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开的时间 第28章 第 28 章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真的假的，五毛还是一块？”

张风奇张开手掌，手心里躺着一枚反着银光的一元硬币。他回头望着徐向之，抱歉，但无法掩饰兴奋地说：“徐老师，我吃到你的愿望了！”

围观的明明惨叫一声，大声说：“完了完了，我没戏了！”

徐向之接过张风奇手里的硬币，笑得眼睛弯起来：“你想要什么愿望？”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张风奇作沉思状。

“什么都可以。”徐向之确认。

“嗯……”张风奇抢过他手里的硬币，略带得意地说，“那我得好好想想。”

“还想什么啊！”明明挤到张风奇和徐向之之间，着急地说，“让他发红包啊！多大都可以。是不是徐老师？”

徐向之笑意盈盈：“是。”

“发红包太俗了。”张风奇不以为然，这是个绝佳地、捉弄徐向之的机会。谁让他在自己面前总是那么完美呢，他一定要找出他的破绽，看看他是不是表里如一、从头到脚的完美。

“那你接着想吧。”明明没好气地说，这么好的机会他不珍惜，希望以后不要后悔！

“大家继续吃啊！一块出来了，五毛还没有呢，别想耍赖皮，把自己碗里的都吃完！尤其是你，马明明，别想耍赖！”

“我又没说要耍赖，真是的，把我当什么人了。”

最后两个五毛分别被安妮和胡雅吃到了，这两个可怜的姐妹花一前一后大声尖叫起来，大家就都知道是她俩吃到炸弹了。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深表同情，还有人捧腹大笑乐不可支，这个人就是明明。安妮和胡雅追着明明揍，明明在沙发、桌子、人群等障碍物中间穿来穿去，最终被吃瓜群众押送到女王的权杖下，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在这样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中，跨年的钟声终于要敲响了。

所有人都跑到院子里放烟花，这时距离零点只剩二十分钟。

张风奇和徐向之并排站在一起，看着几个姑娘围在一起用打火机点烟花棒；几个小伙子举着一挂鞭炮，商量挂在哪里放不容易嘣到人。

“想好要许什么愿望了吗？”

徐向之在旁边说。

张风奇一直在想，感到很苦恼：“没有……什么对你来说比较难呢。”

“为什么要为难我？”徐向之幽怨地看他一眼，“简单点不好吗。”

“不好。”张风奇果断摇头，“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你先说说你的阈值在哪里，好让我心里有个数。”

“阈值啊……”徐向之还真想不出来。思索片刻后，他告诉张风奇，“只要别叫我裸奔，什么都好说。”

噗嗤。张风奇差点笑出声：“我像是那么变态的人吗。”

“那可不一定。”

张风奇推了他一下：“你走开。”

等不到零点，几个姑娘已经玩嗨了，拿着喷火的烟花棒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男孩子就放那种马力比较大的，地雷一样在地上爆开的旋转烟花。

张风奇扭头，看了徐向之一眼。

没一会儿，又看了一眼。

徐向之注意到了，挑着眉说：“看什么呢。”

张风奇想了想，捂着嘴凑近徐向之，低声说：“你刚刚说你不喜欢女孩子……是什么意思？”

徐向之学着他的动作，微微凑近，也捂住嘴说：“是喜欢男孩子的意思呀。”

张风奇一惊之下，后退了一步，差点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给绊倒。

他果然是弯的！

老实说，他早就怀疑徐向之的性取向了，也许是身为同类，再怎么隐藏也有同频共振的时刻。又或许徐向之看他的眼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带着一点儿暧昧，这种暧昧很难形容，就当做一个gay的直觉吧，反正直男是不会这么看人的。

张风奇清清嗓子，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掩饰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直没结婚！”

徐向之自从刚刚凑近他就一直没有走开。距离太近了，张风奇感觉他们肩挨着肩，手碰着手，有种奇异的温度在他们相贴地方产生，烘得张风奇的脸热热的，心也一直在狂跳。

他没有走开，这种时候走开不就显得心虚了吗。

他听见徐向之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不结婚，只是没有遇到想结婚的对象。”

“可男的跟男的……怎么结呀？”

“想结，总有办法。”徐向之说，“虽然没有婚姻的仪式，但心与心的承诺……也是一种承诺。”

张风奇因为徐向之的这句话而心跳加速。

“但是不被世俗承认。”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心跳又快了一点儿。尽管他早就过了被一句漂亮话迷得七荤八素的年纪，可这次不一样，这个人……是徐向之啊。

“你呢？”

“我什么？”

“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徐向之的眼睛里有焰火在闪动，一簇一簇，久久没有熄灭。

“我……”张风奇的脸太烫了，谈论感情总让他觉得羞耻。可这会儿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因为徐向之太过坦荡，以前一直藏在心里的话此刻就像流水一样从溢满的河堤上漫出来，“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前男友，是男的。”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他才意识到不对，很想扇自己一巴掌，前男友，难道还能是女的吗！

徐向之被张风奇脱口而出的傻话给逗笑了：“这样啊，那还真是巧。”

“巧什么？”

“我们俩都喜欢男孩子啊。”

“……”

张风奇也觉得这谈话的内容好像有点奇怪，可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只知道院子里的火花越来越多，而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好像那里面放了一个什么震动玩具一样。

胡雅和安妮凑在一起，鬼祟地盯着不远处挨得很近的两人。胡雅此刻很激动，以她素来毒辣的眼光来看，那两人一定有点什么。她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安妮：“安妮，你觉不觉得徐老师和张老师有点奇怪？”

安妮一心只想放烟花，漫不经心道：“哪里奇怪啊？”

“不觉得他们有点过于要好了吗？”

“因为他们是……好兄弟吧。”

“笨！”胡雅敲了敲安妮的头，“好兄弟会挨那么近吗？”

“……会吧。”安妮捂着头，龇牙咧嘴说，“那样的姿势不是很常见吗？我看关羽和张飞也是这样。”

真是绝了。胡雅扶额道：“他们有一点像关羽张飞吗？”

安妮试探道：“都是男的？”

“……师妹，你再这样我不当你和明明之间的助攻了，你好笨，简直不是谈恋爱的料。”

安妮的脸红红的：“师姐，你在说什么呀。这跟我和那头猪有什么关系？”

“你就说吧。”胡雅双手叉腰，昂着头说，“我要不要撮合你和明明？”

“……”安妮涨红了脸，握着烟花棒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嗯……要、要吧。”

“你说什么？”胡雅皱着眉，表示听不见。

“要、要！”安妮粗声粗气地说。

“好，那你去找张老师。”胡雅在她耳边嘀嘀咕咕，“明白了吗？能不能帮老师追到师母，就靠你了……”

安妮晕晕乎乎地走到张风奇面前，戳了戳张风奇的背：“张老师……”

张风奇回过头，见是安妮，热情地笑了笑：“安妮，怎么了？”

“张老师。”安妮把胡雅教自己的话全说了，“离跨年就剩五分钟了，你的愿望要是再不许，就过期了。就像灰姑娘的南瓜马车会在十二点过后就失效一样，你得在十二点以前把这个愿望用了，否则它就失效了……”

“啊？”张风奇很吃惊，“还有这个规矩？”他转头向徐向之确认，“是这样吗？”

“没错。”徐向之双眼含着笑，说道。

安妮适时把手里的仙女棒递给张风奇：“一枝烟花的时间，张老师，在这支烟花熄灭之前，你得说出自己的愿望。”

“哦……”张风奇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安妮把打火机点着。

“等等！”张风奇说，安妮赶紧又把打火机关上。

“什么愿望都可以许吗？”张风奇再一次确认。

“没错。”徐向之再一次点头。

“好。”张风奇把烟花递上前，安妮按开打火机，小心翼翼地将仙女棒点燃。

仙女棒一沾火就炸开了，霎时间火花四溅，眨眼就烧了一半。张风奇握着烟花屁股的手有点发抖，到这时候他都没有想到自己想要的愿望是什么？难道真要徐向之给自己发红包？不，他一点也不想，要钱这个游戏就失去意义了。那他想要什么？烟花被他举得很高，这是小时候大家都玩过的、一毛钱一枝的铁丝烟花棒，火花射出的一瞬间耀眼夺目，散开无数星星点点。在烟花背后，他看到徐向之的脸，他比烟花还要好看，时时刻刻用一种温暖如春风、耀眼如星辰的眼神看着自己，每当沐浴在那样的眼神之下时，张风奇总觉得很安心，安心到贪心地产生一点私心——

要是他能永远这样看着自己就好了。

这就是他此刻的愿望。

可这句话太直白了，张风奇说不出口。

烟花已经快要燃尽，安妮在一旁提醒：“快点呀张老师！要结束了。”

徐向之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意，似乎在说：“尽管说，不用担心后果，我都会答应你的。”

仙女棒在两个人中间迸发出灿烂的火花，徐向之的脸在烟雾中显得有些模糊，可是怎样的模糊都掩盖不住他的帅气，张风奇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好心动，真的好心动，他一生之中都没有经历过这样心动的时刻。

在烟花燃尽的前一秒，张风奇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想请你……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

零点到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和烟花声响起，让张风奇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只看到徐向之的脸在火光中闪烁，他的心跳着，怀疑着，徐向之听到他的愿望了吗？为什么没有反应呢。

一枚巨型的烟花升上高空，迸出万千火花，半个夜幕被照亮，在这样极致绚烂的绽放之中，新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