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都西郊,宽敞的管道上,两匹白马正在疯狂地奔驰着,所过之处,带起了大量的扬尘。大路上瞬间便朦胧一片,不多久,又是几匹马儿跑过,穿过扬尘,向着白马的方向追去。
骑着白马狂奔的两个人,正是姬沅和成郁然,那些黑衣人也不知是哪搞来的马匹,死死地追着她们,让她们不敢有丝毫松懈。
“k02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成郁然跑了这一路,整个人都被颠得的有点不清醒了,好在k023还算贴心,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她的下肢舒服了很多,要不然她现在估计已经晕过去了。
“宿主,目前没有检测出是什么问题,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刺杀不是凭空出现的,准确地说,是事件的发生提前了,在原来的故事线里,本来是漆权第二次来月国的时候,同姬沅一起遭到了刺杀。”
“那现在怎么办?”成郁然无奈地大吼,她怎么这么倒霉,每次遇到姬沅就没好事,上次是帮她挡剑,上上次是为她挡人,这次竟然又碰上刺杀。
天呐,姬沅怕不是是她的煞星吧。
“宿主,我查询了一下资料库,没有找到最符合的先例,但得出了一个最为稳妥的方法。”
“什么方法?”
成郁然往后一看,已经能隐约看到黑衣人的样子了,看来不用多久,就会追上了,她咬了咬牙,不管是什么方法,先试试再说。
“既然是原故事线发生过的事件,那就按照原来的方法来化解,再往前不远就是断崖,您就像原故事线里的漆权一样,跳下去就行了。”
“?????”
那她不就寄了?
“原来的漆权没有死,理论上来说,您也不会死的。”
虽然知道这是目前最为可行的方法,但成郁然还是本能地排斥,跳崖这种事情的刺激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了。
“那,姬沅呢?”要是她们俩一起跳,她心里会好受些,再可怕的事,多一个人陪你一起做,总归会比一个人好一些。
“按原故事线,您要先帮她挡一箭,再跳下去,随后,姬沅的人就会到了?”
“????????”
这什么鬼剧情?实锤了,姬沅是她的煞星实锤了,这剧情真的太费命了。
成郁然心里猛烈地吐槽着,身体倒感觉没那么疼了,正如k023所言,没跑多久,她就一眼看到了远处的断崖。
“前面是断崖!”
姬沅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成郁然望了一眼后面靠得越来越近的黑衣人,咬了咬牙,大喊一声:“下马!”
姬沅会意,强行勒着马调了个方向,便跳下了马,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马儿便疯狂地向着后方冲了过去,成郁然愣了一下,立马如法炮制。
两匹白马没有辜负她们的期望,狠狠地冲向了黑死人,虽然没有拦住他们,但好歹引起了一些混乱。
为首的黑衣人见她们走投无路了,便停了下来,然后从背后掏出了弓。弩,径直朝向了她们。
啧,果然,反派死于话多这种剧情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看看人家,果断的一批,就是冲着杀人灭口来的。
成郁然默默吐槽着,身体却慢慢紧绷了起来,时刻准备行动。
K023的声音在脑海里响了起来:“宿主,已经为您开启麻痹。”
箭矢破空的声音突兀响起,成郁然一咬牙,推开了姬沅用身体撞上了箭矢,中型弓。弩的力量比成郁然想象的大得多,根本不用她自己跳崖,箭矢上本身所带的力量,就将她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一脚踏空,成郁然闭上了眼,这样也好,要让她自己跳,她都怕自己没那个勇气。可下坠的感觉迟迟没有传来,成郁然一睁眼,才发现姬沅趴在崖边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
原来,麻痹效果是作用于全身的呀。
成郁然有些状况外地想,破空声再次响起,她听到姬沅重重的闷哼了一声,便知道,她估计也中箭了,
“放手。”
箭矢刚好刺穿了成郁然的肺部,让她现在说话都有点费劲,她说完,抬起来另一只手,去掰姬沅的手,但不知是姬沅握得太紧了,还是她此刻根本使不上劲,到头来根本一点也没掰动。
“别动!”
姬沅的嘶吼吓了成郁然一跳,她抬起头,又被姬沅此时的样子吓到了,在成郁然这里,姬沅一直以来都是个优雅的人,哪怕是想杀她的时候。现在的她,死死地咬着牙,脑袋上青筋暴起,满是汗水,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她们交握的双手,脸色白得跟个鬼一样,青面獠牙,有点可怕。
成郁然不敢说话了,心里默默地想,第三支箭迟迟没有射出,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了,大概率是姬沅的人来了,可他们既然来了,不应该先救主子吗,为啥又迟迟不来。
“宿主,我之前说过的,这里估计得按照原故事线来,才能解围。”
成郁然无语了,就是说,今天这个崖,她是不想跳也得跳呗,这都是什么狗屎机制啊。
但关键是,她现在不敢怎么敢跟姬沅说话,这家伙现在太吓人了,好在,成郁然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手正在以极慢的速度往下滑,只要等姬沅脱力就行了。
现在的气氛实在很诡异,成郁然决定说些什么,来烘托一下生离死别的气氛。
“殿下,放手吧,今后,请带着阿和的份,好好活着,阿和会在天上注视着你的。”明明是电视剧里最经典的词,但自己说出来怎么就这么羞耻呢。
“闭嘴!”因为脱力,姬沅的声音也虚弱了不少,威胁起人来有点像很凶的幼猫。
啧,怎么这么没情趣呢,至少也要说一句,我不希望你死什么的才对啊。
“公主,能与你做朋友,阿和很开心。”
成郁然继续走着煽情路线,却突然感觉到脸上出现了一丝凉意,一抬头,又是一滴,落在了成郁然的眼睛里,逼得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突然,手上一松,失重感瞬间将她裹了起来,长时间的失血,她很快晕了过去。
而同时,姬沅被人从崖边抱了起来,她躺在护卫的怀里,眼前一片朦胧,只隐约听见有人大声地对她喊:“阿和大人在哪!”
姬沅努力地睁了睁眼,想说些什么,可是背上的伤痛得她无法开口,眼角不断有泪水掉下来,她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指了指断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姬沅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皇宫,而这次的刺杀事件的后果也开始慢慢发酵,往一个危险的方向猛冲了过去。
月国公主遇刺重伤,月国皇帝震怒,下令彻查,却意外发现竟是苗国不远千里派来刺客,在当日,不仅对姬沅下了手,还有许多重臣,也被发现死在家中。
月国皇帝大发雷霆,以极快的速度向云国发去了联盟条约,表示愿意同云国一起对抗苗国
云国皇帝大喜,立马派离月国最近的三殿下漆权前往月国商议结盟事宜。月国为此专门在宫中设了大宴,接待他。
而姬沅就是在大宴后的第一日醒的,这几日,一直有人专门守着她,见她一醒,立马便去想喊太医,却被姬沅拦住了。
“阿和,阿和找到了吗?”
“阿和?”侍女有些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公主说的是使臣大人吧,那一日使臣大人的贴身侍卫带着人去崖下找了,听说什么也没找到,就回云国去了。”
“什么也没找到,那就是说,没有尸骨,是吗?”
姬沅还想说什么,背上却猛地刺痛了起来,侍女一看,也不敢耽搁,立马跑去喊太医了。
第五日,姬沅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一点,便听侍女说:“殿下,云国的三殿下说想来见你,陛下担心你的身体,叫我问问你的意见。”
姬沅皱了皱眉,身上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但至少不影响行动了,点了点头。
“请他过来吧。”
漆权今日刚好在宫里,与月国的太子和几位重臣商议仪式的细节,听说姬沅可以见人了,也不顾姬衡的挽留,立马便跟着侍女去了姬沅的寝殿。
走到寝卧前时,却定住了,沉着声音说:“公主未嫁之身,我就这样进她寝殿,不妥当吧。”这一个多月,跟着顾聊到处结交雍城大户,漆权沉稳了许多,身上那股懦弱也基本褪去,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侍女恭敬地答道:“陛下吩咐过,特允了您。”
漆权皱了眉,心中有了思量,便也不再纠缠,吩咐侍卫原地等待,随着侍女入了内,姬沅如今还未大好,并未下榻,只坐起身来,靠在床边,见他进来,轻声说:“我身子不适,不能下床相迎,望三殿下莫要怪罪。”
“公主言重了,是漆权叨扰才是。”
两人眼神交错,便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姬沅轻咳了一声,朝着侍女说:“阿月,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殿下说。”
阿月有些犹豫,毕竟孤男寡女实在不妥,但想到陛下的吩咐,又想通了,极为暧昧地看了一眼两人,乖乖退下了。
侍女一退,姬沅便马上开口了:“那崖下,你可仔细找过了?”
漆权的眉头皱得更深,语气算不上好,冷声说道:“那崖下是一条大河,莫说人,就连尸骨都找不到。”
如果他知道成郁然会在月国丢命,他宁愿当时来的是他自己,若真要说起来,成郁然的死绝对跟他脱不了关系,明明她才刚下山,明明她还没去过云国的皇都,明明她说过要帮他夺取天下,为什么这么快,就离开了。
漆权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说:“只有傻子才会相信,那些人是苗国派来的!”
成郁然刚出事的时候,漆权还在跟着他外公会见收拢各路势力,一听成郁然出事,立马便停下了所有的事回府见一直陪在成郁然身边的陆伯启。
结果,还没等他见到陆伯启,月国意欲结盟的消息就传了过来,漆权没有犹豫,立马上书,主动请缨,出使月国。云国皇帝一开始还不同意,觉得这种名留青史的功绩给他实在浪费,但念在他离月国最近,怎么也还是个皇子的身份,权衡之下,还是同意了,目前还是先把事先办下来再说。
就这样,漆权来了月国,成郁然现在活下来的概率少得可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出那个真正的幕后人,为成郁然报仇,所以在接到了姬沅递过去的消息之后,他立马就赶来了她的寝宫。
“公主应该不是傻子吧。”对待外人,漆权还是那个浑身长满刺的少年,丝毫不会嘴下留情。
对于这赤、裸的嘲讽,姬沅并没有在意,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说道:“只要没见到尸骨,就说明,她很可能还活着。”
这位公主怎么比他还不敢接受现实,漆权有些疑惑,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见姬沅说:“三殿下,目前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这段时间,我会配合你。”
漆权听她这么说,就放心了,虽然月国将他奉为上宾,但他始终是别国皇子,很多事都办不到,要是有姬沅帮忙,那就事半功倍了。
“我父皇的意思你也看出来了,需要殿下委屈一下,做做戏,我们才好施展开手脚。”
姬沅的眼里一片冰冷,说出来的话仿佛也带着冰碴子,让漆权有些发冷。
他取下了自己身上挂的玉佩,递给姬沅说;“这个你收着,适当的时候可以给你父皇看。”见姬沅收了,他收回了手,“那些刺客会在仪式之后才问斩,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去看看。”
姬沅点点头,又轻咳了起来,漆权见状,便告辞了,阿月进了内殿,一眼就瞧见了姬沅痴痴地看着手里的玉佩,偷笑起来,扶着姬沅躺了下去,立马便去回禀皇帝了。
几日后,仪式按时举行,整整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声势浩大,充分地显示出月国皇帝是真的十分重视这次的联盟。
仪式一结束,漆权就跑去找姬沅,身边还带着脸上多了一处剑伤的陆伯启,姬沅似乎早料到他要来,等他到时,便已梳妆完毕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听姬沅说;“这些刺客实在可恶,就这么斩了他们实在是便宜他们了。”
漆权闻言立马附和:“公主说的是,这样,我这个侍卫,专精些拷打之术,保准叫那些刺客死前狠狠喝一壶,公主意下如何。”
阿月闻言,便又偷笑起来,看来这个云国的三殿下已经完全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了,这般讨好,怕不是马上就要去和陛下求亲了。
“阿月,你在宫里等我,我与三殿下去一趟大牢。”
阿月一愣,几乎下意识地就想拒绝,斟酌了一下用词,急忙道:“殿下,阿月也可以跟去,大牢里这么乱,要是殿下受伤了怎么办。”
漆权冷哼一声,冷声说:“怎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保护不了公主?”
阿月一惊立马跪下,叩首道:“奴婢不敢,三殿下恕罪。”
“三殿下,阿月也是担心我,你别怪他。”姬沅笑着解围,又对着阿月说,“阿月,你平时挺机灵的,今日怎么这么不懂事,冲撞了三殿下,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阿月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暗自懊恼,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怎么没想通,这公主就是想寻个借口同三殿下独处,自己这赶着凑热闹,难怪三殿下这么生气,连忙叩首告退。
搞定了阿月,三个人迅速便往大牢去了,用同样的借口打发了侍卫,他们便见到了唯一剩下的刺客。
“你是苗国派来的?”漆权从上而下睨视着他,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怒气。
刺客不语,仿佛没听到他说话,姬沅冷笑一声,轻声开口:“姓名李虎,家住邺都东郊,家中老父老母,外加一个幼妹。”
李虎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姬沅,眼睛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杀了她。
漆权见状,将姬沅护在了身后,却被姬沅轻轻推开,姬沅走上前去,与刺客对视,笑着说:“怎么,是不是很惊讶,他明明说了不会暴露你的家人。”
李虎低下头,再次陷入了沉默,姬沅似乎并没有期待他的回应,依然自顾自地笑道:“你的主子,是个蠢货,怎么可能保得住你的家人,而且现在你必死无疑,等你死后,你的家人是死是活,谁又能保证呢。”
“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你别动我的家人。”李虎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仿佛一个百岁老人。
“啧,真可怜,你都必死无疑了,他还要来堵你的嘴,堵嘴还堵不严实,你说他是不是个蠢货!”姬沅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语气越发嘲讽,“我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难道还觉得我不知道是谁吗?你好好想想要告诉我些什么吧。”
李虎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低着头,沉思了半天,取下了手上的戒指,递给了姬沅。
“公主既然查得这么清楚,自然也知道这个戒指是拿来干嘛的,我把他给你,你放过我的家人。”
姬沅接过了戒指,与漆权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便出了牢房,姬沅叫来了专门负责用刑的侍卫,吩咐他们好好“照顾”一下李虎,便与漆权走出了大牢。
“你早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姬沅把玩着手里的戒指,轻笑道:“没有。”
“那你刚才?”
“有的放矢罢了。”
“结果呢?”
“全部中靶,你看,这不是还有意外收获吗,虽然不知道怎么用。”姬沅将戒指戴在手上,笑得越发诡异。
感情这人原本就是想虚晃一枪,没想到,还真刺到了背后的正主了,漆权心想,心里却有些发毛,这个女人,有点迷之可怕,也不知道是敌是友,但看起来倒是很在意阿和。
“所以那个人是谁?”
姬沅停下了把玩戒指的动作,突然笑得有些妖媚,眼里却毫无笑意,诡异的反差让漆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我亲爱的皇兄,姬衡,手段这么蠢,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姬沅的声音很软,此时加高了些声调,听起来并不算悦耳。
对于她这个回答,漆权倒是有些惊讶,沉吟了片刻,突然笑着说:“这么看来我们俩的处境还挺像的。”
一样被自己最亲的人惦记着,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姬沅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也笑了起来。道:“那看来,三殿下在云国过得也不怎么样嘛。”
陆伯启摊着一张脸在后面无言地看着两人这诡异的互动,皱了眉头,脸上的伤昨日还在渗血,但他完全没办法静下来养伤,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成郁然信任的双眼,温和地看着自己。
他实在没有办法承认他下定决心以命相护的人就这么被杀死了,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相信成郁然还活着,那绝对就是他陆伯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