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姑幕遮得了自由,真是不跑了,跑也跑不过,扭了扭手腕,道:“所以现在你要我做什么?”
“你同我一起去见师傅。”
“行,去哪儿?”
“伏雪山。”
“什么!”姑幕遮惊呼,“你要我陪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云霁看了眼绳子,姑幕遮咬牙:“去,去呗,反正我也实在不想让你能感应我的存在。”
他无奈道:“说来,你可有让别人尝试喝点你的血试试?”
云霁就那样看他,像在看一个……蠢蛋。
姑幕遮摸摸鼻子,“好吧,修行之人血脉不能随意给人,我知道。”
苏幕遮说起这话有点心虚,忙转移话题,“那我们现在出发?”
云霁摇头,“将此物归还。”手里正是昨天姑幕遮偷的匣子。
苏幕遮眼中一亮,“你果然没丢,你看,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如给了我,也算全了……”
灵绳蠢蠢欲动。
苏幕遮不敢继续再说,“那我们回青州?”
云霁点头。
然而此时青州城内,正出了一桩命案,死的正是卓非凡。
苏幕遮打听了始末,苦着脸道:“谁杀的人!这不是害我么?”
云霁拉他:“下去。”
“不要,我这会儿下去众人恐怕以为是我夺财害命了。”
谁不知道他姑幕遮有一手迷烟自五识七窍而入,令人防不胜防,轻功了得,杀人无形,这会儿进去,可谓是板上钉钉。
云霁无奈道:“我与你昨日在一处,你如何去杀人?”
姑幕遮道:“那你为我作证?”
云霁点头。
满室盈香,有几人围着桌子,低声谈论着什么。
就见一人快步走来,在为首那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路兄,可是有什么事?”
路晋安摇头,“云霁来了。”
“哦?第一名捕云霁?那还不快请他进来!”
路晋安没说什么,只将人请进来,云霁甫一进来,众人先是一喜,待看清他身后那人,尤其是那手上一双金丝手套时,又是一愣。
路晋安率先开口:“云霁兄,可是听闻卓非凡之死特来查探?”
云霁:“正是。”
路晋安叹了口气,“云兄你不知道,若卓非凡早点死了,其实不干我等的事。”
身为卓氏幼子,卓非凡死在青州,确实麻烦,但更麻烦的是他死在了去风雨楼的路上,听闻,他这次出行低调至极,连仆从都没带几个,更遑论保护他的人了,他也是自负灵功三境巅峰,又有卓氏绝学清心拳傍身……
“唉,非凡实在太大意了!”
路晋安知道内幕,一时苦恼,卓非凡死在青州地界,他作为青州武林会会主,要面临武林盟与卓氏两重压力,一时叹气,只盼着这杀人的不要又是一方势力。
云霁不想再听牢骚,道:“尸体在何处?”
路晋安道:“并未移动,只是施法维持尸身不腐。”
云霁点头,就朝屋内走去,屋内不复昨夜暖烟四起,已是一片冰凉之气。
卓非凡就躺在那张塌上,若非眉间一道血痕,仿佛睡着了般。
姑幕遮看了眼,嘀咕道:“看起来没死多长时间。”
云霁冷眉一扫,苏幕遮不说话了。
云霁走近卓非凡,将他周身情况都看了一遍,发现只有眉间一处伤,看来是一击毙命,且无打斗痕迹。
苏幕遮问:“你瞧出了什么?”
云霁没说话,他将一股气打向卓非凡体内,接着收回手:“先出去。”
路晋安见他二人出来,忙道:“云兄可有结果?”
云霁:“卓非凡死后可有人进来过?”
路晋安道:“我们知道后便赶了过来,毕竟卓非凡身份特殊,但我们来后只是草草看了眼非凡,便将尸体保存,屋中一应布置变化没有动过。”
云霁点头,但他面色还是不善,一切太迅速了,卓非凡死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是何人发现卓非凡死了的?”
“船上的一个舞女,我们查问过了,她本是卓非凡这几日的塌上常客,但卓非凡这几日没叫她服侍,她今早一来,便发现卓非凡已死。”
路晋安解释完后,不经意问道:“云兄,你可有发现什么?”
云霁缓缓摇头,路晋安为难道:“这可如何是连云兄你也没有办法查探,这、这该如何向卓家交代?”
姑幕遮琢磨出点不对了,但他也不说话,这时,屋内白光亮起,凡是有修为的,手中匆匆飞入一张纸。
众人同时查看顿时惊呼四起,路晋安与其身后几人互相对视几眼,才问云霁:“云兄,你可也收到风雨令。”
云霁道:“江山秘戏图。”
路晋安等人纷纷一震,“看来,我们都收到了这一来信,也不知风雨楼这一番,究竟是意欲何为了。”
风雨令写:江山秘戏图出世,三月后,寒之境开放,举行为期三月的武林大比。
比什么?不言而喻,哪怕不知道,但这份秘戏图的价值,已经足够江湖无数人为止趋之若鹜。
姑幕遮轻笑道:“江山秘戏图?你们真信这个?”
路晋安并未搭理他,而是转头又对云霁道:“如此,那非凡,不知云兄可能……”
云霁摇头:“我不能。”
路晋安:“这、这、云兄不愿再试吗?”他分明二十来岁,样貌周正,气度不凡,如今做起这求人的姿态来,却无半点违和。
云霁十分无情,“不愿。”
路晋安还想再挽留,云霁却已转身,“告辞。”
“站住!”
却是路晋安身侧那人,他十分不满,“云霁,你枉为正道人士!如今见人无辜死去,难道不该履行职责,查明真凶吗?为何不愿?”
路晋安拦住他,不悦道:“老五!”
路老五横眉倒竖,不顾路晋安阻拦,“说什么特地为了卓非凡,你作为正道人士,却不顾无辜枉死之人,如何叫我等安然放你离去!”
路晋安心道糟糕,云霁却已然皱眉,“职责?我何来职责,职责所在,是你们武林会的事,我已说明,我看不出来一点线索,所以要走。”
姑幕遮也冷笑道:“怎么,青州武林会的人都死绝了?这青州地界上江湖上的事,轮到我们外人来管?”
姑幕遮说罢,拉着云霁往外走,路老五被他问得一愣,眨眼间,云霁二人已经离去。
路老五气焰一消,也十分委屈,转头问向路晋安:“大哥,为什么我们自己不查?”
路晋安面色铁黑,喝道:“你给我闭嘴!”
姑幕遮扯着云霁,足下风景飞快变化,到了一处停歇,“云兄,你说说,这可怎么是好呀?”
云霁道:“既然离开了,便不再管。”
姑幕遮道:“你真不管卓非凡的死?”
“不管。”云霁非常自然,“我亦不知他的死因,找不到线索。”
“找不到就不找了,你算什么名捕呀?”
云霁突然沉默,姑幕遮也不理他,昨天累了一晚上,他要找个地方好好歇歇。
“我从未说过我是名捕。”
姑幕遮顿了下,心说你都闻名天下了,不是也得是呀。
但他没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话说,你饿了吗?”
云霁带着姑幕遮去吃饭,然而,当看着眼前整整一桌子菜时,饶是云霁不是多舌之人,也忍不住道:“不可浪费。”
姑幕遮已拿起筷子风卷残云一般,他吃得快,好在吃相不差,“放心,浪费不了。”
不多时,两只烧鸡、五只猪肘、三碗鸡汤面连几盘子素菜统统入了姑幕遮腹中,云霁早已吃饱,又听得姑幕遮道“小二,过来。”
店小二走过来一瞧,“哎哟,客官……您、您吃好了,可是要结账?”
姑幕遮摇头:“结账找那位,顺便再给我拿五个红糖馒头。”他看向云霁。
云霁道:“……你还未吃饱?”
姑幕遮嘿嘿一笑,“还要垫垫,我现在没钱,先用你的,等我有钱了再还你。”
云霁拿出一锭银子交给小二,店小二收了钱,屁颠屁颠跑去拿馒头了。
拿完馒头出来,姑幕遮怀里拿着四个,嘴里塞着一个,问云霁:“窝们今晚先早个地晃歇息?”
天色见晚,却不是不能赶路,然而姑幕遮动作极快,已经朝着青州最贵的一处客栈走去,要了天字号房间。
他面露兴奋之色,“多少年了,没这样好好住过天字号房了!”
云霁跟在他后面,听到这话,收了房号,“你要了几间房?”
“自然是两间,我要好好享受一番。”
走近房间,果然布置宽敞,门掩清香,苏幕遮扑向床塌,在床上滚了滚,打了个哈欠,“真想睡一觉。”
云霁在门口,似乎还有话,姑慕遮先开口,,“去伏雪山不是要经过洛水城吗?我在洛水有些东西要拿……”
“先去洛水城。”
“你真肯去?”姑幕遮道。
“师傅传了音符给我,他已到了洛水。”
苏幕遮也不计较,“行。”
一晌无话,翌日二人便找了辆灵马车和车夫,往洛水赶去。
灵兽也是自有灵气后产生,一些凡兽得天地灵气,生了灵智,比凡兽强上数倍不止。
临行前,姑幕遮还是点了满满一桌东西,统统吃完才上路,还储存了一些放在储物灵气中。
半日不曾停歇,姑幕遮在马车里是坐也坐了,躺也躺了,实在疲乏,想下去走走,云霁不肯,“早日到洛水,师傅在等我们。”
姑幕遮忿忿道:“歇这一会儿能耽误多少路程?”
云霁还是摇头,姑幕遮发现自己竟拗不过他,只好继续坐着,直到天微微见黑,车夫撩起帘子:“二位公子,天色见晚,不如今晚就在这里歇息?”
姑幕遮看见云霁点头。
他飞快下车,伸了个懒腰道:“我还以为你要连夜赶路。”
云霁道:“车夫需要休息,马也是。”
苏幕遮不理他,把干粮拿出来,车夫生了火,姑幕遮拿了个饼烤起来,一会儿就有了焦香,他吃了半个,收起来,不肯吃了,云霁就着水吃完一个冷饼,罕见地多看了苏幕遮几眼。
入了深夜,三人都睡了,直至天光破晓,姑幕遮似乎闻到了一股血气,他睁开眼,隐约听到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