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你想多了。”
“是吗,你们不是亲兄弟吧。”夏哥用的陈述语气,似是早已一眼看破。
叶银舟侧目问:“很明显吗?”
“不算明显,只是我很清楚亲兄弟相处模式什么样,最重要的你俩长得完全两种类型。”夏哥笑了一声,但嘴角带着苦涩,或许是想到了已逝的兄长。
“衣服送到,我回去了。”他不等叶银舟接话,背身摆摆手往回走,“别泡太久了,小心着凉。”
“哦,好的。”叶银舟转回身去,撩起捧水,水流从指缝泄下,撒在皮肤上,顺着腹间沟壑滑落回池水中。
水尚且会落回原处,人也是终究要回到原处,他也好,楚西暮也罢。
他们不是真正的兄弟,也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早晚有一天,楚西暮需要消除所有记忆离开,回到正轨,这些时日发生的一切只有他会记得,他会作为一个单方面的朋友,遥遥看着。
现在被困在这的每一天,都是延长离别的一天。
想到这些,他的胸口竟然闷闷的,呼吸不畅,心脏似被揪住般不舒服,不良反应还在持续。
他晃晃头赶走这些杂念,快速洗完澡换上衣服回木屋。
走进后院看见楚西暮在火堆旁支了架子,刚晾上洗好的衣服在火边烘着,他心中跟着烘出暖意,不自觉地流露笑意,“麻烦你帮忙洗了,怎么还特意在这烘干,照往常挂院里不就行了吗?”
“夏哥说看天气快要下大雨了,不能自然晾干。”楚西暮侧头看他一眼,拿着手里的树枝继续拨弄火堆,“坐这烤会儿,别感冒了。”
泡了冰凉的暗河水,湿着走了几十分钟回来,又洗了个凉水澡,确实很容易感冒的样子,叶银舟近前把洗好带回来的底裤也一起挂上烘着,在楚西暮旁边小凳子坐下,说:“我体质特殊,大概应该不会感冒吧?”
楚西暮闻言蹙了蹙眉,起身往放厨具的桌子那边走去,倒了碗水,端着木碗回来,递向叶银舟,“野姜煮的水,驱寒。”
“谢谢,真贴心。”叶银舟接过,按平常,他肯定要多说上两句,但现在只说了这一句,就端起碗送到嘴边。
“等凉…”楚西暮刚要提醒。
“嘶—啊。”叶银舟一口烫到舌头,忙伸出舌哈着气散热,楚西暮突然上手捏住他的下巴拉开,低头细看一眼,随后松开手抬眼道:“还好,没起泡,急什么,你没摸出碗还烫着吗?”
叶银舟对上近在咫尺注视自己的眼,那股毫无规律的心跳失常又来了,他合上下巴低眉垂眼错开视线,凑到碗沿吹散徐徐上升的热气,喉咙动了动扯起嘴角:“没注意,现在没事了。”
“嗯。”楚西暮也移开目光,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叶银舟努力找了个话题:“姜是哪来的?”
“邓茹姐以前在外面挖到的,在附近种了一小片。”楚西暮说。
“这样啊。”
气氛又沉默下来,其实之前他们也不是一直都会说话,也时常有安静做事或发呆的时候,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些不易察觉的微妙尴尬在他们之间蔓延,不知道是谁的问题,凝固的空气仿佛把时间也停滞。
十几秒后楚西暮转身准备离开这片空气。
叶银舟盯着木碗上空蒸腾的热气,余光扫到他迈步的脚,出声问:“去哪?”
楚西暮手背抵住抿起的唇,清了下嗓,“去溪边走走。”
“哦,去吧。”
“嗯。”楚西暮应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喝完自己再倒一碗,多喝点驱寒。”
“好!”叶银舟扬起标准笑容,面前的火堆暖融融的。
可能真的因为他体质特殊,也可能烤火和姜水起了作用,叶银舟没有感冒,但大雨如预料般倾盆而下。
雨水降下来之前,何亚咋呼着招呼收衣服的叶银舟和刚散步回来的楚西暮去帮忙一起把晒干的柴禾收进屋里,几个年轻人来回两趟就搬完了全部的柴禾。
几人收拾好室外的各种东西,分发了煮好的玉米,赶紧各回各屋,刚进屋没多久,瓢泼大雨就瞬间而至,砸在树上地上声势浩大。
关紧门后屋内一片漆黑,他们点燃蜂蜡做的蜡烛,昏黄光晕足矣照亮狭小的木屋。
叶银舟正吃着晚饭份玉米,木门“砰”被门外的风力撞的一声巨响,疯狂砸门框,他立刻站了起来,把手中玉米塞给楚西暮,一个箭步上前拉紧晃动欲开的木门,喊道:“找个东西来卡住门!”
楚西暮左右看看狭小的屋内,从角落里堆放的收进来的柴禾里抽出一根合适粗细的木条拿给他,叶银舟把这小木条卡进木门的缝隙里,木门不再来回撞门框。
他呼了口气,在床边坐下,“可算固定住了这岌岌可危的门。”
“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楚西暮把玉米还给他。
“谁知道呢,看这阵势,得下很久。”叶银舟接过叹道,“也就是说,要被困在这小屋里了。”
“还好是晚上,过一晚可能就停了。”楚西暮说。
“是了,今天早点睡,明早一睁眼或许就停了。”叶银舟吃完剩下的玉米,芯杆暂扔到柴堆边上,往里挪挪躺下,两手十指交叉平搭在胸前,睡姿端正,闭上眼。
“嗯,睡吧。”楚西暮吹灭烛火,在另一半床位躺下。
屋顶雨点噼里啪啦砸下,屋外也被四面八方的哗哗雨声包围,仿佛置身于被雨声隔断的真空中。
大自然热闹的白噪音里,他仍能听得见近处均匀的呼吸声,一起一伏,逐渐同步。
半夜,叶银舟睁开眼,眼睛逐渐适应暗度,隐约能视物,他扭头往下瞥向左臂,楚西暮又在睡梦中抱住了他的胳膊。
面朝自己侧躺着的脸与他白日清醒时很不同,卸去一身清冷,五官舒展开,薄唇微启,沉静又乖巧。
这几天来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之前叶银舟醒的早时也发现过几次,但想到他薄薄的面皮,叶银舟每次都会假装不知道有这回事,闭上眼继续睡回笼觉。
再之后等楚西暮醒来,便会趁还没被他发现,悄悄轻手轻脚抽回手,状似无事发生。
叶银舟凝视了片刻,收回视线,像前几次一样闭上眼,但有些睡不着。
白日里的反应在脑内汇总,据他所了解的,这些反应好像叫心动,伴随心动的是喜欢吧?但他真的会拥有这种情感吗?他不敢肯定,会不会是错觉,是其他原因所导致?
细想起来,他们之间一直都不算很纯粹,不管是最一开始假装的追求者身份,还是后来形势所迫举行婚礼仪式,他们都知道那些都是假的,是演出来的,大部分时间他们总在为当时的状况思考,无暇多想,其余的时间里他也大多是随念头而为。
再之后楚西暮孤身前来救他,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他心中是震颤的,像看到了一束光,照进他的孤独。
他好像是喜欢的吧。
窗外雨声小了一些,但还在下,他随着思绪进入沉睡。
再次醒来时是被吵闹的人声唤醒,屋外的雨声停了,有人在说话,很热闹的样子。
身侧是空的,果然楚西暮已经起床不在了,叶银舟也起床拉开木门出去。
外面天已经亮了,暖色的晨光笼罩,地面湿泞,树叶和屋檐都还有雨滴滑落,空气中满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中间庭院处传来吵醒他的源头,何亚和小熊在冲着天空喊话:“希望我们很快就能上去离开这里!”
“希望我们明天能有好吃的!”
“希望……”
叶银舟挑起眉,往天上看去,一弧巨大的彩虹挂在空中,从这处空地头顶的空隙里露出半个虹桥。
雨过天晴出了彩虹,何亚他们正在疯狂许愿,叶银舟笑了一声,扬声冲他们喊:“许这么多愿望,它是先实现你们哪一个啊?”
何亚回头看过来,说:“最好都实现了!”
她旁边的邱鹿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头。
叶银舟笑笑走近他们,楚西暮也在他们其中抬着头看天空,但现在没跟着一起喊话,叶银舟走到他旁边问:“你许愿了吗?”
楚西暮侧眸看他一眼说:“许了,希望能尽快回去。”
"那我就不抢愿望名额了。"叶银舟拍拍他肩膀,看向另一边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的曼姐,顺嘴问:“曼姐也许了吗?”
曼姐笑意盈盈低头摸摸怀里孩子的脸颊,说:“许了啊,希望他能平安顺利长大。”
“一定会的。”叶银舟笑着说,抬头看彩虹。
欣赏半天彩虹,他们一群人分配好每个人的任务,清理被大雨肆虐后乱七八糟的院落。
夏哥和邓茹出去查看他们在不远处种植的一些植物去了,叶银舟和楚西暮被分配到中间庭院,何亚邱鹿小熊去后院收拾,曼姐照顾孩子脱不开身,整理昨晚搬进屋内的东西。
他们安静地各自收拾桌子和清扫地面,楚西暮说了声去打水,提了只木桶往溪边去了。
叶银舟看看收拾的差不多的庭院,溜达到后院,看他们也差不多清理完了,走到何亚边上悄悄说:“我有点事想问你,你能跟我去那边聊一下吗?”
“嗯?什么事不能在这说?”何亚用诧异的目光扫视他。
“去那边说,个人问题。”叶银舟指指后面树林里。
“行吧。”何亚放下手里东西,跟他往指的方向走,身后传来邱鹿的问话:“你们干什么去?”
何亚冲他摆摆手,“没事,你们继续打扫。”
叶银舟带着她进了树林,距离够后院的听不见了就在一颗大树边上停下。
“你要问什么?”何亚说。
叶银舟欲言又止,后直截了当的问出口:“你知不知道喜欢具体是什么感觉?”
“啊?”何亚惊诧,眼睛瞪大不少,“为什么问我?”
“你不是和邱鹿是一对吗,应该很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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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