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谈会结束第二天的一大早,徐长风就被医院的一个紧急电话叫了回去,宋景言也在座谈会结束的第二天中午赶回了新疆,走的时候,是叶枝繁和陈漾去机场送的他。
海州机场内,人群川流不息。
宋景言轻轻抱了抱叶枝繁,笑着说:“枝繁姐,我走了,年后再见。”
叶枝繁轻拍了拍他的背,“拜拜,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是。”宋景言松开她,看向一旁双手插兜的陈漾,冲陈漾挥挥手,“走了,漾哥。”
“嗯,要用的文件,等会回去传给你。”陈漾顿了顿,又说:“帮我照顾好……我阿妈。”
“好,知道了,漾哥。”
宋景言冲他笑笑,转身朝登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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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两人打了量出租车。
车上,两人无话,陈漾和她坐在后排,一左一右,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座位,他长腿随意敞开,背靠着座位的软垫,双手环抱,头枕着靠背上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叶枝繁没敢去打扰他,自从上次酒店天台事件之后,陈漾对她一直都是这副态度,不冷不热,不搭理。
她想着也好,她跟陈漾确实该保持点距离,最好不要在产生任何不必要的纠葛。
她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天,湛蓝的天空中,卷着几朵棉花云。
神思游离之际,蓦的,陈漾突然出声:“你还有理了?”
“啊?”叶枝繁一时没反应过来,陈漾再跟谁说话,她侧过头去看他,陈漾依旧闭着眼睛,他喉咙滚了滚,又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委屈,挺有理的?”
“没。”
陈漾突然冒出来的这些无厘头的话,让叶枝繁足足思考了好几秒,她才明白了陈漾的意有所指,她抿了抿,语色平静:“说实话,我没意识到我有什么做错了,我和长风是正常的恋爱关系,拥抱也是恋爱关系里的一种正常反应。”
陈漾突然睁开眼睛,眼尾的红血丝遍布,像是几天几夜不曾休息一样,他斜瞥了她一眼,语气无奈又淡漠:“你呀……真是……”
他的目光盯着她看了会,突然笑出声,叶枝繁纳闷,“你笑什么?”
陈漾止住笑声,视线转向她那边的窗外,车窗外,所有的一切都在倒退,路边的行人,建筑,对面车道反方向车辆,一切都在倒退。
陈漾倏的出声:“突然想到一句歌词。”
叶枝繁扭头看他,“什么?”
他看着窗外逆流的人群和车辆,过了良久,才开口,他嗓音有点沉:“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叶枝繁心尖猛的颤了颤,她目光下移,看向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过了半晌,她说:“你知道这句歌词的前半句,是什么吗?”
陈漾疑惑的问:“什么?”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叶枝繁掀起眼皮,目光认真的看向他,“陈漾,有的东西得不到的时候是一种执念,得到了……就不重要了,会变得可有可无。”
陈漾眼睫轻颤,他盯着她看了好久,最终,他垂下眼睑,默了一会后,他转过头,看向他那一侧的窗外,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你一个感情淡泊的人,又怎么会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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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漾是当天晚上回的春城,他只是前来告知了一声,叶枝繁并没有去送他。
因为于恒来了海洲,施玉便央着叶枝繁也晚点回春城,和他们一起在海州玩两天,再回去。
叶枝繁抵不过她的撒娇攻略,又想着最近没什么需要她经手的工作,便答应了。
自从叶建国生病以来,她已经很久不曾离开过春城了,她想着来都来了,那便好好放松几天也不错。
翌日,一大早,施玉便来敲响了她的房门。
“枝枝姐,起来了,我们等会要出发了。”
叶枝繁打着哈欠,踏趿着拖鞋去开门,门外,施玉穿着一件亮黄色的齐膝连衣裙,打扮的神清气爽,叶枝繁揉了把眼睛,问:“今天去哪啊?”
“去海边的一个寺庙。”施玉冲她眨了眨眼睛,“听说求姻缘很灵的哦。”
叶枝繁笑笑,走去床边拉开遮光帘,她看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气,乌云压的很低,担忧的问了句:“今天不会下雨吧?”
“应该不会吧。”施玉的语气也有点不确定,她又说:“管它呢,我们带把伞不就好了吗?”
叶枝繁点点头,“好,你们等我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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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等叶枝繁他们到达海边的寺庙时,天边的乌云依旧没有散开,反而更厚重了,下起了淅淅淋淋的小雨。
他们三人撑着一把伞,往寺庙里躲,施玉抖了抖衣服上的水珠,抱怨道:“这鬼天气。”
于横用袖口帮她擦着鬓角的水气,安慰的半搂着她,看着面前搂搂抱抱的两人,说实话,叶枝繁此刻已经有些后悔跟着他们出来了。
她觉得现在自己像一颗行走的巨大‘灯泡’。
施玉和于恒往寺庙的主殿走,叶枝繁没跟上,她想自己一个人逛逛,和施玉说了声,她便四处瞎逛,打量起这座寺庙来。
这座寺庙的和内地的寺庙稍有不同,是一座建在海边的寺庙,房屋的墙壁是明黄色的,廊道上有些镂空的雕花窗子和一些朱红色的圆柱。
来之前,施玉曾给她科普过,这座寺庙叫清苑寺,是本地人用来求姻缘的。
叶枝繁没什么可求的,她只是跟着施玉他们来转转,蓦的,她无意中的走到了拐角处的一件小屋,里面没有供香烛,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她唯一能够借助自然光看清的,是正厅的位置摆着的那一座大概一米半高的佛像。
她发呆几秒,转身欲走,屋内一道苍老的声音叫住了她:“施主,既然有缘,就进来看看吧。”
叶枝繁双手合十作揖,诚心的拜了一拜,“师傅,我没什么要求的。”
那师傅‘咦’了声,笑着说:“施主还真是少见,人生在世,没什么**吗?”
“有的。”叶枝繁诚恳的说:“我求的是家人身体健康,但我听朋友说,这里是求姻缘的。”
那师傅笑了笑,朝门口处走了过来,她手里转动着佛珠,看了叶枝繁两眼,说:“施主,我帮你算一卦吧。”
叶枝繁想了片刻,跟着师傅走进殿内,跪坐在蒲垫上拜了拜面前的佛像,随后,师傅递给一个签筒,她轻微的摇晃着,竹签落地的那一个刻,她的心也跟着晃了晃。
师傅缓慢弯腰捡起竹签,又让她伸出手掌,那师傅盯着她手上的脉络纹路看了一阵子,笑着说:“最终,一切,皆会如你所愿。”
如她所愿?
往回走的路上,她一直反复思考,什么叫如她所愿?她的愿望是什么?
她好像从未许下过什么愿望。
蓦的,她想起那年,在库尔德宁的雪山下,那个她和陈漾一起许下的愿望。
回忆已经模糊,而那个愿望,她如今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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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寺庙,外面已经刮起了大风,海浪被卷的‘啪啪’作响,伞也撑不住了,三人叫了车,赶紧回了酒店。
下午三点半,叶枝繁的手机短信接收到橙色天气预警,气象局发来消息,海州近几天是台风天,提醒广大市民不要出门,关好门窗,囤好备用物资。
一开始,叶枝繁也没把这信息当回事,等收到航班的停飞信息,叶枝繁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等她跟施玉下楼去囤物资时,下面的小超市货架早已被清空,她跟施玉好不容易才抢到了几盒泡面和几瓶水,他们就算一天只吃两顿饭,这点物资也仅仅只够他们撑两天。
叶枝繁点了支烟站在窗边,她看着外面的磅礴大雨,有点惆怅。
航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物资又短缺,她低低的叹了口气,海州一年一度的台风天都能让她遇上,她真不知道该说自己幸运还是倒霉。
不过,这几天叶枝繁在酒店过的也不算无聊,她手上有工作要忙,只是等待的第二天,他们的物资已经全部吃完了,最终,弹尽粮绝的他们,只能接受了酒店的‘天价’泡面。
难吃就算了,价格是平时的十倍,但他们也只能咬牙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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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海州滞留的第四天晚上,叶枝繁的房门被敲响,她本以为又是服务员来通知他们注意防范台风,不要打开门窗的事情。
敲门声有点急促,叶枝繁冲门口喊了声:“来了,来了……”
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看了门外来人,瞬间傻楞在了原地,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状态,她错愕的问:“陈漾,你怎么回来了?”
此时,陈漾站在门外,没有修剪的头发湿漉漉的往下垂,额间还冒着水,直往脸上淌,而他没有手去擦,因为他手上提着两个大大的塑料袋,叶枝繁透过那透明的塑料袋看见……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食品。
他的衣服也已经湿透,陈漾没回答她的话,他歪着脑袋,挑了挑眉,语调是说不出的倦意:“不让我进去?”
叶枝繁反应了好一会,才侧身让开了一条路,陈漾走进房屋,她跟在他身后追问道:“陈漾,你怎么来的?”
陈漾把两袋吃食放在屋内的圆桌上,回答的漫不经心:“开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