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萧定焉能不知刘嘉看中他的是什么。
喜结连理,萧定朝刘嘉拱手道:“长公主谬赞了。”
刘嘉并没有多解释,只是昂起下巴道:“郎君看来是美而不自知呢。”
这话落在萧定的耳朵里,萧定不禁同刘嘉对视,哪怕刘嘉的脸上流露对他的痴迷,实则眼神清冷,完全没有半点欢喜之色。
刘嘉的笑容再一次加深,冲一旁的宫人吩咐道:“本宫要沐浴更衣。”
宫人们在一旁本就等着主子吩咐,刘嘉的命令下达,立刻即去准备。
她的公主府啊,是刘挽亲自派人修缮的,更是刘挽亲自设计,完全按照了刘嘉的喜好准备,府中直接引了温泉,刘嘉随意的脱掉身上大红的外袍,这就往里走,萧定突然拉住刘嘉道:“长公主何必急。”
刘嘉反手握住萧定的手,邀请道:“一道?”
萧家平静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刘嘉伸出手抚过萧定的脸道:“郎君怎么这般好看呢。”
确实相当的好看,哪怕刘嘉在宫中见过各种各样的美男子,但萧定依然算是她见过的郎君中难得一见的俊美之人。
“长公主只重臣的相貌?”如果说当年的萧定认定刘嘉能够看中他这张脸挺好,时至今日,萧定认为再被刘嘉喜欢他这一张脸,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料刘嘉反问道:“怎么,不可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既不曾欢喜于我,又何必在意我喜欢你的脸还是你这个人。”
新婚之夜道破萧定的这一份不怎么喜欢,谁人不怔。
萧定低头打量刘嘉,拿不准刘嘉何意。
刘嘉道破萧定的心思后,依然的温和,“你我所求也从来不是男欢女爱,倘若事事求个明白,这就没意思得多了。你需要我壮大萧家,而我需要你背后的世族助我的姐姐弟弟一臂之力,咱们各有所谋的结合,各取所需就是了,何必非要说个明白。”
对啊,说明白了,反而让刘嘉觉得自己曾经怀揣对爱情的美好何其可笑。
当然,刘嘉自明白情爱是这世间最不切实际的东西后,便清醒无比的分析,她和萧定之间的结合是否有利。
诚然刘挽是希望她能寻到一心之人,夫妻恩爱相伴,相守一生,可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之间都没有一个拥有一颗不变的心。男人,他们都不是忠贞不变的人,她该早早的看清现实,接受这样的现实,不该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换一个人未必会比萧定更好,何况现在的卫家,刘据作为太子,刘挽为了刘彻得罪太多的世族了,无数的世族因为利益的原因对刘挽恨之入骨,刘嘉借由萧家这面旗可以在世族中周旋,以便于让他们不会将所有的错都归到刘挽的头上。
毕竟别管刘挽到底做下多少让世族掉层皮的事,都是在刘彻的示意之下,这些事总不好都归到刘挽的头上了吧。
指望刘彻多护着刘挽一些,刘嘉早已看明白,还不如想办法他们怎么帮刘挽,刘彻属实靠不住。
萧定呢,也算是有本事的人,只不过同一届科举留在长安这样的富饶之地的人并不多,萧家是其中世族的代表,所以比起其他人,如陈谦选择往西域去,世族们对于配合刘挽的人心生不喜,自然是选择大力的扶持萧定的,因而在别的人都在一县一地挣扎时,萧定在长安城里已经步步高升,短短四年的时间萧定升了三次官,满朝上下对萧定赞不绝口的人不计其数。
这也就造就了刘嘉和萧定的婚事不宜生出变故。
哪怕刘挽说过,刘嘉可以不必理会这一切,她会处理好。
刘嘉知道刘挽说到做到,可是她不能为刘挽做些什么,又怎么能再为刘挽添麻烦。刘挽自己的日子已经相对不好过了,她的悲痛难处,她的处境,刘嘉帮不上刘挽,至少可以做到不给刘挽添麻烦。
况且,萧定毕竟是她挂在心上好些年的人,嫁给这样一个人,倘若不追求所谓的情爱,她已然拥有一切。萧定的这张脸,但凡看着至少心情都要愉悦许多。
刘嘉欣赏萧定的脸,面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真切了。
萧定环过刘嘉的腰道:“长公主是生臣的气了吗?臣自问并没有做出伤害长公主的事。”
对,怎么能算伤害呢?不过是怜香惜玉了一些可怜的女郎,安慰一下她们罢了,他从来不做逾礼之事。
当然,萧定对刘嘉也并没有付出真心。他毕生的追求他自己有数,从来不会将心思放在情爱之上。纵然面对那些女子,萧定也都是因为有目标在。
“谁说不是呢。郎君这张脸对你是一大助力。”长得好看的人从来都是得天独厚的,总让人不禁的多生几分偏爱之心。要知道连刘彻都是一个看脸的人,自然而然这大汉朝都追随刘彻的脚步,面对长得好看的人难免都会偏袒几分。
尤其萧定低得下头,也能弯得下腰,这样的一个人心有成算,他不管有多少图谋,从来不会真正落谁的脸,这本事,刘嘉承认他的厉害。
可是,这样一个一心钻营的人,在刘挽那里自然算不上好,也并非良人。以前的刘嘉认为这样一个人也不过如此,直到有一天刘彻似无意识的对她说了一句。
“世人追逐名利富贵理所当然,若无心经营,纵然天助之也未必能得到。你是有福气的人,但这样的福气把握不好,终只会由你自己葬送了。”刘彻怕是一眼看透刘挽的打算,对于拿不定主意的刘嘉只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到底是提醒亦或者是别的,刘嘉想来,反而认为刘彻在妒忌。
纵然刘挽对刘彻极是用心,在刘挽对刘嘉的事情上又有些许不同。
更或者应该说,刘彻恨不得刘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一心一意为他着想。
这一点,刘嘉自认为完全可以理解刘彻的想法,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够拥有刘挽一心一意的对待。
可是刘挽的心很大,装下整个天下,整个大汉,恰恰不会只有他们其中一个。
嫁给萧定对刘嘉来说,未必不会成为刘嘉走向另一条可以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家人的路。
刘彻贪,她能理解刘彻的贪,同样也必须防备万一一个闹不好,刘挽不曾防备于刘彻,在将来那一天,她可以护住家人。
对于萧定,刘嘉早年便看中的人,对上这样一个人,他是让刘嘉满意的。男欢女爱之事萧定也算不错,刘嘉并不吝啬夸赞。倒也难得的碰上萧定面红耳赤的时候。刘嘉心情相对的愉悦。
无论刘嘉和萧定之间有多少真情又有多少假意,明面上相互都让彼此挑不出毛病,都会敬着彼此,给足彼此的面子,直到刘嘉有孕时,在她生产临近的时候,萧定突然问及,“泰永长公主若知殿下产子会回来吗?”
几乎他们算是达成了一定的共识,能不提及刘挽便不提及刘挽。在外头,他们可以按各自的心意行事,回到刘嘉的长公主府,不该提的话,不宜说出的字一个都不说。
而今萧定问及于此,刘嘉并非不谙世事的少女,岂不知道萧定何意。
刘挽在她大婚之后即往西去,一恍两年不曾归于长安。
两年的时间,刘挽先灭和匈奴勾结抢掠商道的乌兹国,后又将楼兰国中某位不敬于大汉的王也给换了,如今的西域以大汉独大,大汉立下商道的规矩,各国可以互通有无,公平公正的交易,谁要是敢硬抢,想想乌兹国的下场,大汉既然开启这条商道,撑起此事,便不许任何人坏了规矩。
不愿意守规矩的人有一个更直接的办法,别做这些生意。
可是,大汉与各国互通有无,那通的何止是物,连食物和一应军需都会普及于各国。
不跟大汉往来,怎么学大汉的技术,更谈不上强大自身。
敌强我弱,国必亡之,但凡有些见识的国家都不可能放任自家的国消亡。
是以,西边的贸易完全被打通了,源源不断的人往长安来,刘嘉都不需要账目,只看她手里从来不缺稀罕物便明了,刘挽为大汉到底挣来多少钱。
可是,刘挽挣来的那些钱都到谁手里了?刘彻的手里呢。
诚然早些年刘挽和各世族早打过招呼了,西边是块大肥肉,有心的人大可一起和她挣一挣。那个时候是有不少人心动,架不住刘挽在让他们挣钱前,更让他们掏出家底。
想兴一条商道,自然不可能完全没有准备,路要通,安全要保证,供应点也需要。这些东西运作下来,要费老多的人力和物力,谁能愿意一味的付出。尤其这个牵头的人是刘挽,更让世族们担心极了会被刘挽坑。故,刘挽让他们投资,不好意思,他们需要考虑考虑掺不掺和这生意。
后面的事不用猜,自然有人信不过刘挽,不愿意配合刘挽的。
如今西边的商道成形了,刘挽以大汉的军队作为后盾,把持整条商道,各国无敢有不从者,钱,自然是源源不断的送到刘挽的手里,有人自然羡慕妒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