相信过任何一个人,就连将苏一禾嫁给靖之,也只是你的一个手段,父皇觉得,儿臣是傻子吗?”
闻言,皇帝彻底瘫在了椅子上,没想到他亲手选的太子,竟是亲手断送他性命之人。
林靖成看似一副疯癫神情:“逼迫儿臣到今日地步的,是父皇啊,我想要娶夭夭,我想要与靖之相处,从未想过兄弟相残,可父皇总是不让儿臣如愿,既然如此,那儿臣只能如你所愿。”
说着,林靖成背过身去,对着外面的一片漆黑,冰冷地说:“将他的手筋脚筋挑断,找一间无人的宫殿关进去,在此之前,记得拿到圣旨。”
他的声音刚落,两个身影就闪了进来,将一脸悲愤的皇帝架了出去。
到门口时,皇帝突然回头问:“靖之如今在边关,待他回来,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林靖成好笑地看着他,难道他的父皇还在期待着林靖之回来救他吗?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看着略显天真的父皇,说:“父皇以为,儿臣会让他回来吗?”
皇帝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才明白过来,这件事从头至尾就是一场阴谋,难怪他得知南兹国再度袭来时,第一时间派人去抓萧悦儿却扑了个空,他本以为这是南兹国的阴谋。
“好,很好!”皇帝突然笑了,他这个儿子竟是十成十的像他,手段甚至比他还要高明。
林靖成淡淡地说:“多谢父皇谬赞。”
那两名暗卫架着皇帝走后,一个身影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躬身一揖,继而低声道:“殿下,沐贵妃宫里、苏家,甚至宁王府,都空无一人。”
“什么?”林靖成大吃一惊,他做了这么多,如何肯让苏一禾就这么消失,他将剑收回鞘中,立刻往外面走去,“贺庆,后续都交给你了,本宫要出去一趟。”
贺庆躬身一揖:“是,属下遵旨。”
此刻,三两马车从苏家后院悄然而出,片刻之后,又有三两马车出了后院,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苏时越挑开车帘,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隐隐听到打杀声,从军多年,他对这些是最为敏感的,今夜皇宫定是出事了。
苏时越吩咐车夫:“快点,在城门落锁之前赶紧走,迟恐生变。”
他突然有些后悔,应该早早就让她们离开的,都怪他消息不够灵通,竟然一直拖到了此刻,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俗语有云:怕什么来什么。
他们的马车兵分两路,先走的那三辆马车上都是死士,还装满了□□,就是为了吸引人的注意。
他们乘坐的马车,非常普通,除了苏一禾与吴予柔坐的马车里都垫了厚厚的垫子,其他人几乎是坐在冰冷的木座上。
谁料他们到宫门口时,正赶上有人大声喊:“关城门,快关城门!太子殿下吩咐,不得放任何人出城。”
三辆马车上坐的,除了林靖琬以外,个个面色都十分淡然,看不出丝毫焦急之色。
林靖琬不由得急道:“母妃,如今城门已关,我们如何能出城?”
与林靖琬同坐一辆马车的自然是沐贵妃,她一直在闭目养神,此刻听到林靖琬这么问,才缓缓睁开眼,说:“出城的路,可不止这一条。”
果然,沐贵妃话音刚落,三辆马车就在苏时越的指挥下一起往后退,掉头往另外一边走去。
苏时越安排了六两马车,原本打算让那三辆马车走小路,而他们走大门,来个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扰乱他人视线,此刻看来他们也只能走小路了。
与此同时,林靖成赶到了城门口,询问众人,竟无一人说见了苏一禾他们,他们消失难道不是为了偷偷出城吗?
林靖成想了想,叫来一个禁军,问这华京城可还有其他通往城外的路。
禁军不过片刻就给他带来了消息,他们之前归林靖之管制时,对华京城的每个角落都非常熟悉,怕的就是有敌人藏匿或者偷偷进入华京城而他们却不知道,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苏时越赶着马车很快就来到那条小路,只要再走两个时辰,他们就能彻底离开华京城,再过两个时辰他们才能到乡下的庄子。
那装满炸药的三辆马车又被苏时越安排去了城门口,只要吸引住敌人,就能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走了一个时辰,就在他们都以为自己差不多安全时,苏时越蓦然听到后面穿来了马蹄声。
苏时越行军打仗惯了,他一声令下,让所有人都下马车,藏在小路旁的树丛中去。
可他忽略了一点,这些是老弱妇孺,而不是他的士兵,她们还未下马车,就已经被来人堵住了去路。
来人正是林靖成,他带着众多禁军,将这三辆马车团团围住,他看着苏时越,淡淡一笑:“时越,你拖家带口的,这是要去哪?”
苏时越朝一旁的树丛中做了个手势,司扬立刻带着暗卫上前将马车护住,与禁军成对立之势,奈何林靖成带来的人太多,暗卫看起来还不够他们下酒的。
他心中琢磨着,若是林靖成要动起手,他定会和暗卫们誓死一战,寻机会让后面的女眷离开。
林靖成却不再理会他而是对着马车道:“夭夭,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苏一禾与吴予柔坐一辆马车,吴予柔抓住她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肯让她下车。
苏一禾却拍了拍吴予柔的手,淡淡一笑:“大嫂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
其实到了这个份上,苏一禾也不确定林靖成要做什么,她不过是安慰吴予柔罢了,继而撩开车帘准备下去。
司扬死死拽着车帘:“王妃,属下誓死也要保护您的安全,您千万别下去。”
看到这里,林靖成苦笑:“夭夭,我只是想与你说话,你知道的,就算我负尽天下人,也不会伤你一分。”
沐贵妃此刻下了马车,苏一禾如今怀着靖之的孩子,她如何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媳冒险,她对林靖成说:“你若是想要一个人质,找本宫便是。”
林靖成根本不愿同她说话,他手一挥,立刻就有一个黑影不知从哪冒出来,将刀架在沐贵妃的脖颈上。
司扬有心要救,却怕投鼠忌器,只能暗暗瞧着机会动手。
“住手!”苏一禾冷声呵斥,继而下了马车,给了沐贵妃一个放心的眼神,她一步一步走向前,最终与苏时越并肩而立。
林靖成下了马,朝着苏一禾走过去,却被苏时越拦住,他眼神无比真诚地说:“时越,你信我,我不会伤害她。”
苏一禾伸手拦住了苏时越:“二哥放心,我没事的,若是太子想杀我们,只怕我们也没空跟他说这些话。”
林靖成苦涩一笑,不知该为苏一禾如此了解他而笑还是哭,他当先往一旁的树丛走去。
苏一禾按住苏时越的手,压低声音说:“二哥,待会儿我会利用他对我那一丝丝仅存的感情拿住他为人质,到那时你带着所有人离开。”
苏时越断然道:“不行!”
“二哥还有更好的法子保全所有人吗?”苏一禾说,“照我说的做,至于我,二哥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他还要拿我去威胁靖之。”
苏时越心知这是此刻最好的计策,可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被林靖成抓走,他做不到!
他内心纠结极了,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能眼瞧着妹妹和林靖成走到一旁去。
他是杀伐果断之人,在犹豫片刻之后就决定依照苏一禾的计策行事,悄然向司扬打了个手势,司扬知道那必定是王妃的计策,咬了咬牙,还是暗暗将命令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