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渣A的平凡之路 第30章 第三十章

伽蛮站在昏黑的牢房外，看着铁栏杆里那个垂着头的男人。

“为什么不愿意说呢？”

Omega的声音细嫩，像安斯奥夫山上流淌的山泉水，清甜干脆的滴答在石板上，在幽暗的空间内回响。

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血从他的脸颊渗出，啪嗒、啪嗒，染红脚下的石砖。

伽蛮从青苔石壁上取下藤条，迈进潮湿腥臭的牢房。

她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凑近裘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圈。

“卢米拉下手太重了。”迦蛮摇了摇头。

被挂在墙上的裘德眼睛虚弱的睁开一条缝。额头的血渗进了眼眶里，视线盖上一层红雾。

他同样认识眼前这张脸，佐伊给他看过画像，说是维希斯新任命的人，但具体是什么职位，他们就无从知晓了。

“我很好奇，”伽蛮绕回他正面，“是什么人、什么信念让你们这样死心塌地。”

裘德自然不可能回答她，他被拔掉了几颗牙，嘴里包着一口污血。

伽蛮踮了踮脚尖，布满荆棘的藤条套上裘德脖颈。

裘德又闭上眼，他觉得面前这双血红的眼睛空洞得吓人，虚无得像是可以吞噬一切。

“你们的首领，叫什么名字？”

裘德依旧闭着眼，毫无反应。

伽蛮其实并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期待他会回答，只是默默将手中藤条绞紧。

她忽然凑到裘德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气音说。

“给我弄副你们改变眼睛颜色的东西，我会让你好受一点。”

裘德指尖颤了颤，经过漫长的折磨后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什么？”

身后的地牢走廊传来脚步声，伽蛮猛地拉开两人距离，警惕地望向身后。

是她自己留在外面的仆从。

“你下来干什么？”

“小姐，”仆人知道自己违背了守在外面的命令，低眉顺眼细声细气，“府上传来消息，说有个叫佐伊的人来找您。”

“她？！”

听见佐伊的名字，伽蛮下意识地扔掉了藤条。

“走，回去。”

伽蛮的身影慌慌张张地消失在走廊尽头，地牢里又恢复沉寂。

但没等他松懈多久，牢房外又传来石板震动的声响。又有人来了。

一团黑影朝关押在最深处的裘德靠近，直到站在他面前的栏杆外。

黑衣人掀开帽子，小声惊呼：“队长！你真的在这儿！”

裘德这才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来人。

正是他的情报小队成员沐佳，她发现伽蛮进入密道后就立刻回去报信，佐伊当即决定调虎离山。

不确定再有什么时候只有伽蛮一个人在这里，机会不能错过。

她们也不指望一次就能救出人，现在起码知道了关押位置，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你回去告诉首领她们，”裘德嘶嘶吸着气，“伽蛮需要瞳片，我可以用这个和她谈条件。”

“若是现在我可以走路，就可以直接和你一起离开。但现在……还是等身体条件恢复一些再说吧。”

“是，队长。”

沐佳记下他的话，手伸进栏杆里，递给他一块刀片。

“以防万一，队长，保重。”

*

伽蛮几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她在快要到达府邸大门前停下，整理衣裙，声音满是无助：“我衣服上有血，怎么办啊。”

“小姐……”跟在她身后的仆人指了指前面。

视线尽头，佐伊倚靠在府邸的高墙，身姿清隽挺拔。

伽蛮把被沾上血的裙摆往身后拢了拢。

佐伊正盯着对面的府邸大门出神，伽蛮几乎是蹑手蹑脚地靠近，不愿惊扰她。

她的夹克上沾了些齿轮机油，伽蛮眼里的佐伊，便是由这两样东西构成的。见了她，便能想起在热气球上触碰天空的感觉。

她没有戴最爱的那顶飞行员帽，没有精心打理的长发有些凌乱。只一副黄棕色镜片的防风镜卡在额头，把额前的碎发都往后压，露出光洁饱满的骨骼线条。

寒风呼呼刮过，却有米色的朝阳洒在她面颊。

察觉到有人靠近，佐伊朝伽蛮回来的方向看过来。她的眼睛偏圆，眼角有点下垂，眸子是精明的墨绿色。

翡翠般温润细腻的眼睛对上伽蛮有些涨红的脸，佐伊朝她走近两步，“伽蛮小姐，早上好。”

她们上次就已经交换过姓名了。

这一瞬明明在心里排练过很多次了呀。

伽蛮不经意捏住裙摆，遮住血迹，再提起，微微弯腰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仪。

“佐伊，早上好。”

对伽蛮的心思心知肚明，但这是贵族omega对alpha的正经礼仪。

佐伊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

佐伊解释道：“我只是后来在方向舵下面发现了一张卡住的画，一直没机会过来还给你。”

还好这张画只是伽蛮普通的素描静物练习，不然可太尴尬了。

伽蛮现在可不能松开裙摆，仆人很有眼力见的接过佐伊递过来的卡纸。

伽蛮还没来得及开口道谢，对面的高墙内传来马蹄声。

到萨麦尔去军营的时间了，铁门打开，军事大臣的马车缓缓驶出。

上半城干净空旷的街道没有任何遮挡，萨麦尔看见了门外的佐伊和伽蛮。

“父亲。”

马车驶到两人身边，着严肃军装的萨麦尔居高临下，审视佐伊：“你是谁？”

但他并不听佐伊的回答，只看着伽蛮：“小蛮，我是不是教育过你，应该如何社交？”

佐伊如何能听不懂萨麦尔的意思？

她没有回应萨麦尔，只是平静地后退几步，拉开与伽蛮的距离，然后挥了挥手：“既然东西已经还给你，那么我先走了，再见。”

萨麦尔皱了皱眉，但也没再说什么。

“佐——”

伽蛮伸手要挽留，又立刻反应过来重新提起裙摆。

佐伊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在墙上映出清清楚楚的影子，是干净的白色高墙上唯一的色彩。

伽蛮目送她远去。

寂静的空间，又只剩了她和父亲两人。

不，不是的。

她刚刚说了再见。

伽蛮又成功做回贵族omega该有的表情，等待萨麦尔发话。

“这次是第一次就算了，”萨麦尔眉头紧锁，紧盯着伽蛮恭顺的脸。

“别再让我知道你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

希尔把那封信件摆在边几上，分明是禾聿能看到的角度。

“没有话想说吗？”

禾聿面色不变，背后一阵一阵的冒冷汗。她查到了多少？

她微微抬头瞥一眼，那纸张上的表格排版似乎是警署文书的样式。

其实乘坐热气球回来的当天，希尔便派人回封地去调查了。

但后来被禾聿临时标记，两人的关系到底是有了实质性的区别，希尔便快马加鞭派了心腹回去。

雾渔港城警署没有一个叫何聿的人的档案记录。

但有一个年龄对得上的禾聿。

这个禾聿生于普通人家，父母在当地开裁缝铺，收入尚可满足温饱。

她还有一个大九岁的姐姐，名叫禾亦，是港城有名的天才少女，十三年前唯一一个入学雾渔港城公学的平民学生。

可十年前，也就是禾聿十岁时，她的家发生火灾，警署记录的起火原因是壁灯玻璃爆炸，一家四口全部身亡。

由于早亡，禾聿的生平在薄薄的一页纸上也只占据一半空间。

希尔十五岁继承伯爵爵位，到现在已经是第九个年头。

生出异心的家族旁支、不忠心的老仆、异想天开想用结婚套取她家族财富的alpha……

为了将资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强势与专断伴随她整个青年时代，早已深入了骨髓。

要她屈居于一个alpha之下，她是宁死也不愿接受的。

以至于希尔和奥格里的关系，直到禾聿出现才好转，因为从前奥格里给希尔挑的那些贵族alpha她都不喜欢。

其实奥格里也不想莫名其妙的alpha来瓜分家族的财产，但他的妻子又已不在人世。

所以他只是需要希尔留下继承人，那个alpha是谁无所谓。

但若是禾聿不是那么乖，希尔就要重新考虑了。

因为希尔并不是不能接受她有难以启齿的过去，而是不能接受两人之间的相互了解，由禾聿主导。

是的，后来希尔冷静下来梳理两人的相处，禾聿其实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她是港城人的信息，是她自己透露的。后来，她的眼罩被她解开，却也是她主动睁开那只眼睛。

毕竟被刺伤，留下那么可怖骇人的疤痕，她说眼球也被破坏完全不会被怀疑。

所有激起希尔好奇心的东西，都是禾聿主动透露的。

希尔甚至都有些心底发毛，说不定最开始、从庄园那偏僻的花圃里冒冒失失钻出来的开始，也是禾聿精心制造的偶遇。

禾聿跪得膝盖发麻，面色怏怏的抬眼看希尔。

“撒娇也没有用，”希尔用虎口轻轻掐住她的双颊，脸上没什么肉，清瘦的颧骨膈她的骨头。

“说。”

“唔，说什么呀？”

希尔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把手边的档案复件递给她看。

禾聿瞅了一眼，哦，原来是警署的档案啊，没事了。

“这是什么？”禾聿眉头拧得紧紧的，“你还没教过我这些字……”

希尔明显动作一顿。对啊，如果她真的是这个禾聿，那她是文盲就再正常不过了。

希尔把档案页收回去，“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去到侯爵家的？”

“别想再隐瞒，我会去询问小勋爵。”

“你到底在说什么？希里。”禾聿松开希尔的小腿，往后退了点，重新跪坐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去牵她的手。

“我还有哪里让你不高兴吗？”

希尔放下二郎腿，表情松缓了些，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

“乖，你先回答我。”

“好像是十二岁，我有些记不清了。”

怎么会？难道这份档案真的不是她的？

档案里的禾聿家，在她十岁时遭遇火灾，可她面前的禾聿又是十二岁到威利亚侯爵家里。没有家人、警署登记为死亡状态没有身份信息，一个小孩，是不可能这么活过两年的呀。

况且这件事希尔完全可以找何婧媛核实，她相信她这时候不会说谎。

希尔上身微微前倾，语气有些急切，“那为什么雾渔港城警署没有你的档案？”

禾聿很委屈：“我也不知道呀。”

“希里，我可以起来了么？腿好疼。”

希尔摆摆手：“起来吧起来吧。”

思绪又被她搅得乱成一团。如果那些推测都是她想多了的话，好像也能说得过去……是不是错怪她了？

禾聿揉着膝盖，嘶嘶地吸气，挤到希尔身边。

“希里。”她弱弱地唤她的小名，想圈她的腰，但又磨蹭着不太敢上手。

她就转而轻轻捋顺她脸颊边的碎发，痒痒的，希尔眼含愠怒，侧过头。

“干嘛？”

禾聿收回手，弯腰用额头轻蹭希尔围着狐狸毛的锁骨。

“想要一点点信息素。”

希尔还没来得及拨开她乱蹭的脑袋，她就自己抬起头，漂亮的异瞳蒙上水雾。

“只要一点点就够了，”她捉住希尔的手往自己腺体上放，“好难受，希里，你都不给我抑制剂。”

“我知道早上醒来发现床上突然多出一个人很恐怖，可是我跪了这么久你都不理我，一直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希尔不耐烦的眉就偃旗息鼓了，差点忘了她在易感期。

让一个易感期没有打抑制剂的alpha跪了那么久，还一直质问她，好像是挺过分的。

先是小声嘟囔，慢慢的，alpha的嗓音哽咽起来。

“我好多东西都不懂，经常不知道怎么就会惹你生气。我也没有金币像其他alpha那样哄你。”

“所以我每天都在害怕，因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害怕你突然就不要我了。”

希尔就只能轻轻地帮她擦去眼泪，因为她的抱怨她完全回应不了。

喜欢她吗？为什么喜欢呢？希尔自己也不知道，她不就是图她长得好，还不跟那些贵族alpha一样难应付么？

“你让我去太女府，我就去了，可是你和奥格里阁下想要的，我不会，我怕你失望。”

她有些语无伦次：“太女府除了工作，训练任务也重，没有时间回来看你。我也怕你生气。”

“希里，我……”

希尔直接上手捂住她的唇，“别说了。”

“闭眼。”

禾聿听话地闭上眼，感觉到眼角濡湿的舌尖，替她舐去泪珠。

丝滑小连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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