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醉春楼出门来,天色已晚。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想着刚才与白允的对话。
张超一行人行走江湖,劫富济贫,做着侠客的事情,好不快活。被劫之人皆是贪污受贿、利益熏心的奸诈小人。劫他们的财接济贫民未尝不是一项义举。可是富人纵是有再多不义之财,以武力的方式肆意剥夺,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公平的。而这劫富济贫纵是再正义,对于社会安定,国家秩序而言都是又过无功。所以,究竟什么才是义。黑白混沌之中,究竟如何区分善恶。
我烦恼地摇了摇头,心里得不出结果。张超一案牵扯众多,越了解,越是心乱。还是不再去想这件事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既不归我管,我何必又去平添烦恼。
走着走着,不觉拐进村子口一片小树林。这里原是一块荒地。后来村里为了防止水土流失,便在这块种上了槐树。不过几年,这槐树就长得高高大大。这片荒地也成了一片槐树林。如今这个季节,正是槐花含苞待放之际。绿绿的枝条上点缀着白色的星星点点。花虽没开,空气中却晕染着槐花淡淡的香气。再过几日,待到槐花盛开,此地必是芳香四溢。到时候采下来可做槐花饼。心里想着美味佳肴,心情不觉愉快了许多。
眼看着就要走出槐树林,忽觉身旁一阵冷风吹过,一道黑影闪过。我顿时警惕起来,从地上随手拾起几块石头,不觉加快了脚步。
在往前走就要完全进村里,心里不禁多了点底。那人若此时再不出击,必定丧失得手的最佳机会。人在黑暗中独行,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我试探性地回头张望,可说也迟、倒也迟,回眸间只见一个身影从槐树林里闪出,那人手持长刀就要向我砍讲起来。那刀明晃晃的亮眼,近在咫尺,我赶忙抛出手中的石块。那人以为是暗器,刀锋一转,将石块反档回来。却由此丧失一刀毙命的绝佳机会。
“大侠,大侠,饶命啊。杀我之前至少让我知道我哪得罪您。”我哭耗着乞求那位大侠,企图拖些时间。抬头看他,竟连面罩都没带,可惜此地灯光晦暗,看不清他的脸。看来他今天是势在必得。
“你和孙勇同时入狱,为何你毫发未损,而他生死未详?今天你还去审问白姑娘,真真是奸诈小人。我今天必取你命。”说着那人持刀又上前来,我正欲躲闪。忽从槐树林又冲出一把剑鞘,挡住那人,“你在做什么,赵彦!”
持刀之人显得有些激动:“哥,你让开,我今日必取这小人性命。”
“你敢,说过让你不要轻举妄动,如今你贸然行动,作何解释。我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大哥说的话你都忘了。不轻易取人性命,如今连事情原委都没搞清楚,就要取人头颅,你算什么好汉。”说着行侠之人转头看向我:“你没事吧。”
“没,没事。”突如其来的问候让我无所适从。
那人却紧盯着我,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肩“平,平平,怎么是你。”他认识我。
“赵彦,你差点杀了平平,她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妹妹。”那侠客冲赵彦吼道。说着他又上下审视我一番,见没有受伤,方才呼出一口气。
“这位大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见他一脸关切的目光,我越发感觉浑身不自在。这人我从未见过,也没从家人嘴里听到过他的存在。
“你,你。”那人轻轻弹了一下我的头,“丫头,不会吓傻了吧。半月前我们刚见过面,怎么就不记得了。那日我和你,还有孙勇,我们一道在源亭吃的饭,你忘了。”说到孙勇,那人略停顿片刻,但还是把话说完。
我后退一步,冲他诚恳道,“实不相瞒,我半月前摔入悬崖,记忆大不如前,人和事都不记得了。”
“你,你真不记得了。”那人面带忧色,“不记得也好,省的那么多烦恼。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说着他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带到赵彦面前。“这位是赵彦,我的兄弟,今天多有得罪,赵彦,快道歉。”
“陈兄,你不可如此相信她,我今日才见······”
“够了,没了解清楚就动手,实在太鲁莽了。况且平平绝不是你口中的奸诈小人。”还没等赵彦说完,那人边打断了他的话。“这位是夏平平,京城第一女捕快,我从小玩到大的妹妹。”
“哪里哪里。”
“捕快?”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和赵彦同时开口,两人面面相觑,好不尴尬。“哈哈,”那人笑了两声,“她是捕快,不过你不用怕,她是个明事理的好捕快。”
“不敢不敢。”我忙摆手推辞,抬头看向那人:“我们俩介绍完了,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我叫陈协,丫头,你可要记好了。”那人冲我暖暖一笑,不知怎的,我对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与信任。
月上树梢头,繁星依旧。又一阵风吹过,槐花林里发出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响。赵彦与陈协两人对视一眼,手皆伸向所配长刀。看他们架势,莫非这林中还有人?我茫然环顾四周,却未见一个身影。
“看来今天这儿够热闹。”陈协压低嗓子,冷冷说道,全然一副江湖侠客样子。
“哥,人应该走远了,我们大意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撤。”赵彦低头快速说着。
“快走吧,你们。”我忙冲他们挥挥手,内心巴不得他们赶紧走。
“嗯,你也保重,今天话还没说完,哪天我来找你,有事商量。”陈协在我耳边低语。“哎,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本能表示拒绝。“我有话对你说。”陈协目光真诚,眸子里满满的诚意。见情况危急,我也身不由己,正好模糊地应和着。此时那赵彦刚走两步,忽又折转身来:“夏姑娘,虽然现在我还不能信你,但你也小心。今天我盯你时,发现还有另一伙人也在盯你。”
陈协微皱了皱眉头,随即郑重地看了看我,“不要怕,一时不会有人动你,注意安全。”我点了点头,看他两人随即消失在月色之中。事不宜迟,我连跑带奔冲回家中。待到家时,只觉腿脚发软,一头冷汗。
我冲回屋子,将头缩在被子里。刚才的恐惧感充斥全身,浑身发抖,原来恐惧是如此的可怕。
我还被另一伙人盯,他们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