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果然神清气爽,趁着不发烧脑子清醒,我写下了下个月沈从言生日那天的求婚计划。
戒指是要定制的还是……对了,在那之前我需要知道沈从言手指的粗细,我昨晚牵他无名指来着,大概是……我握拳试图回忆一下,但那时我还在发烧,头昏昏沉沉的,根本没记住他手指大概的尺寸。
戒指,场地,流程……
我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每一项单拎出来都能把我打倒,我真的不太擅长制定计划。
但走一步看一步的话,好像很不用心的样子……
有没有人结过婚,救一下啊。
林祯!
不对,他当初是被家里人强拉着去结婚的,估计也没有求婚这个流程。
我正在思考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李漓拿着一包东西进来,将其放到桌上后言简意赅道:“喜糖。”
“……喜糖?”我拿起那个红色的小锦囊,“你的?”
她点头:“月底,和我发小。”
我大脑过载,愣了好久才点点头:“啊……啊,新婚快乐。”
“谢谢。糖送到了,我走了。”
说着李漓转身就要走,我想起什么,连忙出声叫住她:“等一下李漓,你们……有求婚这个流程吗?”
李漓转头看我一眼:“有,怎么了?”
我犹豫几秒:“和我讲讲?”
听了李漓和她发小的求婚故事后,一个我自认为十分完美的求婚计划在我脑海中浮现。
我上网查过了,定制戒指大概要7-15个工作日,沈从言下月中旬生日,时间绰绰有余,这几天我可以好好想想该给他定制个什么款式的。
至于场地,不需要有太多人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最好,但得记录下来,毕竟是这么重要的时刻。
最后就是流程,到时候提前架好相机,和他说要一起拍照,在他摆好姿势之后突然从裤兜里掏出戒指往地上一跪大声喊他名字问沈从言你愿不愿意嫁给……
有点神经,驳回。
我吸吸有些堵塞的鼻孔一阵心烦,果然还是被感冒影响到了,脑子就好像被鼻涕黏住了一样动不了。
……这个说法有点恶心。
我偷偷笑了自己好久,最后抬手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我决定把流程放一放先工作,反正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准备了。
几天后李漓给了我张请帖,没有拉踩的意思,但这张请帖做的真的要比林祯那张用心多了。我把请帖带回家后给姑姑和沈从言看,问他们到时候我能不能去。
虽然这样说好像有点卑微,但其实是我有些不太敢吃外面的东西,就像沈从言之前说的一样,婚宴的菜肯定也是符合大众口味的,但我不属于大众范畴。
他们商量很久后得出结论,到时候我去了自己注意着点别乱吃东西就没事。
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就该出意外了,因为感冒发烧反反复复,一直吃药吃的我胃病复发,只能鸽了李漓。
又是一个因为胃疼睡不着的晚上,沈从言给我揉着胃,我突然问他:“沈从言,你说人没有胃能活吗?”
他思考几秒:“不能吧,没有胃怎么消化?”
“好吧。”我抬头看他,“我想睡觉,能不能给我吃片止痛药,我真的好困。”
他凑近在我脸上亲一下:“止痛药伤胃,别吃了。你睡吧,我给你揉着。”
我向沈从言靠近一些,拉住他的手:“辛苦你了。”
他紧紧回握住我的手:“不辛苦,晚安。”
我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沈从言还在给我揉着肚子,我闭了会儿眼,等待意识渐渐回笼之时,突然听到身旁似乎传来了一声微小的吸鼻子的声音,像在哭。
我睁眼转头,看到沈从言眼眶微红。
我们对视的瞬间他愣了一下,随即立马拿手捂住眼睛不给我看:“你怎么醒了,还疼吗?”
我尝试发动生锈的大脑思考一下,最后脱口而出一句:“你是不是给我揉了一晚上?被累哭了吗?”
“嗯?”沈从言终于擦干净眼泪,“没有……不是。”
我莫名其妙地开口:“你在干什么?”
他静了两秒:“给你揉肚子。”
“为什么?”我好像问了个很弱智的问题。
虽然沈从言看起来有些疑惑,但他依旧乖乖回答:“因为胃疼你睡不好觉,我给你揉揉你会舒服些。”
我试图理解他的话,半分钟后我终于意识到不对:“不是不是,我问错了,我想说的是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沈从言在我嘴角亲了一下,抬手摸摸我的侧脸,“现在还早,再睡会儿吧。”
“不对,等一下,等一下。”我侧躺着和他对视,抬手摸摸他还有些湿润的脸,“你刚刚为什么哭?”
他移开视线不看我:“我没哭。”
我又盯着沈从言看了几秒,思考无果决定放弃。
我抬手搂住他的脖子,闭上眼:“我好困,我再睡一觉,等下到点了你记得叫我。”
沈从言拍拍我的背:“今天周日,你安心睡吧,睡够了再说。”他顿了顿,继续道,“胃不疼了吗?”
“嗯……”我把腿抬起来架在他腿上,半个身子直接挂在他身上,“不疼了,我好了。你和我一起睡。”
在我即将睡着时,我突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我问:“今天几号了?”
无人应答。
我抬头,看到沈从言已经睡着了。
我又盯着沈从言看了好久,没忍住亲了他几下,最后小心翼翼拿开他抱着我的胳膊,轻手轻脚下了床。
刚下床我就呆住了,我起床要干什么来着?
我抬手捂着隐痛的胃沉默思考,像个绝望的僵尸一样站在床边一动不动。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我从床上爬起来是为了什么,现在已经进入四月份了,还有不到一个星期沈从言就要生日了,我还没制定好求婚流程。
电脑,我的电脑去哪了?
我在屋里看了好几圈都没看到电脑,我深吸一口气有些生气地在自己的头上打了一下,打了一下之后生锈的脑子莫名灵光了,我想起电脑被我放在客厅里。
姑姑已经起床了,见我开门出来她愣了一下:“今天不是休息吗,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像上次一样又疼醒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生物钟。”
她又盯着我看了几秒,随即道:“要吃点东西吗?昨晚睡前从言给你熬了粥,你吃的话我给你热热。”
“好,谢谢姑姑。”
我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个抱枕塞进怀里,弯腰摸了两把冬冬的头,随即打开电脑,点开写了之前一半的文档准备继续的时候,已经放到键盘上的双手突然顿住。
前段时间送去定制的戒指这几天差不多做好了吧?
——等下去问问。
要去给沈从言做个蛋糕吗?
——做一个吧,做个小点的。
到时候带沈从言去哪里比较好呢?
——我想带他去没有天花板的地方。
我在心里这样和自己一问一答很久,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新的想法。
“怎么一大早刚睡醒就有工作啊?”姑姑说,“你这几天胃不舒服,要多注意休息,把电脑放放过来吃几口粥垫垫肚子然后再去吃药,工作待会儿再说。”
“没有,不是工作。”我合上电脑,坐到餐桌旁拿起勺子,犹豫几秒说,“姑姑,沈从言这个月12号生日。”
姑姑转头看我一眼,不等她开口我低着头小声道:“我打算在他生日那天和他求婚。”
“求、求……”
“嘘——”我抬手向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那天我要开车带他出去,可能得让你自己在家待一会儿。”
姑姑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她快步走到我身边大力揉了一把我的头,低声道:“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会一直等着他来和你求婚呢,结果居然这么主动啊!”
我抬手捂住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也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他主动吧……主动久了很累的。”
“长大了,长大了哦!”姑姑又笑着来揉我的脸,“放心吧,我你知道的,我和你爸妈一样守口如瓶,我肯定不告诉他!至于你带他出去要让我一个人在家的事,你们一整天都不回来也没关系哦!”
不知道是不是姑姑揉我脸的力气有些大的原因,我莫名感觉脸有些发烫,我低下头:“不用一整天……”
我用勺子搅了搅面前那碗南瓜小米粥,舀起一勺喝下,甜甜的,姑姑好像提前给我放好了白砂糖。
姑姑隐藏的很好,在沈从言面前一点异样都没表现出来。像她和我说的那样,她和爸妈一样守口如瓶。
在沈从言生日前三天,我拿到了送去定制的对戒。
这段时间我上网看了不少有关相机的帖子,做了不少功课,在某天下班后借口堵车去一家数码店挑了一台适合新手操作的相机,并将其藏在了车里。
12号那天早上,我被熟悉的胃痛唤醒。
我偏头看了眼身旁还在熟睡的沈从言的侧脸,自己在床上又躺了几分钟揉着胃顺便清醒了一下脑子后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洗漱。
这段时间我身体总是不舒服,沈从言很少有像今天这样一觉睡到天亮的机会。其实他并不是睡眠浅的人,可每次我一有点动作他就会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照顾我,所以昨晚我想尽各种办法最终说服了他没抱着我睡。
今天我醒得有点早,姑姑还没起。
懒了这么长时间,我进厨房都差点迷路。做饭是不太可能做的了,我思索再三,决定随便冲包藕粉。
烧上热水后我去给冬冬倒狗粮,在它的注视下我捻起一颗狗粮放进嘴里嚼嚼,一股肉味,居然还挺好吃。
冬冬一直蹲坐在旁边盯着我看,我和它对视几秒,问:“不给吃吗?”
它叫了两声,走过来舔我的脸。
我眯着眼笑:“真小气,吃你点东西都不行。”
为了缓解一下胃痛,我直接在旁边蹲着看冬冬吃狗粮。或许是因为我一直盯着,冬冬有些不好意思吃独食,它将碗推过来,抬起前爪拍拍我的胳膊看着我。
我问:“给我的?”
它对我眨眨眼,叫了一声。
好狗,没白疼你。
我摸摸它的头,笑道:“你吃吧,都是你的。”
冬冬看了我几秒,随即又低下头去继续吃狗粮。
在腿麻之前我站了起来,自己去冲好了藕粉,正坐在桌前慢吞吞地吃的时候,沈从言起来了。
他揉着眼倒了杯水:“姑姑还没起吗?”
我嗯一声:“你怎么起这么早?”
“一翻身没摸到你,然后我就醒了。”沈从言走过来弯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中午想吃什么?”
我看了眼手机:“现在做应该来不及了吧。”
“来不及。”他坐到我旁边,“我做好给你送过去。”
我笑起来:“让寿星给我送饭,我面子这么大?”
沈从言笑着摸摸我的头:“因为寿星爱你。”
许久没联系过的林祯今天突然打来了电话,说过几天他就可以回来上班。我听他心情不错,顺便问了一下他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没想到他居然扭捏起来。
“嗯……其实他人不错。”林祯小声说,“我家里人还是不希望我回来上班,是他一直在支持我。”
哦,先婚后爱了。
“那就好。”我说,“公司这段时间来了不少新人,你再不来的话工位就要被占了。”
林祯惊道:“什么?!那我明天就回去上班!”
此时画外音里一个男声说:“你明天就去吗?不打算再多陪我几天了吗?我果然没有工作重要……”
闻言林祯对他道:“没有没有,你最重要了!”说完他又对我说,“我过两天就去,我先挂了陆哥!”
随即电话被他挂断。
我盯着手机屏幕沉默两秒,天底下的alpha是一条流水线批量生产出来的吗?怎么全都是这幅死样子?
中午沈从言果然送饭过来了,我推着他的背带他去办公室,随后十分警觉地关好办公室的门,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做贼似的。”
我呼出口气:“你才是贼。”
“好,我是贼。”沈从言笑着将饭盒打开放到桌子上,随后他搬来另一张椅子坐到我旁边,“我看着你吃完再走。”他顿了顿又问,“上午有胃疼吗?”
我摇摇头,不等我说话办公室门就被人打开。
陈临探进头来:“你们好,我来散散步。”
我沉默片刻:“你散步散我办公室里来了?”
“你办公室又没锁。”陈临象征性地走了两圈,随即道,“沈从言,你们两个私底下都是怎么相处的?”
……怎么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往门边看了一眼,发现外面一堆人。看起来像是同事们前段时间被我装耳背强行压下的好奇心再度高涨起来,但又不能全部进来问,于是便推举陈临出头。
沈从言看他一眼,淡淡开口:“具体一点。”
具体一点?你还真打算回答?
陈临思考几秒:“对对方的亲密称呼?”
沈从言摇头:“没有。”
这个确实没有,平时都是叫名字的。
陈临又问:“那平时会不会亲亲抱抱举高高?”
“会。”
这有什么可问的?试问天底下哪对情侣不贴贴?
陈临长长地哦了一声:“床上一般都是谁主动?”
闻言我被呛到,捂着嘴咳起来。
沈从言一下下拍着我的背:“慢点吃。”
……这种问题是可以问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陈临火速道歉,继续问道,“那他平时生气时是什么样子?真的很像撒娇吗?”
我捂着咳得有些发烫的脸抬起头,不等我开口说话坐在我身旁的沈从言就果断道:“像。”
像个屁,别以为今天你生日我就不敢骂你。
诶嘿,我还真不敢。
我羞愤地低头继续吃饭,打碎牙往肚里咽。
你们两个完了,惹到我的下场就是谁也没惹,我生气的后果就是我气了一下,我会给你们0个教训,你们走着瞧吧,我会让你们平平安安走回家里的。
下午来八卦的同事又多了一茬,我依旧是用装耳背的老办法搪塞,对方说东我答西,对方问狗我回鸡。
最后没人来问我了,都跑去问陈临了。
陈临中午一直在办公室里逮着沈从言问这问那,他们两个一个敢问一个敢答,陈临问什么沈从言答什么,如果不是我吃好之后一直催着沈从言赶紧走的话,陈临马上就要把我们床上喜欢什么姿势都给问出来了!
沈从言,你完了,你等过了今天的。
下班回家路上我去买了两盒烟花棒,借口堵车要晚点回,然后去了我提前预约好要做蛋糕的蛋糕店。
我边学边做,花了近一个小时时间终于做出了一个外观看起来还不错的小蛋糕,我心满意足地将其打包好放到后备箱后,开车往家里走去。
我知道他们一定会等我回家之后再开饭,所以我刻意在路上浪费了点时间,回到家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沈从言问:“怎么这么晚?”
我随便扯了个借口:“可能是哪里出了点事故吧,今天堵车特别严重。”
“那去洗手吃饭吧,已经不烫了。”沈从言低头在我嘴角亲了一下,轻笑道,“你回来的时间刚刚好。”
吃完饭后我们十分常规的让沈从言戴上生日帽给他唱生日歌让他许了个愿,他许完愿之后我把认真包装好的相机拿出来:“生日快乐,你的礼物。”
沈从言接过盒子拆开,看到里面的相机愣了一下。
我握住他的手:“还喜欢吗?”
“喜欢。”他的声音和手好像都有些抖。
我拍拍他的手背:“要一起出去放烟花吗?”
沈从言转头看我,眼中像有泪光在闪:“要。”
“好。”我笑笑,拉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对从刚才起就一直躲在厨房的姑姑和云珂说,“姑姑,小云,走了,我们一起出去放烟花。”
“放烟花?”姑姑从厨房探出头来,“可小云说要我教她做饼干,你们两个去吧,我们就不去了。”
这时云珂道:“阿姨!我还要学做蛋糕!”
计划通!
我转头看沈从言一眼:“看来只能我们两个去了。”
“没关系。”他笑着牵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拿着我刚送给他的相机,“我们可以顺便再拍几张照片。”
“好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拉着他的手,拿起回来时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烟花离开。
我开车带沈从言去了我提前踩好点的一处湖边,这里不算很偏僻,但因为离铁路比较近,偶尔有火车驶过时会有些吵,所以附近没什么人烟,不过风景不错。
沈从言环视周围:“怎么跑这么远?”
“这安静啊,而且风景也不错。”我抱臂靠在车门上看他,“你难道不想和我过二人世界吗?”
他一把把我抱进怀里:“当然想!”
我拍拍他的背:“试试拍一张照片吧。”
“这里是快门,这个是录制键。”我指着相机上的各种按钮对沈从言说,“先试着拍个照,然后再录视频。”
“好,那我试一下。”说着他直接对我举起相机,我莫名有些无所适从,纠结半天只比了个剪刀手。
沈从言笑着按下快门。
“陆尹嘉,你怎么和以前一样?”
我凑过去看了眼照片,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拘谨,我叹口气:“放过我这个有些镜头恐惧症的人好吗?”
我抽出两根烟花棒,将其中一根递给沈从言。
附近的路灯年代久远,已经不怎么亮了,只凭借这昏暗的灯光我甚至都有些看不清沈从言的脸。
我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紧张的心情,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先把沈从言手上那根烟花棒点燃,随后我手上这根烟花棒借着他的火也燃烧起来。
小小的烟花棒瞬间绽出金色花火,我将手举起来,耀眼但不灼热的火焰照亮了我面前沈从言的脸。
一根烟花棒燃烧时间短短不过十秒,在这几秒钟的时间内,世界上各个角落里有无数人离去,有无数人到来。而我只是一直站在这里陪我的爱人放烟花。
焰火慢慢熄灭,沈从言的脸隐入黑暗,几秒后我的视觉恢复,我看到昏黄路灯下的他正对着我笑。
我说:“沈从言,你闭眼,把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