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开的时间 第13章 第 13 章

徐向之靠在宿舍的露台上，望着遥远的远方，那里是张风奇家的方向。手机因为长时间的通话而微微发烫，他换了个姿势，听着电话里张风奇说天冷了，要买点暖补的食物增强抵抗力，这样家常的对话没什么营养，可是徐向之还是很认真地附和，问张风奇打算买什么。

张风奇说：“牛肉啊，还有羊肉，再买点白萝卜，山药，南瓜这些耐储存的。”

“你现在生活经验很丰富啊。”

“那可不，一个人也要好好的。”

“一个人待着不会无聊吗？”

“无聊什么。”张风奇懒洋洋地说，“一个人待着很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不用去揣测琢磨另一个人的心思，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了，我很享受——你不信吗？”

徐向之低低地笑：“我信。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准许我闯进你的生活。”

张风奇稍微有点卡壳，徐向之听到他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应该是躺在床上转了个身：“不谢，毕竟我也有享受你的陪伴。”也许是太困了，他随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徐向之适时结束通话：“早点休息吧。”

“嗯，你也是。”

挂电话前，徐向之想起来一件事，连忙又叫住张风奇：“对了，这周末爬山，你记得提前调整好生物钟，免得到时起不来。”

“几点出发啊？”

“六点。”

“这么早，”张风奇说，声音听起来却并不觉得苦恼，“我知道了，晚安。”

“晚安。”

徐向之在露台坐了一会儿，等到如水的月光被阴云遮蔽，星星也看不见了，才回到房间休息。

等到约定的那一天，张风奇起了个大早，四点多惊醒后就睡不着了。他起来，用最快的时间洗漱完毕，登山要用的东西他在前一天晚上已经准备好了，喝了一杯温水后，他去厨房弄了一些早餐打包，然后打开门，像往常一样去关照花园的花朵们。

天微微亮了，在蔼蔼晨光下，他的花朵们还在沉睡，张风奇没有惊动它们，蹲在地上一棵一棵地检查植株的状态。

检查到徐向之送给自己的那盆山茶花时，张风奇惊讶地发现，这株翠绿优雅的美人居然打苞了！

最顶上，在两片绿油油的叶片中间，长出了两个圆圆的、青橄榄那样的小包，张风奇如获至宝，对着这两颗疑似花苞的东西拍了好几个角度的照片，然后蹲在地上给徐向之发消息：“徐主任，这是花苞吗？”

徐向之回得很快，肯定道：“是。”

张风奇的嘴角都快笑歪了，他仔细拨开山茶花的枝条，从底部开始慢慢地排查，终于又发现了几粒差不多模样的花苞。这是一个好消息，不久后，这个传说中纯洁优雅的美人就要向世人绽放她的美丽了。

张风奇像对待高高在上的女王那样呵护着这棵脆弱的花株，把她搬到铁架子的最上方傲视群花，然后仔细地浇了水，擦去叶片上的露水和灰尘，做完这些时，天差不多亮了。

由于太入迷，张风奇没听到电动三轮车靠近的声音。徐向之穿了一件银灰色的冲锋衣，把三轮车斜着停在张风奇家门口，然后摁响车喇叭。

大门开了，张风奇背着一个包走出来，徐向之跳下车，脱下张风奇背上的包：“给我吧，放车厢。”

这辆饱经沧桑的三轮车总算是被冲刷干净了，看上去没那么埋汰了，车厢上甚至还铺了一层厚厚的缓冲垫。徐向之把包小心地放上去，笑着问张风奇：“装了什么这么重。”

张风奇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针织毛衣，里面搭了一件白色薄卫衣，浅蓝色破洞牛仔裤和白色板鞋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不止十岁，“一些吃的，喝的之类的。”

“你坐后面吧。有折叠凳。”

“不。”张风奇摇头，坐在驾驶位上握住车把手，然后拍拍旁边的位置，“今天我开车，你坐这儿。”

徐向之轻笑一声，配合地坐上去：“好吧。张老师车技怎么样，应该不会翻车吧。”

“不会！看到树下面停着的那辆车了吗，”他用下巴指指那辆外形酷似越野摩托车的电动车，酷酷地说，“虽然开的时间不久，可我也是老司机了呢——坐好了吗。”

徐向之抓紧扶手：“好了。”

张风奇启动车子，一溜烟驶进开往基地的那条路。

两个高大的男人挤在驾驶位上略显拥挤，徐向之尽力握着扶手使自己不向张风奇那边倾斜，可是有点地段还是难免颠簸，两个人像石子一样在车座上你挤我我挤你，可惜彼此都穿着厚厚的衣物，不能肌肤相贴感受彼此身体的温度。

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基地门口，张风奇跳下车，得意地说：“怎么样，还可以吧。”

徐向之很给面子地捧场：“好极了——下次还是开慢点，土路颠簸，容易翻车。”

张风奇嫌他太保守：“开个三轮车还能翻车，你也太小瞧我老司机了。”

徐向之拿起车厢上的背包，背在自己身上，“小心点总没错。”

这时基地的大门开了，几辆轿车慢慢地驶出来，打头的那辆停在二人身侧，明明探头出来：“快上车！哟哥，你今天打扮得真显年轻。”

张风奇俏皮地冲他眨眼：“本来就年轻，还用得着打扮吗。”

副驾上坐着明明的师姐，胡雅，可能难得出村，她打扮地很漂亮，虽然是一身轻便的运动服，可是卷了头发，化了妆，一双大眼睛妩媚又风情。她挖苦明明说：“人家比你大好几岁，看着比你年轻多了。怪不得安妮不喜欢你，在外表上你就输了。”

明明听到“安妮”两个字，本来挂满笑容的脸迅速黑了：“安妮是谁，我可不认识。”

张风奇先上了车，坐在后座，徐向之随后上来。张风奇问明明：“你跟安妮吵架啦？”

徐向之打开车窗，探头出去往后看了看：“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明明先回答徐向之的问题，“三辆车都坐满了，王姐她们说累，就不去爬山了，让我们好好玩。”直接忽略了张风奇的问题。

车子启动，往城区的方向驶去。

胡雅幸灾乐祸地说：“明明早上说安妮长得丑，把安妮惹生气了，这小子自己丑，还嫌弃上别人了。安妮骂了他几句，然后就这样了。”

张风奇好奇：“安妮会骂人？”

胡雅意味深长道：“安妮不会骂人，只是说实话。”她清清嗓子，学着安妮用清脆的小鸟音说，“你才不好看，再说我化妆又不是给你看的，我是给安东尼看的。而且你也不要说别人，你长得也不好看，安东尼比你好看多了。”说到最后她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然后明明就自闭了。你说你也是，夸夸她怎么啦，搞不好安妮本来不要和安东尼视频的，你一搅合，她就算不要也得要了。”

明明黑着一张脸，口是心非道：“她本来就不好看。”

“行行行。”胡雅被他打败了，“你不欣赏自然有人欣赏，等安妮真和安东尼在一起了，你可别来找师姐哭哦。”

张风奇总算搞明白了，今天要出去玩，安妮特地早起打扮了一番，明明一见到安妮，其实被美晕了，可硬要嘴硬，说安妮：“不会化妆就别化了，脸打得跟猴屁股一样。”安妮本来笑眯眯的脸刷一下垮了，推开明明气呼呼地转头就走。

胡雅从后面出来，瞪了明明一眼，“那个意大利的小帅哥安东尼昨天说要跟安妮视频，明明，你再嘴硬我们的安妮师妹可就被人抢走了。”

明明对于明里暗里撮合他和安妮的这种行为早就免疫了，也不反驳，闷闷地去食堂吃早饭。

等吃完出来，大家在食堂门口集合，然后一起去停车场坐车。路上明明又和安妮拌起了嘴，安妮一生气，就说要和安东尼视频来气明明，最后明明果然被气到了，两个人开始冷战，假装不认识对方。

“唉。”张风奇叹气，“年轻就是好，经得起折腾。”

“谁说不是呢。”胡雅颇以未然地附和。

开了一段路，张风奇想起自己在包里装了早餐，包在徐向之那里，张风奇问他要过来，取出包里的透明餐盒，里面是他早起做的三明治，还有一些水果，他问徐向之：“你早上吃饭了吗。”

“吃了。”徐向之看了眼餐盒，鸡蛋火腿三明治，面包烤过，并且细心地剪去了焦边，水果也洗干净切成一块一块的，很精致。他把餐盒推回去，“你没吃饭？你吃吧。”

张风奇有点失望，从一个小塑料袋里掏出一双一次性手套，自己捏了一块三明治出来，然后递给前排的胡雅，“小雅，三明治。”

胡雅摆摆手，让他自己吃：“我减肥呢，必须要控制自己的嘴。”

“明明。”张风奇喊。

“我也不吃了。”明明摇摇头，专心致志地开车。

胡雅嘲笑他：“气都气饱了吧？”

张风奇只得把三明治又递还给徐向之：“徐主任，你帮我吃吧，卖不出去了。”

“好吧。”徐向之小心地捏了一块出来，咬了一口，照旧和往常一样捧场，“好吃。”

两个人头挨着头一起享用早餐，害怕面包渣掉在车上不好清理，张风奇特意举着餐盒放在徐向之的下巴那里，等徐向之吃完，自己再接着吃。

吃水果的时候，张风奇想起来自己忘拿叉子了，就用手捏着一块一块往徐向之嘴里塞，徐向之刚开始还不好意思，说自己用手拿就行。张风奇不让，说他都没洗手，手上一堆病菌，还嘀咕：“都是男人，有啥不好意思的。”

于是徐向之就闭嘴了，任由他不厌其烦地将水果送到自己嘴边。

好不容易都吃完了，徐向之收拾餐盒，张风奇抱着背包掏早上鲜榨的果汁，放包的时候，不小心瞟到后视镜，胡雅正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盯着后排的两人看，见被张风奇发现，她马上正色，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