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士瞬间出现在石若康的身旁,拿走木盒。
石若康虚脱地跌进衣柜,蓝士蹲下,在他面前打开木盒盖子,“石家的遗书。”
木盒中放着厚厚一大叠宣纸,隐约可见端正的小楷毛笔字。
蓝士把盒子向前送了送,石若康拿起宣纸,动作中有几分犹豫,还看了一眼蓝士的反应。
极其缓慢地将宣纸打开,他想,这终究是他爷爷留给他的东西,应该没问题的。
结果——
‘乖孙,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遇到麻烦了。哈,哈,哈……你别激动!’
知孙莫若爷,看到这里的时候石若康真的有点激动。他抚了几把胸口,沉住气继续看下去。
‘说正经事,如果有谁告诉你鬼门的锁坏了,你要相信他,无条件配合他。首先,你要问那个谁是什么族。’
石若康照做,蓝士答道:“上古神族。”
‘如果是神族就对了。
乖孙,爷爷要说的都是真话,你一定要相信,还要照做。
石家的祖先从有记载以来,就是锻造鬼锁的锁匠,距离上一次换锁已经过去上千的时间了。经过很多动荡之后,记载的书籍都失传了大半。所以具体情况,爷爷也没法告诉你。
总之就是有长老占卜得知,鬼锁将会在你们这一辈的时代更换,每一个未满廿五的年轻人都有可能成为那个锁匠——别再有侥幸想法啦乖孙,你看得了这封信就认命吧。
所以,你们这一辈每个人手里都有这样一个盒子和老人留下的遗书。用意是提醒你们接下来要怎样做。一句话概括就是要积极配合上级的工作,抓紧落实巩固三界平衡的工作……
鬼门的锁分为两部分,锁和钥匙。锁你不用去找,因为它在很多年前某一天就被造好了,现在大概已经化作人形在凡间历练着了,时机成熟的时候,他自然会找上门的。
你们对任何一个上门的妖精鬼怪都不要掉以轻心,对方有请求一定要帮忙,因为那很可能是锁对你们的考验。
至于钥匙,它的下落你们就更不用想了,每一代都只能有一个石家人知道,一个传一个。而不幸的是,上一代的传话人跟邻居吵架爆血管死了,这一代的传话人在大排档和别人群殴锁在警察局里赶不及去医院听上一代的传话。
说白了就是失传,你们自求多福吧,锁回来的话,钥匙应该也跑不了多远的。
奋斗吧,乖孙。
你最可爱的爷爷。’
石若康把宣纸一摔,“这算什么呀!”
蓝士捡起遗书扫了一眼,对石若康道:“老夫未饱,再做饭菜。”
石若康堵着一肚子闷气,挺胸抬头要呛回去,结果对上蓝士的眼神他就蔫了。
“你真的是鬼神?”
蓝士用气势代替回答。石若康隐约觉得自己再多问一句就会被拍成肉泥,所以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石若康的爷爷虽然个性像老顽童,但在重要关头,那是说一不二的。石若康从小到大经历过好几次生死关头,全靠爷爷才能侥幸活下来。他对爷爷说的话是绝对信服的。
爷爷去世之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到今天,干脆连鬼和鬼神什么的都看到了。他心里实在没底,所以决定出动法宝——传说中没事绝对不能打的电话。
石家这一辈的年轻人据说都有这样一部超旧款的挪鸡鸭手机,里头只存有一个号码。它装在一个木盒子里,这个电话据说只能使用一次,所以要非常谨慎。
石若康拨号完毕,佛经的呢喃声从听筒中倾泻而出……过了三分钟,突然接通了:
“喂?谁。”是个苍老的声音。
“您好,我、我是石若康。”
“……喔!那谁的孙子啊,有神族来找你要锁了?”
石若康噎了一下,“长老,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人仰天长笑,“竟然是在你小子身上应验了。你今年二十四岁了吧?”
石若康道:“是的,我昨天二月初一刚过生日。长老,我真的要陪鬼神大人等锁吗?”欲哭无泪,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珍珠都没这么真了。
长老停了一会儿,问:“鬼神?”
石若康道:“是啊,上古鬼神大人,我刚帮他洗了澡,还伺候他吃了饭。”
长老的语气登时就变了,道:“你把电话给他。”
石若康跑进客厅,把手机毕恭毕敬地递上去。蓝士眼神锁定在电脑屏幕上,轻车熟路地把手机的扬声器摁开,沉声道:“玉帝小儿把此事交给老夫来做,有何不妥。”
“……”长老和石若康都无语了。把玉帝叫小儿,有够张狂。
长老问:“鬼神大人,您对鬼锁的事有多少了解?”
石若康在旁边偷偷点头,暗忖:怎么也是鬼神,应该很清楚吧?那他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蓝士哼了一声,道:“一无所知。”
石若康趔趄了一下,长老卡住了。
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表明自己的无知,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也很值得钦佩。
长老几次三番想开口,最后只总结出两句话:“石家小子,你加油。鬼神大人,请您多多担待。”
嘟——挂线了。
“喂!长老先别挂线!”石若康一个饿喵扑食扑到了蓝士膝盖上,捏着电话一阵狂吼,“就只有这些了吗?!我会不会死啊!你说清楚点比较好吧!喂喂!”
屏幕上提示电量过低,手机自动关机。
原来只能打一次的电话是因为电量不够吗?!你们敢不敢配送一个充电器!
石若康翻出一个挪鸡鸭充电器连接上手机和插座,但是完全没有反应。
他脱力摔进沙发,反手锤了锤蓝士的肩膀,“兄弟,我们只能认命了。”
蓝士冷冷地俯视他,盯着,盯着……
石若康默默滑下沙发,小媳妇状蹲在旁边。
“鬼……咳,蓝大哥,接下来要怎么做?”
“等。”
“等什么?”石若康忽然觉得后背发冷,暗中往蓝士的方向挪了挪,“鬼怪什么的来了会有什么提示么?”
“来了。”
话音未落,敲门声骤起。又是那种敲打厚重木门的声音。
石若康一头扎进沙发,死抓住蓝士的手臂,颤声道:“又、又是这个……”
蓝士抽出手,大步迈向门口。石若康左右张望,心里怕到要死,最后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蓝士粗鲁地拉开大门,石若康往他背后一缩。
微风习习,没什么奇怪的动静。石若康探出半个头,却见门外空无人影,鬼影也没有。
蓝士低头,对着空气问道:“登门为何事。”
石若康咽了咽口水,循着蓝士视线的方向,使劲眯起了眼睛。终于在角落的杂物里看到了一只小小的仓鼠。
小仓鼠腮帮子鼓鼓的,脏得看不出来颜色。它注视了他们很久,才小心翼翼地爬进屋里。
蓝士走在前面,对仓鼠说:“过来。”
石若康连忙把门关上,问:“不过是仓鼠而已,为什么要对它说话?”正说着,砰地一声,一团白雾平地炸开,仓鼠所在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个不穿衣服的男孩子。
“吱吱,我有事想找石先生帮忙。”
男孩回头,一对小眼睛里只有黑色的瞳仁。
石若康僵住。
……
仓鼠男孩在沙发前跪下,湿润的眼睛幽幽地盯着石若康,“吱吱,石先生,请您坐下来听好么?”
“好、好啊!哈哈哈。”石若康不敢说自己的腿抖得有点不受控制,勉强挪回沙发上,死死贴着蓝士,哪怕对方释放冷气他也绝不移开半寸。
仓鼠男孩脑袋两侧没有人耳,光秃秃的,违和感异常强烈。它的耳朵在头顶上,鼻子特别尖,嘴巴很小,牙齿微微露出,看上去就很锋利。
它笑了一下,对他们磕头,顺势从嘴里吐出了一块东西。那东西在地上跳了两下,停在了口水积成的小水泊里。
石若康问:“这是什么?”那是一段灰白色有污渍的东西,跟手指差不多粗。
蓝士道:“人骨。”
石若康:“……”
仓鼠男孩呜一声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吱吱,是我主人的手指骨头。”
石若康条件反射地抱住自己的手,蓝士示意他问下去,他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蓝士扬起下巴,眼形拉长,那角度跟刀锋一般。
石若康立刻坐直腰板,定了定神道:“你主人怎么了。”
仓鼠男孩说:“吱吱,她死了。石先生,求您帮我找到凶手吧,我会报答你的。”
石若康道:“要报答我的话就给我锁……咳,我的意思是,报答什么的不用介意,我挺乐于助,助人的。哈哈哈。”
蓝士插话:“她为何而死,死时状况如何,一一道来。”
“蓝大哥,一上来就那么直接不太好吧……”
“吱吱,我主人是下班回家的时候被人杀死的。”仓鼠男孩完全跳过慌张的石若康,回答蓝士的问话。
“吱吱,主人是水果店的员工,上个月都上的晚班,下班时间不固定,所以主人的男朋友都会去接她。有一天晚上她没回家,我以为她是去男朋友家了,就乖乖在笼子里等她回来。”仓鼠男孩哭得实在有够凄凉的,石若康远远地抛了一卷纸巾过去,仓鼠男孩又磕了一个头,才扯出纸巾擤了个震天响的鼻涕。
“吱吱,直到她男朋友要把我扔进垃圾堆,我才知道主人死了。”
蓝士问:“还有。”
石若康不解:“还有什么?”
蓝士道:“骨头上有法术的味道,老鼠查出什么了。”
仓鼠男孩张着嘴巴,“大人您好厉害,请问您是什么人?我嗅不出来。”
石若康冒死捂住蓝士的嘴——妈啊,老鼠仓鼠什么的据说都超级胆小,鬼神这个身份说出来,把它吓死了怎么办!
蓝士用力扯开石若康的手,不悦地道:“管老夫是谁,说你知道的!”
仓鼠男孩登时不敢多话了,重新把那截骨头塞进了嘴里。他手指翻飞,结了一个印,一道光从他指尖飞出。
半空中出现了一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