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遗孤 > 第10章 倾盖如故

遗孤 第10章 倾盖如故

作者:赊月换酒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6-17 02:04:24 来源:文学城

顾家与剑颇有些渊源,往上数三代的老祖宗剑法师承夔朝第一剑吴白行,此人是当时名噪一时的衢州侠客,一柄霜衣剑斩十五州豪杰,无人能在他剑下走过三招,为人却低调简练,是个只爱剑术不爱天下的痴人,他行武论道三十余载,寻遍天下无明哲,郁郁之年,在战场上结识了还是校尉的顾老将军。

左右不过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一夜梅花惹雪,两个境遇不大相同的男人因为打得尽兴,三拜为义,吴白行无儿女,便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给顾家儿孙,只立下一条规矩。

霜衣剑下不杀稚子,不斩忠骨。

吴白行的剑世间第一等,命数也最坎坷,贪欢半响身死旧邸,霜衣断成了三截亦随他而去。

几十年纵横,一朝英雄落幕,不过三两黄土。

顾家的男人承他遗志,在战场上驰骋不败,把那凌厉无双的剑式磨砺出悍然杀气,父死子继代代相传,成就了今日名扬天下的顾家浮云诀。剑寒弓月,浩荡百川,此为世间唯二的煞器,那是顾家人的骄傲,也是顾家军难凉的热血。

顾晏钊却并不用剑。

何殊尘见过他用各种刀,却不肯提剑。

他一把昆吾刀凌于面前,涓洗着月华,战意袭人,劈砍之势霸烈而凶猛,逼得黑衣人节节后退,刀尖虽重,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根深蒂固的剑法影子。

出乎意料的,他把这两者融合得紧密又融洽。

屋顶上,三人成犄角的对势,何殊尘不紧不慢地站在顾晏钊右后,观察他的动向。

黑衣人的刀在手中挥得极快,训练有素,招式诡异,那把断背双耳刀的刀光一闪,来不及躲避下一击已经到了眼前,顾晏钊生接了他一刀,一脚踹到男人下腹,横刀架住他脖颈。

昆吾如此奇兵,在顾晏钊手中神威难挡。

黑衣人脖颈青筋暴突,惨白的皮肤被刀割出了一条血痕,他猛地感受到伤口处的剧痛,斗兽般挣了一下,生死关头凭着无数次死里逃生的记忆格挡开这致命一击,顾晏钊的刀就在颊边擦着风来,激得他后背一凉。

他转刀一抵,脚下连退数步,被顾晏钊抓住机会冲拳打在肩胛,骤然听得一声骨碎闷响。

那一刻,他感觉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这一拳打散了。

黑衣人肘部一缩,竖刀绞着昆吾往外拉,两把刀在空中激烈摩擦,火星四射,“锵”地错了位,分开些距离又迅速大开大合对上了锋芒。

顾晏钊手臂重压,把刀挤在黑衣人胸前,厉声问他:“是谁派你来的?”

刀刃交在一起,黑衣人声音嘶哑沉闷,透着面巾传来:“黄口小儿,凭你也配知道?”

他不恋战,勉力脱了缠斗就要跑。

“你想走,问过我的刀了吗?”

身后顾晏钊的声音不高,沉郁如滚雷,带来让人胆寒的压迫感,那是真真切切在千军万马中拼命搏出来的气势,为将者,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两军阵前震慑一方,靠得从来都不是声量。

黑衣人腿软了一瞬。

云州两年,顾晏钊把身上属于顾家军出身的悍勇杀气藏得严严实实,连带着世家贵子的气度也一并敛去了。

他插科打诨,他左右逢迎,他与云州的百姓打交道理官司,与武侯同吃同睡称兄道弟,似乎这就是一个年纪轻轻还有点倔犟的冒失汉子。

但他始终流着大周折冲之臣的血,他姓顾,漳州顾氏的顾。

顾家人好战,连骨头都是铁打的营盘。

何殊尘看他,像透过他的影子,看到了老一辈口中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忠勇无双的勇毅侯,他像极了年轻时候的顾如锋。

二十几年前顾侯爷西疆大捷,凯旋而归时天子率百官迎贺,他身披金甲胯/下汗血马,剑揽星河,便是如此威风凛凛。

顾晏钊劈手截他的退路,把黑衣人的刀锋打在下盘,拳势配合着刀势,几乎招招都冲着要命去,不像与人对阵的路数,根本就是纯粹的发泄。

他心头积攒不散的气,终于在这一夜找到了缺口,因那一句“黄口小儿”喷涌而出。

顾晏钊心里清楚,这不是全部原因,但他压抑太久了,太需要一个契机,卸掉身上这层躯壳,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

肩膀上的疼扯动全身,黑衣人应付不来顾晏钊,在心中暗暗恐惧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顾晏钊拔眉凛目,一把短刀在手中使的游刃有余,反观自己,不用看,也知道半边肩膀都碎了。

黑衣人喘着粗气,一边手臂垂着,重新抖擞了精神,低吼一声,攻向顾晏钊右臂,顾晏钊身体闪开,正疑惑为何他来势汹汹却收力得如此快,见他往身后冲,忽然反应过来,对方并不是来破他右手攻势的。

他后面是何殊尘!

顾晏钊下意识回身去拦,却来不及了,何殊尘手无寸铁,单薄的身体在他身后如风中随时能被摧折的青士。

黑衣人自然是发现的这一点,何殊尘离得不近,却总占据顾晏钊的后心,让他一直找不到突破口,此刻千钧一发,他的刀已经落在了何殊尘头顶上方,再晚一刻,就能将这个年轻人一刀砍杀。

一瞬息,攻守易形。

“躲开!”

顾晏钊喝道:“伤、景在东南,你往前去!”

他踩着飞檐,昆吾脱手甩向黑衣人的手,大步扑上前伸手一把推开何殊尘。

变故来得太快了。

何殊尘眼中似乎还有一丝意外,但那双浅色的眼睛被羽睫颤动藏住了大部分情绪,他目光停在顾晏钊身上,按顾晏钊的指点腰身一旋躲开了这一刀,身法飘逸燕雀犹不能及。

顾晏钊慢了一步才把他扑倒在屋顶上,两个人在琉璃瓦上滚了两圈,顾晏钊五指抓住瓦缝止了翻滚,肩膀一僵,撑起身子从他身上很快起来了。

何殊尘从这动作里回过神来,顾晏钊的脸色也消弥在顷刻间,他浑身的暴戾褪得快,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平和。

黑衣人被昆吾迅疾飞去刺中了左手,惨叫一声。顾晏钊转身狠狠抽刀,当胸给了他一脚,趁着鲜血喷淋时将人踹出了几步开外。

屋顶一声闷响,砸得尘土飞扬。

黑衣人呕出一口血,扶着手臂动弹不得,躺在屋檐边缘,大半个身子探在空中摇摇欲坠。

“你怎么样?”

顾晏钊回头看他,侧脸还沾着血,眼睛里透出嗜血的凶劲儿。

何殊尘姿态散漫地跟着起了身,他一身青袍被风吹得鼓动,明明什么也没做,顾晏钊却莫名感觉到他在笑。

他温声波澜不惊道:“没事。”

情况突发,顾晏钊喊出声才忽然意识到,这人是会武功的,他的担心实在多余了。

他收回目光,有些含糊地“嗯”了一声,一步一步走过去,立在屋檐边,去看他的手下败将。

月光下,他冷峻的眉眼像含着凝结不散的冰霜,唇边紧绷的弧度象征着主人此时心情十分不佳。

“你……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嘴里含不住血,痛苦不堪,整个人如破败的残絮,死死盯着顾晏钊手中举起的刀:“难道……你是官府的人?”

“我的尊名,你不配听。”顾晏钊踩住他手中还紧抓不放的刀,一脚踢远了,“至于官府,你也不够资格被惦记。”

黑衣人呛了几口血,他蒙面的脸巾被血浸得发暗,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男人呼吸困难,艰难地喘息着往后退。

他手一滑,摸了个空,知道退无可退了,于是又道:“你要杀了我吗?”

“这话问得比你的刀蠢多了。”顾晏钊扬手一刀扎进他另一侧肩膀,立即听到黑衣人压抑的痛叫,“是你自己说,还是要我来帮你开这个口?”

他面无表情抽出刀还要继续扎,昆吾饮饱了血,在月光下弯颚可怖,黑衣人的恐惧直直漫延上脸,眼睛里闪过一瞬犹豫,很快做出了选择:“饶我一命!饶我不死,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顾晏钊道:“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认命般道:“平宁府。”

在场的三个人在这几个字音落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顾晏钊咬紧牙关:“你来做什么?”

“取……取一样东西。”

何殊尘眼波一动,听他继续问:“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黑衣人面容扭曲,顾晏钊一把拽下他的面巾,露出一张血肉寡薄的窄脸,他大口大口地吐着黑血,一股熟悉的香味从他口腔和脖颈处飘散出来。

“我……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我也是听命于……”

听命于谁他到底没说出口。

黑衣人忽然剧烈抖动着身体,顾晏钊猛退两步,抬手捂住了鼻子,那股香味转瞬消散,他手脚痉挛了一阵,眼珠暴突,面色泛着青白,毒发身亡了。

同样的香味,上一次闻到还是用在自己身上类似软筋散的东西。

他已经中过一次计,又岂会完全没有防备。

黑衣人受平宁府指示,夜里来刘府取某样东西,不成功便要杀人泄愤,他被人早早喂下了毒药,即便不能按照事先定好的时间回去,也会因毒而死,闭上嘴说不了不该说的话。

顾晏钊松开手,心里的推断已经分明了。

李五当日死亡,是因为他在刘家行窃时有意无意地带走了某样东西,那物件与平宁府的联系深厚,才引得平宁府不得不先阻挠后灭口。

刘老太爷大费周章,想要传播出去给人知道的消息,也是要告诉平宁府,东西已经不在自己手中了。

平宁府没从李五身上搜到的东西,今夜也没在刘府找到。

他等着身后那人的解释。

夜色深沉,看不清远方的山峦和群峰,何殊尘的发在风中乱舞,他只低声说:“这不是我的人。”

“是与不是,不重要了,不是吗?”

顾晏钊回过头,昆吾的刀尖还在淌血,他靠近了何殊尘,抓住他的后脑,把刀点在他眉心,道:“我原以为你是个知道分寸的,不成想自己被你当成了傻子玩弄,你确实聪明,不过不该把算计落在我头上。我告诉你,聪明的人通常都死得最快。”

这话此前他无论说多少次,何殊尘都能笃定他不会真正动手,但这一次,何殊尘从他眼里看到了不再隐忍的杀机。

“你等着今夜来刘家,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何殊尘沉吟道:“我并不知情。”

顾晏钊森然一笑,讽刺的目光将他周身一扫,慢吞吞道:“好一个不知情,官府初查李五时,街上有人目睹李五翻墙逃出刘府后门,不就是你的那个好婢女吗?”

何殊尘微愣。

顾晏钊朝他身后刘府后院的矮墙外看了一眼,漠声道:“下次再敢跟着我,别怪我要了她的命,我的剑不杀女人,刀却没有这个规矩。”

“二公子,我的话还做数。”何殊尘出声拦他:“你还会来找我。”

顾晏钊撩起衣摆擦净刀身的血,冷着脸入了鞘:“云州只有周玘,没什么二公子,阁下别叫错了人。”

他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黑暗里。

……

何殊尘与那黑衣人的尸体对视片刻,后者无神的双眼饱含不甘和痛苦,何殊尘蹲下身替他阖上了眼。

腥臭的血气渐渐扩散至周围,明日一早就会有人发现屋顶上的这具尸体。

岳雎自然也能猜到顾晏钊消失一晚是去干什么了。

一身红衣的檀樱从矮墙边缘爬上来,吭哧吭哧地跑到何殊尘身边,擦了擦汗,气喘吁吁问道:“主君,他怎么走了?”

“算是恼羞成怒吧。”

何殊尘忽然释怀地笑了:“我赌对了。”

“他不好掌控。”檀樱有点不理解:“主君,非他不可吗?”

“嗯,非他不可。”

何殊尘颔首,指尖点了点小丫头白皙的额头,说:“两年前中秋之夜,他在云州街头被一群乞丐围攻,拿一根木棍作武器打得那群人四处逃窜,我才一眼认出了他的剑法。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会有一种感觉,叫做倾盖如故。”

“他好不好掌控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谁的儿子。勇毅侯仅剩他这一个孩子,他就是我最好的刀。”

他扬起眉,一双眼里带着潋滟的笑意,在夜色掩映下美得惊心动魄。

昨天存稿结果忘记发了,不好意思呀,今天有点累,明天再重新修一下这一章,大家凑合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倾盖如故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