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三错 第27章 第九章 信物 上

沈烨跟着顾杞雪一行到扬州城时已是五月十三，自宿城后这一路还算安宁，不过杨小羽对沈烨还是有所防备，几次打探沈烨行囊里的信物的具体由来，沈烨都是找些托辞搪塞，不禁令杨小羽感觉沈烨这个人也许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这扬州城比想象中还要繁华，小桥流水，黛瓦深巷，尽显江南的婉约。听闻这扬州城唯美食和美女不可负，街上的姑娘都长得水灵，路边的包子都鲜香不腻。

顾杞雪买了三个大肉包子，一人分了一个，一边吃着一边逛着一边嘀咕着：“呐，小羽，上次我哥去了一个地方有好多美女姐姐，回来被我爹揍了一顿，那地方叫什么来着？什么楼……”

“青楼。”杨小羽不假思索地说道，说完发现不对劲，赶紧闭了嘴。

“是这个吗？”顾杞雪指了指身边的建筑问道。

杨小羽惊讶地转头，赶忙劝道：“那里很危险的，我们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再说吧？”

“香，月，楼……”顾杞雪停下脚步，直直盯着眼前阁楼上的字缓缓念道，还未进入就有股淡淡的脂粉味扑鼻而来，果然就见门口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迎面而来，三人都被这阵仗吓住了。

杨小羽忙拉着顾杞雪远离，此时只听见老鸨的声音传来：“哎呀，这位小公子倒是生的俊俏，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们这都有……啊，对了，第一次来这儿吧，前几天刚收了几个西域来的姑娘，不知道小公子感不感兴趣？”不知何时本在一旁啃着包子呆若木鸡的沈烨已经被几个姑娘推了进去。

“完了，沈烨被拉进去了！”顾杞雪急道。

沈烨固然武功盖世，却也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他师父教了他武功，却没教他怎么逛青楼，纵然全身防备提高警惕，只奈何不了围上身边的莺莺燕燕们。沈烨本就长的不俗，姑娘们一看这书生白白净净懵懵懂懂都争先想要将他拿下。

“你的朋友已经进去了，二位公子还愣着做什么？”听着顾杞雪与杨小羽也被人推进了香月楼，这老鸨的声音还算好听，只是毕竟年纪大了写，脸上的脂粉涂得很厚重。

杨小羽左右为难道：“咱们身上的盘缠可不够在这里花的。”

待顾杞雪进了香月楼便寻找沈烨的身影，可此时的沈烨早不知被带到哪儿去了。

这老鸨也是个精明之人，见他们像是外来人，怕不习惯，单独给他们安排一个雅间，只见片刻功夫便来进来一个粉衣女子。

“二位的朋友已安置妥了，就在隔壁。都是初来乍到的，桃衣，你好生伺候着。”

“是。”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好多姑娘生生把杨小羽都包围住了，杨小羽想起身离开，老鸨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抚上他的身体直到脸颊，说道：“你进了我这香月楼，不留下些什么，就别想出去……这儿的规矩，要么金子，要么……身子。”

而名唤桃衣的女子便直接在顾杞雪的对面坐下，顾杞雪心想着姑娘真是好眼光居然单单看上了她。桃衣个头娇小，比顾杞雪还要矮一些，她自顾自地拿起琵琶弹奏起来，独有的江南小调，她人如其名，五官精致小巧，玉手纤纤，在琴弦上弹拨，眉眼随着音律或平静或喜悦或忧伤，仿佛很是陶醉。

“我看公子小小年纪，初来扬州，也是为赏剑大会而来吗？”

桃衣的声音细软苏柔，顾杞雪心中正想着措辞，随手拿起倒好的茶水喝了一口，才知道里面是酒，被酒气呛了一下，咳了起来。

桃衣见状放下手里的琵琶，接过杯子，笑道：“小公子是第一次喝酒吗？”

对顾杞雪来说这的确是第一次，不过她很不喜欢这辣人酒味，但不想被看出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桃衣举起酒杯说：“那便让桃衣教你喝吧……”随即便重新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含在口中，然后轻轻向顾杞雪逼近，忽然托起她的下颌，对着她的嘴亲了下去，想要将酒尽数喂给她，顾杞雪忽然觉得恶心，立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推开了桃衣。

“小公子，别怕……”桃衣倒也不怒，反而笑着，并准备去脱她的衣服。

“小羽！”顾杞雪吓得大叫一声。

杨小羽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君子礼数，推开四周的女子，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拽了顾杞雪就往外跑。这时上来几个青楼的打手，个个很壮实。其余寻花问柳的客人们看到这场面都吓得躲远了，杨小羽此时也不给他讲什么江湖道义，该打就打，整个青楼里一时间人仰马翻，桌椅器皿，倒的倒，碎的碎，狼藉一片。

“你们两个，来了我香月楼，不给银子，还打我的人，当老娘好欺负是吧？”老鸨一拍手，又冒出几个魁梧大汉，个个揣着武器。“我这香月楼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气的，想就这么走了，可没那么容易。”

杨小羽也不多废话，拔剑就上，顾杞雪也会些三脚猫功夫，多少也能应付两下。那几个打手看着魁梧，实际上粗壮笨拙，都也不是杨小羽的对手。一得了空，杨小羽就拉着顾杞雪冲出了香月楼，往大街上跑着，几个打手就在后面追着。跑了好几个巷口，估摸着应该追不上了，两人蹲在地上歇着，气喘吁吁，好不狼狈。

顾杞雪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才想起把沈烨弄丢了！

“糟了！”她和小羽对视一眼，就在准备返回香月楼去救沈烨的时候，只见沈烨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一样喘着粗气说道：“可算追到你们了……”

“你，你怎么出来的？”顾杞雪诧异道。

“刚刚你们打得不可开交，我就乘乱逃出来了……”

“……下次可别再去这种地方了，太，太恐怖了。”

“不，不去了，再，再也不去了……”

沈烨在追来的路上瞧见一家客栈，便提议在那下榻。

“老板，来两间上房。”沈烨摸出自己的盘缠正向客栈老板递上，顾杞雪一听不对，难道他以为她与小羽共住一间，还是他想与她或着小羽共住一间？！

“再加一间，三间！三间！”顾杞雪比着手指忙喊道。

沈烨稍愣了一下，杨小羽插空上前补了一锭银子，道：“难得出来，可不得住好点儿，何必挤一间，反正不差钱！”

沈烨怀着歉意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把杨公子给忘了。”

“你这憨憨样也难怪会落榜。”杨小羽瞥了他一眼，自从沈烨跟着他们，两人就有些相互不太待见，杨小羽觉得沈烨一个柔弱书生是个累赘，而沈烨有时也会无视杨小羽，两人暗自较劲，顾杞雪在一旁看着倒也觉得甚是有趣。

他们三人的房间紧挨着，杨小羽说不想和沈烨靠的近，但又为了方便保护顾杞雪，便让她住了中间一间。

次日清晨，似有一只鹰隼一直在扬州城上空盘旋，时不时发出悠扬的鸣叫声，像是在寻找失踪的主人。顾杞雪被这隼叫声扰了梦，挣扎起身刚推开窗户便看见一只白色的小东西停在窗沿，头顶上翘起的卷毛甚是可爱，许是为了方便辨认，胸口的一撮白毛染了朱红色，一只爪子上还套着白玉环，而另一只爪子上面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想来是谁家的信使迷了路。

顾杞雪觉得新奇，伸手把小东西抱进屋里，白隼好像并不怕人，她逗着这个小隼入了迷，好奇心驱使下正犹豫要不要偷看竹筒里的信时便听见屋外一阵敲门声，她本以为是杨小羽唤她起床，便直接地抱着小白隼推开门，没想到敲门的竟是沈烨，沈烨与她相视片刻，皆是一愣，不禁面生红晕，目光方停留又迅速移向别处，缓缓问道：“……没想到慕剑山庄的亲传弟子真是个姑娘？”

顾杞雪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起身未着打扮，仍披头散发着，睡眼朦胧，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先前就有些猜疑……”沈烨慢慢转过头去，解释道。

“你先前怎么看出来的？”顾杞雪悄悄低下头，亦不敢看他。

“脂粉……”

“你倒是提醒我了。”顾杞雪小声说道，慌张地把手里的白隼塞进他怀里，关上了房门。

待她整理好了装束又等了好一会，才又迟疑地推开门，想着沈烨应该回去了罢。意外地是，他竟还在，沈烨一身白衫飘逸，温柔宠溺地抚摸着怀里的小白隼，这小东西也不躲闪，很是乖觉，时而扑棱扑棱翅膀，时而转着圆圆的眼睛，很天真地样子。

那一刻，清晨的阳光温柔洒下，顾杞雪忽然生了错觉，觉得纵使浮华半生都不如此刻安然，岁月静好。

“这是慕剑山庄的信隼，怎么在这里？”杨小羽闻声出来看到顾杞雪与沈烨逗着白隼玩儿，惊讶道。

“你认识这只鸟？”顾杞雪问道。

杨小羽指了指竹筒上纹刻，正是慕剑山庄的标志，她之前竟然未发现。

“我在师父那里也见过，不过多是黑灰色的，白色的倒是少见。”杨小羽转头问向沈烨，“竹筒里可有写了什么？”

沈烨打开竹筒，摇了摇头说：“是空的。”

杨小羽一脸疑惑，看了看沈烨，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只是沉吟道：“看来慕剑山庄的人已经来到扬州了。”

“一定是莫白哥哥来了！”顾杞雪激动道。

沈烨一脸恍然大悟：“怪不得，想来是找莫姑娘的……”沈烨正顺着隼儿的毛，轻轻拍了两下，谁知隼儿自顾自地从沈烨怀中挣脱着飞了出去，在客栈上空盘旋几下。

“哎呀，怎么飞走了！小羽，我们赶紧去追！”顾杞雪说着就跑了出去。

莫姑娘？

沈烨什么时候知道顾杞雪女扮男装的事了？

顾杞雪竟一点不惊讶？

这三个问题困惑了杨小羽一早上，杨小羽回想这一路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杨小羽还在思考沈烨对顾杞雪的称呼怎么从少侠变成了姑娘，愣在原地好一会才追了上去。

沈烨在原地看着她们在街上奔跑的身影渐渐远去，淡淡一笑，这才放心地前往了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