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观收回手,故意做作道:“我不喝难道都让您喝了呀。”
“他们喝。”韩辛树道,拍了下那边的佟庭轩。
工具人佟庭轩拿走了酒杯,心中白眼,扭头笑嘻嘻地继续摇骰子。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程观点头:“韩少的名字谁不知道啊。”昨天NPC郑少详细介绍过呢。
韩辛树不想听恭维话:“是什么?”
一个招待对客人直呼其名似乎有些奇怪,程观微顿,就笑。
昏暗的包厢中,一旁的公子哥们转着酒瓶,灯光恍惚,琥珀色的酒液投下暧昧的光影。突然的沉默滋长着不明情愫,韩辛树凤眸掀起,看他:
“怎么,骗我?”
“没有。”
“那我听听,对不对。”
“……”程观视线向一旁偏了偏,“是……韩辛树。”
声音低低的,似是怕被人听到,轻飘的尾音如羽毛般,在听者心尖搔了一下。
“对。”黑眸中释出几分满意,韩辛树的手随意搭在西裤上,昂贵的表盘闪过微光,“那你的名字呢?”
玻璃台面剔透,反射着模糊的人影,程观如实回答了:“程观。”
“程观,观音的观吗。”
“嗯。”
“程观,”韩辛树缓缓念着,“我们算认识了。”
程观调侃:“那我可太幸运了。让韩少认识。”
“认识了就不要叫韩少了。”
“不好吧。”
韩辛树微微偏了下头:“不好在哪里?”
程观看着韩辛树,有些讨饶道:“您知道的。”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韩辛树卷起袖子,手臂线条干练,伸手拿了杯气泡水,“毕竟当事人都同意了。”
程观正欲开口,却被人打断。
“想喝杯鸡尾酒吗,不含酒精的改良版,”韩辛树将半杯太阳茶倒进气泡水中,搅了搅,“可惜没有百香果浆,拿柠檬代替吧。”
韩辛树从一杯酒上取来装饰用的柠檬,丢进了半成品中:“尝尝?”
金主主动递酒,他那有不接的道理,程观自然接过,客套道:“我竟然能尝到您的手艺,真是荣幸。”
韩辛树不置可否。
他沿着杯沿轻抿一口,酸甜的气泡带着柠檬的香气,茶又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辣感,有回味余地,他笑道:“很好喝,我喜欢,景明的调酒师见了您怕是要羞愧辞职啦。”
“辞职正好,我替他。”
程观顺着开玩笑:“那我老板要吓死了,谁能请动您当调酒师啊。”
“我是有目的的。”韩辛树半倚这沙发背,深邃的眼隔着昏暗迷离的灯光,像是在看他,又不像。
“什么目的?”程观侧头,故意夸张道,“难不成是要潜入内部,搞垮我们。”
“不,我只是要撬走这里的一个大宝贝。”
大宝贝?
难道是主角受,这时就已经有包养的心思了吗,程观放下心,他本以为今天剧情出了差错,现在看来感情戏应该在正常发展:“我们老板要哭死了,您好欺负人呐。”
“怎么不问我是什么宝贝?”
程观摇头,弯起的唇如含蜜:“电影里知道太多的人都一般没好下场,我不要当。”
韩辛树似乎是笑了下,隔了会儿,才道:“好聪明。”
跟夸小孩儿似的。
程观有些不服,他觉得韩辛树比他大不了两岁。
但反驳就更显幼稚,程观喝着手上的鸡尾酒:“小聪明,没有您的大智慧,要是我,可没能力撬老板的宝贝。”
韩辛树不答,见他喝空的杯子:“还想喝吗?”
程观心知自己此时应该礼貌拒绝,但是——
“……嗯。”
好吧,他承认他被这个味道勾引到了。
韩辛树起身像是要再做一杯,手却顿了顿,转而拿了杯牛奶。
看到程观略微疑惑的神色就解释道:“那里面有浓茶,晚上喝多了不好,容易失眠,喝这个,助眠。”
程观:“……”
他接过牛奶时视线擦过那只手腕上的衔尾蛇,恍惚间,那本来阴冷的蛇眼里透露出淡淡的笑意——嘲笑他的笑。
被耍了。
他恨恨地灌了口牛奶,然后就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再也没碰。
须臾,程观的手机震了震,他不经意地扫了眼,是张姐的群发消息:
安竹又抽疯找不到人了,张姐让他们有看到的拦住,扭送到她办公室。
程观目光微顿,还没分清楚这是哪一情节,就见包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纤瘦的人影走了进来。
正是安竹。
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吸引看过去。佟庭轩见状一挑眉,胳膊肘轻捅下那边的韩辛树。
程观想着悄悄隐身,先观察下局势,却见安竹视线晃动,随后锁定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叮咚,厌恶值 10。”
程观:?
好吧,不要白不要。
韩辛树率先开口,打破这诡异气氛:“有事?”
未料安竹未语眼先红,清纯小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水红的唇紧紧抿着,楚楚可怜得让人忍不住温声问他发生了什么。
本应是这样的。
但实际上大家愈发沉默,佟庭轩默默将视线到角落。程观最怵这个,目光立刻挪向无人角落,若无其事地抚了两下手背。
眼不见心不烦。
“不会说话就滚出去。”韩辛树冷冷道。
安竹被他冻得一颤,他吸了下鼻子:“有人欺负我,我找了你好久。”
声音带着隐约的哭腔。
“……”
程观都顾不及思考主角间对话的诡异之处,听到这我见犹怜的声音,内心只剩下无尽的省略号。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找我了?”
安竹一怔。
韩辛树捏了下眉心,神色不耐,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喂,梁助,景明301,麻烦来一趟。”
他挂了电话,黑沉的目光转向安竹:“梁助理昨天没跟你说清楚情况?”
“你现在出去,一会儿梁助就到,有什么疑问问他。”
“我不走, ”安竹摇头,倔强道,“我想跟你说。”
“你还没有资格。”
韩辛树看了眼表,抬眼示意佟庭轩。
佟庭轩立刻起身,打圆场:“晚啦晚啦,大家今天玩得差不多了吧,想续摊地跟我去cheers,有事的各回各家哈。”
一圈人附和应声,纷纷起身,说笑着道别,撤离现场。
韩辛树起身前,轻轻碰了下程观的胳膊,低声道:“走吧。”
程观如蒙大赫,连忙起身。
他跟韩辛树路过安竹时,安竹似要跟着出去,但被韩辛树叫住:“你留在这,等梁助。”
安竹委屈地停下,这次倒是没有反驳。
程观恨不得一步迈成三步地走出包间,跨过门口,彻底离开主角的楚楚可怜磁场,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么着急?”
程观笑,摇摇头:“再见韩先生,欢迎下次光临。”
韩辛树顿了顿,还是说:“你不必多想,他是……”
“程程!”
林林从走廊拐角来,一眼看到了他。
“嗯?您说什么?”程观招了下手,没听清。
韩辛树手臂搭着外套,他看到了突然刹车的林林,摆手:“没什么,加个联系方式吧。”
“好。”
程观掏出了他的工作微信。
*
剧情过了一个大节点,这一周风平浪静,安竹自那天后老实了许多,张姐也停了她一天三份的静心口服液。
程观照常地打着两份工,每天晕头转向地过着,中间还生过一次病,人设使然,医院都没去,硬熬了下来。
不过也发生了一点点小意外——由于程观很少打开工作微信,导致他看到韩辛树的消息是已经是三天后了。
盯着屏幕上的那句“今天有时间吗?”,程观心虚地回了个表情包,扯过好了几天的感冒作理由。
终于智脑提醒他去买某个药时,程观才磨磨蹭蹭地去了,期间手一直压低帽檐,恨不得把帽子扣在泛红的脸上。
为什么今天药房值班的是个小姐姐!!
他一把将药塞抽屉里,仰躺在椅子上放空,默默缓解羞耻。
张姐在门外叫他:“程观。”
“怎么了张姐?”程观闻声起身,即刻挂上笑脸,反手关上了门。
化妆间安静下来。片刻后,忽然晃过一个人影。
安竹悄然从换衣间出来,拉开了刚刚被程观关上的抽屉。在看清抽屉里的东西时,他咬紧了牙。
他就知道那个程观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还买这种药!
他是想勾引谁?
安竹视线一抬,看到了桌上喝了一半的水杯。
仿佛罪恶的触角在向他招手。
*
程观总觉得莫名地热,他解了一颗扣子,在各位公子哥的起哄下又灌了一杯酒。
手指悄悄擦过脖颈,感受到片刻热烫,难道又发烧了?
“诶,最近的小道消息,你们都听说了吗?”有人神秘道。
“什么,不会是那家的吧。”
“哪家?”
那人作了个口型,韩。
“私生子吗。”
“对。”
“都说韩先生秘密找了那私生子半年了,还没找到。”
“那谁还不够优秀吗,怎么还要找。”
“这里头水可深着呢,谁知道,以那老头的手段找半年都找不到,我看呐,肯定是有手段比他还高的捂着呢。”
有人了然一笑。
郑少的手臂搭在程观背后的沙发上,听着他们闲聊,一侧头,忽然注意到程观的不对劲:“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程观反应有些迟钝,保持着工作微笑,“可能喝酒上脸了吧。”
“你酒量之前不好着呢吗。”
程观摇了下头,看着周围封闭的环境,有些喘不上气,他便冲郑少笑笑:“那应该是闷的,我出去透下气,郑少你们玩,我一会儿就回来。”
郑少嗯了声:“难受接下来就别喝酒了。”
“好。”
程观起身走出包厢。
他本想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下,可眼中的走廊却渐渐扭曲,耳边是加速的心跳鼓点,他听到自己的喘息。
程观摇摇晃晃地走着,等注意到愈发明显的打量视线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靠。他忍不住骂了句。
他躲开一个人要扶上他腰的手:“谢谢。”
“小帅哥,醉了吧?”那人挑起粗眉,还要伸手。
他挡开,疏离道:“不好意思,有人在等我。”
说罢,往前快走了几步,那人赶着说:“什么人啊,小帅哥,我带你去呗。”
程观走得急了点,一个踉跄,兀然撞入一个宽阔胸膛。
沉稳的木质香调在他鼻尖蔓延开,他眼神迷离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