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六 第17章 那我再讲一次好啦

顾盛身体僵硬住了，他太熟悉不过这个声音了。

可文韫就像个没眼力见的傻子，还一个劲地问着“怎么了”。

“别说话！”顾盛并不想见他，现在就想着赶紧逃走，但是偏偏文韫这个呆瓜！拉着他的手臂，他根本走不了啊！

“别说话？为什么？”文韫觉得奇怪，疑惑问道，“为什么啊？小盛？你到底咋了？”

顾盛感到绝望，翻上一轮白眼，无奈地咬牙切齿，说道：“因为我想死！”

文韫大诧，惊愕摇晃着他的手臂，说：“你别啊！我承认刚才是我的错好啦！我不该打你头！对不起好啦！”

“放开我！”顾盛指着他，眼睛瞪的圆溜溜。

文韫正欲再说些什么，顾盛后面的男生歉意一笑，说道：“很抱歉打断你们，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高三三班的学生？”

“呃……”文韫打量着他，来回摩挲着胡子，一双小眼睛贼眉鼠眼地乱瞟，问道，“你就是那个学长？张什么龙的？”

“是的。”张濬龙稍眯着眼睛，边回忆，问道，“请问，我们认识？”

“怎么可能！”文韫摆手，哧笑道，“我就是随口一问，我听刚才那群孩子说，今天来的学长很帅，现在看来……”

文韫眯着小眼，不屑道：“也就那样嘛！你说是不是啊，小盛？”

小盛？张濬龙蹙眉。

“哎？”文韫这才发现了人不见，左看看右瞧瞧，喊，“顾盛？顾！盛！”

顾盛忙不迭从现场逃窜了出来，心口砰砰作响，甚至眼前都有一些眩晕。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要我逃开不见他啊！顾盛嘀咕着：“骗子……”

顾盛心里一阵失落，转校之后，直接休学了一年，再高考，也没有考到一个很好的学校，现在也正在休学。

顾盛胜博士说了，学习也就那回事，有些人天生不爱，再强迫都没什么用，就像顾盛喜欢男生一样，纠正不过来的。

于是顾盛胜老板给了顾盛一大笔启动资金，轰他出门，叫他自己试着去闯荡世界，没辙了再回家。

于是顾盛就选择了，投资任远姚的摄影。

一大笔钱直接砸了进去，任远姚一开始很心痛，直骂顾盛是个傻子，所幸任远姚是个有良心的，大发之后，顾盛便成了远姚摄影的大股东，现在过着游手好闲的日子，偶尔上个班，做一点剪辑的工作。

文韫是后来加进来的，不如任远姚和顾盛的关系好。

只要是顾盛不想了，任远姚都会随着他，实际上，也是很纵容顾盛了。

“现在吗？”任远姚向林如海作了一个手势，正和顾盛通着电话。

“嗯。”顾盛坐在长椅上，晃荡着腿，说，“我想先走，我想回去了。”

“那行吧。”任远姚说道，“那就先回酒店吧，我们一会就回去了。”

“嗯。”顾盛兴致不高，垂着眼，回了话，“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嗯，我会注意安全的。”

“好啦，我知道了。”顾盛敷衍说，“拜拜拜拜。”

“真啰嗦……”顾盛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灰尘，叽叽咕咕埋冤着说，“倒霉，晦气，看见不想看见的人……”

“不想看见的人？”

顾盛听见有人说，愣了一顿，随即便转身就跑。

今日风大，奔跑的时候在耳边呼呼刮过。

张濬龙也想过，万一是同姓同名的人怎么办？可他还是想。

想，万一那人就是他呢？

抱着一丝丝侥幸的心理，张濬龙向文韫问了，得知这个“顾盛”，曾经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心里那份“偷窃”更加欣喜了些。

找遍了地方，好不容易在一个角落里寻到了，但好像，顾盛并不想看见他。

果不其然，顾盛跑了。

但是，他可以追回来。

“你放开我！”顾盛被攥住了手腕，瞬间就炸毛了，对他怒目而视，骂道，“妈的，放开老子！”

“小盛……”张濬龙看上去有些悲伤，顾盛极其不爽。

操！该伤心的人到底应该是谁啊！

顾盛眦目，眼神凶狠，吼道：“放开！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撒手！”

“小盛，我……”张濬龙开口，想说些什么，可立马被顾盛打断。

“小屁！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顾盛嘴里逞着强，眼眶倒不住红了，嗓音有些哽，说道，“张濬龙，我现在跟你可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要不要脸！你怎么好意思！这么若无其事！你当真我是脾气好的人吗！你……”

“那你要出气吗？”张濬龙苦笑说道，盯着顾盛一眼不眨，似乎很是诚恳，“你想揍我一顿出气吗？那来吧，我会乖乖等着的……出气之后，你能不能听我讲话……”

“……”顾盛咬着牙，拧深着眉说，“你以为我不敢吗？你还以为你是谁？你……”

“对不起。”张濬龙垂下眼皮，轻轻抿了唇，细声细语说道，“……对不起。”

“……”顾盛眼中酸涩，泪水似乎快崩不住了，放落在身体一侧的手捏成了拳，指甲掐进了掌心，思绪乱作一团，却吐不出一词。

张濬龙见顾盛没有了动静，心中不安，欲道什么，可猝不及防，顾盛眼中黑瞳突的朝上翻滚，张濬龙对上他的眼睛，一愣，旋即，顾盛的拳头就照着他的脸来了。

被打时，张濬龙想着，顾盛会不会将他打残？或是揍晕过去？那以后该怎么找他？

但值得庆幸的是，顾盛大抵是听进去了樊女士和顾盛胜的话，或者是他从前的话。

顾盛甩开了张濬龙的手，冷眼旁看，面上也瞧不出任何情绪。

只揍了一拳，张濬龙突然有些了侥幸的心情，顾盛是不是也没有特别生气？

顾盛气炸了，本来只是气，现在还有委屈，掺杂在一起，涌上心头，顾盛恨不得把人往死里打，可是，还是舍不得。

顾盛眼泪毫不受控制地滴落，胸口又闷又胀，揍了人的，比被揍了的还疼。

还好只是一拳，张濬龙唇角稍微磕破些皮，渗出了点血，脸上略微红些。

张濬龙舔舔嘴唇，上前试探地去拉顾盛的手，见人并未拒绝，面上高兴了一些，将顾盛的手完全握住，低声下气地说道：“对不起啊……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

顾盛挣了两下，没动，低低嗤一声，讽刺说道：“找我？找我干什么？再甩我一次？张濬龙你恶不恶心，你看我好欺负吗？”

“没有。”张濬龙眉尾下垂，看上去可怜极了，“我没有要和你分手，是我妈，她把我关在家里，不准我出去，所以我才没去学校……后来我听说你转校，去和好多人打听，可是没有人知道你一点消息，我还去了你家，但是……”

张濬龙望着顾盛，希望顾盛也能看向他，可没有，张濬龙眼里闪过失望，说道：“可是你家已经没人了，我翻墙进去找，但是那里什么东西也没留下……”

顾盛一直沉默着，即使听完后也未说什么。

张濬龙心里忐忑不安，他从没见过顾盛这么安静过，就好像，要诀别什么。

“……我知道了。”顾盛抽出手，声音淡淡，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张濬龙更加不安，顾盛是不想原谅他吗？

“那是我误会了，对不起。”顾盛说道。

张濬龙慌了，问道：“那我们……”

“就这样吧。”顾盛低着头，说道，“以后还是朋友。”

张濬龙脸色一白，原先粉色的嘴唇已经没了血色，嘴角边的口子依旧还渗着血。

张濬龙慌张地想去牵顾盛的手，可惜被人躲过了。

顾盛将手背在身后，盯着地面发愣，说道：“既然这件事是个误会，那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是，还喜欢他的。

顾盛麻木说道：“既然阿姨不喜欢我，我们还是当朋友比较好……”

不要当朋友。

顾盛勾起唇角，自嘲一笑，说道：“不，最好连朋友都不要当了……”

好想哭啊。

顾盛本干涩的眼睛再次湿润起来，眼眶里蓄着泪水，在眼中打转，清晰的地面也变得模糊起来。

顾盛哽咽说道：“就这样吧。”

顾盛没动，不知道是在等一个判决，还是一个希望。

张濬龙也没动，沉默良久，久到顾盛以为他在考虑安慰的话。

顾盛心情一点一点变得灰冷。

“我拒绝。”张濬龙说道。

“什，什么？”顾盛猛地抬起头，错愕地望着人。

张濬龙扑哧笑出声，伸手擦掉顾盛的泪，说道：“你也不想分手，干嘛说这样的话，幸好是我呢。”

顾盛眼泪珠子像是断了线，张濬龙愈擦愈多了。

顾盛也干脆就放开来了，握着拳头朝人身上砸，哭得稀里哗啦，嚎道：“我真的讨厌死你了！”

“那我就只好一直喜欢你了。”张濬龙抚着顾盛的脸，替他擦着眼泪，笑着在顾盛唇上轻轻印了一下，开心拥住顾盛，缓如羽毛轻柔的语气，说，“我真的好想你啊。”

顾盛一口咬在张濬龙肩头，模糊不清说着“讨厌”。

顾盛哭得模样狼狈，眼睛都肿了起来，张濬龙最后没替戴兰馨找回高三三班的学生，但是却找回了曾经高三三班的一个学生，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初恋，一个幼稚固执暴力又口是心非的小朋友。

“你……”顾盛哼哼唧唧地喝着张濬龙买的冰柠檬水，说，“你当初被关的时候为什么不翻墙啊？”

“因为我是被关在一个没有窗子的房间里啊。”张濬龙拿着冰块敷在顾盛眼睛边，说道。

“什么！”顾盛气呼呼，愤慨说道，“那你岂不是都看不见阳光！哼。你妈实在太坏了！”

“也还好啦。”张濬龙笑道，谈起以前被软禁的日子，似乎已经释怀了，感慨说道，“如果不是姑姑，我现在还被监视着呢。”

“哼。”顾盛两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依旧义愤填膺着，替人鸣不平道，“你姑姑太好了，你应该认她做妈妈！”

“是吗？”张濬龙调侃说道，“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盛好奇问：“那我以前应该是怎么说的？”

“哦，你以前啊。”张濬龙认真回忆，说道，“你说她又啰嗦又麻烦，还说一个女的为什么非要教物理，还是班主任，自己可倒霉了，摊上一个多嘴的老太婆。”

顾盛逐渐瞪大眼睛，喊：“你姑姑是戴兰馨！”

“对啊。”张濬龙眯着眼睛，笑道，“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对她这么乖。”

“靠！”顾盛惊愕，后知后觉道，“你是不是跟戴兰馨打过小报告！我说她怎么自从我认识你之后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没有啦。”张濬龙掩嘴笑笑，说，“只是偶尔提起过，她人可好了，担心你怕生，还叫我跟你一起玩呢。”

“哦！”顾盛了然，捏着拳头，咬牙说道，“难怪你这么刻意接近我！原来另有目的！”

“也没有啦。”张濬龙被戳穿，一脸不好意思，说道，“一开始是，后来也觉得你很可爱啊。”

“可爱！”顾盛哼一声，扭头不再理他了。

“小盛。”张濬龙探头去看他，卖乖说道，“后来不是向你表白了嘛。”

“那个叫表白吗！”顾盛气愤说道，“要不是胡梓宁太八婆，我一直到毕业也不知道你喜欢我啊！”

“小盛～”张濬龙笑笑，讨好说道，“那我再跟你讲一次好啦。”

“行啊。”顾盛瞟他，抬下巴示意，说道，“那你再表白一次好了。”

“啊……”张濬龙却突然哑住了，脸颊莫名红了，耳朵尖都像是充了血。

“讲啊。”顾盛明看到了，忍住笑不断催促着人。

“……喜欢你。”张濬龙低下脸，小声说着。

“听不见。”顾盛佯作皱眉不满，哼道，“你不说，那就不要和好了。”

“不要……”张濬龙牵住顾盛的手，面上纠结，扭捏良久，凑到顾盛的耳边，呼吸气喷洒到顾盛的耳朵里，轻声说道，“喜欢顾盛，特别喜欢，想……只想和顾盛接吻的那种……”

“你！”顾盛一羞，面上通红，瞪着眼望着始作俑者。

张濬龙眯眼笑着，靠上前轻轻在顾盛嘴唇上吻了一下，就像下雨天那次，学着顾盛的样子，在顾盛唇间舔了一下，又闭眼重重地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