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遗孤 > 第6章 顾二公子

遗孤 第6章 顾二公子

作者:赊月换酒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5-04 06:09:14 来源:文学城

一瓣檀枝煎在釜底,金炉吐轻烟,教人懒困。

楼下舞娘翩然起舞,盈盈水袖击在金边小鼓的鼓面,醉阳楼结构中空,鼓声阵阵传入周玘耳中,和他的心跳响成一处。

他的刀死死抵在男人喉下,眸中杀意毕露。

对方存心要他吃这一回哑巴亏,那气味随风消散得快,等到药效发挥早已经无迹可查,若不是周玘平日不爱用香,不会那么快发觉,届时突然发作,他又惘然不知身体状况躲避不及,石粉就能让他喝上一壶。更不提与人正面对上不敌受伤,换了旁人,这是中之必死的阴招。

更何况,昨夜若下的是毒药,他今日已不知投胎到了何处。

此人不能留。

何殊尘被光灼了眼睛,微微眯起一双湿润的凤眼,目光流转在周玘紧抿的唇边,淡淡一瞥,随即嗓音轻缓道:“公子,你弄疼我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情在乎疼不疼?

周玘眼神冷如冰棱:“昨日那戏演的好,怎么不继续了?”

何殊尘镇定地说:“头一回上街遇上无赖,他凶神恶煞着实吓人,我被他吓得说不出话,今日已然大好了,多谢公子挂怀。”

提起那事,他脸上浮现一抹情真意切的歉意:“说起来,公子替我做了主,我心里感激,还没有好好报答您呢。”

他面上不见一丝慌乱,周玘摩挲着他的喉咙,像一只即将锁定腐肉要进食的猛禽,居高临下道:“是吗?”

“你不是转手就‘报答’了么?叫人扮成百姓堵住华垣街的其余巷口,引他到永林巷,你安的是什么心?”

他早该想到的,华垣街连接外街的五条巷口即便平日人再如何多,也不会被车架堵得寸步难行,偏巧那晚被人有意无意地占了入口,只留了一条通往永林巷方向的路容人奔逃。

聪明的捕猎者会用合围的方式,一步一步逼猎物按照预设好的路径自投罗网。

周玘压紧了刀。

昆吾刀划破皮肤,一丝血液顺着白刃的血槽细细流下,在脖颈上晕出一片刺目的红。

周玘手如虎钳,他说话费了些力气。喉结滚动带动颈部的皮肤,轻微的触感在周玘掌心不断放大,有些发痒。

“公子唱的是哪一出?我听不明白。”

“是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公子觉得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周玘皱眉看着这个顺从躺在桌面上的男人。

御凤阁西侧开漏窗,江波动荷枝,风来珠翠香,正是午间阳光明媚的好时候,光影阑珊,朦胧的一层影镀在男人白瓷一样的肌肤上。

他不挣扎,也不反抗,维持着一个被折腰压制的难堪姿势,似乎早已经知道要面临这种境况,除了衣领被周玘抓得凌乱,浑身都透着一股恰到好处的从容和弱势。

周玘打量他,他也仰面颦眉看着周玘,半睁的眼里盛了日光,浅褐色瞳孔像猫儿眼,泛着琉璃珠子的质感,细细的眼尾如笔锋连转的收势,瑰姿艳逸,却不见半点媚态。

云州不尚男风,但止不住有钱人在家里豢养容貌娇美的少年,因此醉阳楼有男倌并不稀奇。

只是,周玘在心里想,这太怪异了。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自小锦衣玉食着长大,凭着这些年的耳濡目染,也知道这些下九流的浑水里养不出这么干净的娈宠。

他太年轻了。

为人玩物鲜少有能活到成年的,无一不是早早被折磨得没了人形,自尽或病逝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周玘自然不信他是什么琴师,却也拿不准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你装聋作哑在我身上动了手脚,又算准了我要来,现在跟我打什么哑迷?”

“不准。”何殊尘眨了眨眼,“公子来晚了一刻。”

周玘但笑不语,掐着男人脖子的右手缓缓上移,顺着他光滑的下巴抚上脸颊,用力捏住他的脸,掌下白嫩的皮肤泛起红,在这样肆意蹂躏下显得有点可怜兮兮。

周玘俯身凑近他。

周玘眉骨高挺,沉默时五官藏着锋芒,两颊线条柔和,看上去整个人的气质平和无害。此刻离得近了,眼里终于透出那么点压抑的戾气来。

他嗤了一声:“你猜我来晚了,还能不能取你的小命。”

“公子杀了人,可是要下狱的。”

“那也让你死在我前头。”

何殊尘姿态放松,肯定地说:“你不敢杀我。”

“昨夜在街上阻挠武侯抓人,想来必定是其同伙。你死在我的刀下,也不算辱没了这条命,明日抬出城外乱葬岗,也好给孤魂野鬼作伴,我敢不敢,你说了不算。”

何殊尘听了他的威胁,从胸腔里闷出一声笑,觉得这个传闻中的纨绔浪子有些意思。

他抬起下垂的左手,勾住周玘的脖子向下拉,周玘全身紧绷,提防着他耍什么把戏,顺着他的力道微微低了头。

然而何殊尘什么也没做,他保持了一个亲近又不危险的距离,薄唇轻启,道:“我怎好置喙周大人,但你确实不敢,因为这是云州。”

周玘眼中映着他仰起的雪白侧颈,他继续说。

“两年前你进府衙作了最低等的武侯,而后不出两个月就得到岳举鹏的赏识做了他的亲信,在这期间你翻遍云州大街小巷,几乎将全城的男人都查探清楚了,不过我很疑惑,为什么你的搜查对象从一开始的李秀然变成了李五?”

周玘的手指攥紧了。

何殊尘推开他横在自己颈边的刀,支起上半身,如愿以偿地看到周玘伪装很好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于是眉目舒展,很愉悦地说:“还是说,是什么人搞混了这两个名字,才导致你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精力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李秀然。”

他贴近周玘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声说:“所以,能告诉我你一定要找到他的目的是什么吗?”他一字一顿,让周玘能听得更清楚些,呼吸洒在男人的耳畔,咬重了最后四个字的音,“顾、二、公、子。”

四周寂静如冰窟,何殊尘不知死活地瞧着他的脸色,又补上一句:“你猜……勇毅候他知不知道你跑到云州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周玘想立刻提刀杀了他。

何殊尘说的一字不差。

他甚至比周玘,不,应该是伪装被识破的顾晏钊更了解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

勇毅侯府养尊处优的二公子顾晏钊放弃安稳日子,两年前隐姓埋名从漳州跑到云州,所为的,也不过是找到一个叫李秀然的男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北朔战场上的事,绝不是一场意外。

他要为兄长报仇。

那夜暴雨如注,他从战场匆匆赶回,一路疾驰冲入城门直奔皇宫,战马跋涉千里连铠甲也来不及卸,才终于赶在宫门落钥前到了扶英桥,口吐白沫轰然累倒了。

后来上京的百姓茶余饭后都说,勇毅侯的二子荒唐无度,竟然深夜披甲闯入宫城跪在延英殿外苦苦相逼,求皇帝收回成命饶恕他哥哥的通敌大罪。

他不管别人如何议论,也不在乎生死,顾家的男人可以战死沙场,却不能被阴谋算计害了性命。

父亲罚他回老家禁足,他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周玘换了身份,金蝉脱壳来了云州。

这一待,就是两年。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两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谁也不想先开口,免得再从对方嘴里听到什么不该说的话。

正在这时,晕了有一会的老鸨悠悠转醒,人未清醒,两手抽搐着已经喊出了声:“哎呦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呐!”

何殊尘眼疾手快打掉了顾晏钊掐住他脖子的手,顾晏钊侧身一闪,两人迅速拉开距离。

“妈妈,你若叫来人扰了我和这位公子的雅兴,公子怪罪下来可怎么好?”

何殊尘坐在桌上,理了理衣襟,嗔怪道:“真是羞死人了。”

他面若桃花,表情变化只在一瞬间,低着头扭捏地绞着手,仿佛真的发生过什么似的。

顾晏钊嫌恶地后退一步,离他远了些。

老鸨哆嗦着爬起来,左看右看,从这一地狼籍和晕过去之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几个来回,很是怀疑:“他……他不是要杀你吗?”

何殊尘纠正她:“你看错了。”

老鸨瞪直了眼睛,颤抖地指着顾晏钊手里的刀:“他就是要杀人!天老爷啊……”

何殊尘面色如常,一本正经道:“你懂什么?公子那是要给我削苹果呢,是不是啊,周公子?”

顾晏钊:“……”

他咬紧牙关,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昆吾刀上血迹未干,老鸨显然不能理解这种要命的玩法,她的表情看上去相当惊恐,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地躲到墙边,又贴着墙蹭到门边,打开门仓皇逃了。

随后二楼走廊内传来一阵颠倒混乱的脚步声和几道女人的惊呼。

顾晏钊阴沉着脸,凉飕飕道:“托你的福,她要是报了官,明日我就拉你做垫背的。”

“放心吧。”何殊尘不以为意,“她手底下的人牙子前几日弄出了人命,她比你更怕见官。”

“你对她倒是很了解。”

“恰好撞见。”

他说得轻巧,落到顾晏钊耳中就变了意思,后者不动声色地想,即便外形姣好,在醉阳楼也得从老鸨手底下讨生活,摸清楚东家底细也无可厚非。

何殊尘站起身来,伸出一只五指瘦长的手把玩着桌上仅剩的茶杯,抬头正色道:“现在能坐下谈谈了吗?”

“还有一个问题。”

何殊尘挑起眉:“二公子但说无妨。”

“是谁指使你?”

何殊尘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片刻后,他想了想,道:“等时机到了,二公子自然会知道,不过不用担心,我只需要二公子帮我一个小忙,害人性命的事,在下没兴趣。”

顾晏钊低头擦刀:“若我不答应呢?你凭什么认为经过昨夜那一遭我会信你?”

“那就只好得罪了。”

“威胁我?”

“二公子就不好奇,李五到底做了什么才遭人灭口吗?”

李五做了什么?昨日寅时三刻,他趁着刘府下人疲累松懈时,潜入刘老太爷的屋内盗走刘家价值连城的传家玉珠,随后从后院翻墙逃到了街上,被人发现后仓皇逃向华垣街。

十几个时辰后,他在平宁府的势力范围内被灭口,在这之前,有人想方设法拖住武侯,若不是冯家小公子在中间闹了一通,那么李五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被引导着来到了永林巷的那扇小门。

他不能落到官府手里,或者说,官府能从他嘴里问出某些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

这个男人,李五,和平宁府又有什么联系?

顾晏钊并不接他的话:“不好奇,如今听起来,似乎你知道的更多,倒不如我将你抓回去严刑拷打,直接从你嘴里问出来,省的我费力气再去查。”

何殊尘能屈能伸,赔着笑道:“二公子真会说笑,昨夜的事我给您赔个不是,实在是事急从权,万望恕罪。”

他说着,将腰深深弯下行了一礼,黑发从他肩头垂下来,顾晏钊目光一凝,落在了他左侧一缕辫发的银饰上。

那是一截竹管状中空的银环,一指节长,半指宽,环身镂刻精美繁复的花纹,顶部环绕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重明鸟。

重明鸟双目双珠,鸣声似凤,力大无比,传说中此鸟能威慑魑魅。岁末时,百姓莫不洒扫门庭以望重明。

顾晏钊看了一眼,很快移开了目光,他收了刀,拔腿要走。

何殊尘估摸着他气未消,一时半会不会轻易答应,便不再强求,他揉了揉眉心,正要叫人来收拾残局,走到门口的顾晏钊又回头道:“如何找你?”

何殊尘笑了:“公子忘了?我是醉阳楼新来的琴师,只在此停留三日,今日已经是第二日了,这三日内公子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就在这间包厢。期限过后,我会换个身份到公子身边。”

顾晏钊点头表示知道了,何殊尘问道:“不过……二公子是怎么确定我就在醉阳楼?你能闻出香粉的来源?”

顾晏钊的眼神像看一个白痴:“云州这些大户人家可没有哪位夫人有孕,上哪生一个现成儿子?你那婢女呢?今日怎么不跟着你?难不成是给你采买脂粉去了?”

何殊尘一时失笑。

看来自己把人得罪得不轻。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