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新年伊始,梁和栋的家里也热闹起来了。梁年和董一敏因为被堵在路上了,大年三十没能赶回来,直到大年初一下午才到家,爷爷奶奶也终于盼星星盼月亮,把夫妻俩盼回来了。
“东东?爸爸妈妈回来了。”看着从车里率先探出头的董一敏,梁和栋点了点头走过去,只是沉默的将车门打开,将把车里塞得满满的各种行李帮忙拖出来。
爷爷奶奶只有梁年这一个儿子,但梁年夫妇常年在外务工,是标准的工地夫妇。两个人辗转于各种工地铁皮房里,两人拼命工作,才将家里的生活越变越好。
因为忙,他们每年也只有过年能回来,因此每次回来都会买上各种吃食与家里用品,将车里塞得满满的再回来。
虽说如今时代不一样,快递十分发达,家里也不曾缺过什么。但是梁年夫妇仍然会买上很多东西带回来,填补家用。
或许在他们心里,这也是一种对梁和栋与爷爷奶奶的弥补。
“东东是不是又长高了?”董一敏一脸温柔的看着眼前安静的儿子,“很重的哦?让爸爸和爷爷搬吧?”
梁和栋摇了摇头,只是接过那些行李,一件又一件往家里搬。
“东东怎么不和爸爸打招呼啊?”奶奶推了推梁和栋的胳膊,开口道。
梁年则刚从驾驶室探出身来,他晒得很黑,回来前似乎还新理了发,染黑了。即使穿着横条纹的衬衫外面套着全黑的棉衣,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整个人也仍然看起来不太精神。
黑眼圈很重,满眼疲惫。脸上的皱纹也似乎比往年更多了,本就有些驼背的身体似乎更加佝偻了。只是他还是那样板着一张脸,他听到奶奶的话,也只是转过身来僵硬的面向梁和栋点了点头。
感受到他僵硬的眼神,梁和栋也淡淡的开口:“爸。”
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董一敏这才拉开儿子往里屋走:“走,儿子。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
回到屋里,母子俩关起门。董一敏才收起笑脸,一脸无奈拉起梁和栋的手侧坐在床前。
“东东还在生你爸爸的气吗?”
梁和栋看着眼前的母亲。
和染了头梳的正经整洁的父亲不同,董一敏的白头发就这样散落在她的头顶,仿佛岁月给予她的勋章。
外面的棉衣也只是已经过时很久的款式和颜色了,只是被打理的仍然干净整洁。她的神色带着疲惫和温暖,暖意从她的手传来。
“爸爸……他还打你吗?”梁和栋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趋于平静。
是的,去年过年,不知因为什么事情,梁年和董一敏突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家里的东西被梁年发脾气乱砸一通,桌子也被掀翻,玻璃碎了一地,甚至对着他十几年来一心只为他的妻子动起手来。
彼时的梁和栋则在房间里打着游戏,却被巨大的声音惊动,打开房门便看到了这荒诞的一幕。他几乎第一时间激动的冲向了梁年,将唐一敏护在身后,与自己的父亲扭打在了一起。
他那时只有15岁,甚至才与董一敏一般高,与身材高大的梁年力量相差悬殊,但他仍然冲过去,将拳头挥向早已口不择言,嘴里嚷嚷着“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的失去理智的梁年,将弱小的身体挡在董一敏的前面,不顾父亲不知轻重的拉扯和暴力的拳头。
奶奶只是在旁边哭喊着,无力地看着疯狂的梁年对自己的妻儿展拳挥脚,早已年老的爷爷也只能在发现拉不动梁年后,赶紧出门找来邻居来帮忙劝架。
这场闹剧,直到邻居们都来拉架才结束。
等邻居们置住暴怒的梁年拉开他时,梁和栋的脸上已经沾满鲜血,不知是指甲掐出的红痕还是鼻血的飞溅,身上也全是红肿的抓痕,整个脸都是肿的,睡衣也被扯得稀烂,整个人就像是被充满气快要爆炸的气球,没有一块好地方。
他就这样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叫了他十五年爸爸的男人,眼神充满了憎恶与恨意。董一敏将他抱回怀里,也只是哭。哭她的命不好,哭她那儿不靠谱的丈夫,哭自己的没用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那天之后,梁年一句话也没说,第二天就一个人收拾行李独自驱车离开了龙溪,将董一敏留在了乡下。
董一敏也是这一年破天荒的待到了梁和栋开春上学,而沉寂了近一个月仿佛消失的梁年也终于一个电话打到家里来,说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吃饭了,让董一敏快点收拾行李过来照顾他。
梁和栋则是对着自己的父亲大喊“快滚开!”便一把夺过母亲的手机挂掉了。即便爷爷奶奶和梁和栋怎么劝说,董一敏也只是说“他已经很多天没好好吃饭了,她心里过意不去。”
走之前还不忘宽慰梁和栋让他中考加油,不要多想:叮嘱爷爷奶奶给梁和栋多做他喜欢的吃食,需要钱的话就打电话过去之类的。在清晨亲自送梁和栋去学校之后,董一敏便执拗的离开了龙溪,前往梁年的身边。
此后的一切似乎都很和平。梁和栋从离家近的乡镇初中成功升学上了城里的二类高中龙溪三中,董一敏在电话里很是开心,说了好几遍“好好好”。还满眼笑意招呼着镜头外的梁年来与梁和栋打招呼。
只是梁和栋并不想看到他的父亲,说不了几句便挂掉了电话。这个状况一直持续到现在,梁年与梁和栋的关系仍然很紧张。
“没有了,东东。”董一敏的眼神总是很温和,她的手也总是充满力量,那些温暖与力量总会从手里传到梁和栋的手上,坚强而不屈。
“他终归是你爸爸。”总是这句经典的台词,从小到大,这句话好像总是从母亲的口中说出来。仿佛只要说出这句话,任何干戈都会化为玉帛,所有的过错都会被原谅,所有的委屈都会消散于这轻飘飘的这一句话。
梁和栋将手从董一敏的手中抽出来,直勾勾的望向自己的母亲,他的声音带着忍耐却又强硬:“如果他再打你,我一定会亲手把他送进牢里。”
似乎他的话有些吓到董一敏,董一敏完全愣住了。恍了好半响,才重拾笑容,语气轻松地说道:“我们东东长大了啊。完全变成大人啊。”
一连着说了好几遍,对着梁和栋喃喃自语。可能本人都没有察觉到,董一敏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泪眼朦胧的抱紧梁和栋,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妈妈的东东长大了啊,妈妈的好东东哟。”
梁和栋紧紧的抱住母亲,感受到母亲的怀抱里传来的悲伤与委屈。
直到奶奶来敲门说吃饭了。董一敏才缓缓松开梁和栋,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一年就窜到一米七的梁和栋,虽然脸庞仍然稚嫩,但整个人也明显看着慢慢成熟起来。
“东东,为了你,妈妈什么都能做。什么苦能吃。只要想到你,妈妈什么委屈都无所谓。”她的眼里还带着水雾,却仿佛闪着光芒,那么刺眼,好像这世间所有的困难都不能将她击倒。
梁和栋闻言,暗暗握紧自己的拳头。
可我并不想让你吃那么多苦,也不想让你受那么多委屈。他的嘴巴几欲张开,却怎么也没能将这句话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软弱而坚强的母亲十分倔强,她几乎执拗的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他,爱着爸爸,爱着这个小家。
为此,她无论吃多少苦,受多少委屈都值得,这是她爱的方式。
——
第二天大年初二,早上吃完团圆饭后,属于大人们的休闲时刻也随之而来,大姑们积极上门,吆喝着久不在家的梁年夫妇前去打牌。
“我就不去了。”董一敏笑着招呼着上门探望的亲戚,忙前忙后的斟茶,引他们进来坐坐,聊聊家常。“让梁年去吧。他一年到头也打不了什么牌的,估计也想打。”
送走了准备搓牌的梁年一行人,其他各家比较熟络的嫂子和媳妇们也上门来,聚在梁家门口,两三盘瓜子,围着说起话来了。
太阳很好,照着门前的小溪波光粼粼的,引得人眯起眼睛。在众人的笑声里,一切都很轻松、恬静。被簇拥在中心的董一敏也很开心,光打在她的脸上,笑意从她的眉眼溢出,看起来那么幸福。
对啊,看起来真的很幸福。
“妈,我进屋休息了。”梁和栋帮着将家里所有的椅子都搬出来了才开口,在她们一声又一声“你家东东真懂事”的夸赞下回屋。
嘭——门被关上了。
虽说并不能完全断绝声音,但总归安静下来了。
梁和栋脱掉厚重的棉袄和穿在最外面的裤子,整个人径直倒向床上,将脸埋进枕头。外面不知道又说到了哪家的趣事,引得大家一阵嘘声。
他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点开与陈笑川的聊天框,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雁路……
梁和栋转过身仰着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他的头脑有些乱。这些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明白。他只是想到了她的眼泪,想到了车站那天自己疯狂的心跳,想到了她拒绝时没有温度的笑脸。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他就这样将心事脱口而出。他将一只手搭上眼睛,遮住白炽灯有些刺眼的光芒。
敲门声就这样响起了。
“东东?是妈妈。”
“我在,怎么了?妈妈。”梁和栋从床头拉起棉袄便起身去开门,嘴上还不忘回复。
他打开门,侧开身子,邀董一敏进来。
“我和表姑他们打算去城里买点东西,你要不要一起来?刚好你表姑会开车。我们可以送你去小川家玩,顺道初二拜访一下,你闷在家里也怪无聊。”董一敏摆了摆手,意思不进来了。
“好。那等我穿好衣服,我就过来。”
“行,那我们去车里等你,你快些出来啊。”说完董一敏就关上了门。
其实以前陈笑川一家还住在乡下,他们还上的是同一个小学,后来陈笑川家里生意做大了,在城里买了房便搬到城里去了。而梁年家附近与梁和栋同龄的孩子很少,大多是女孩子,更远一点的也并不熟络。
因此陈笑川一家搬走,梁和栋基本上在乡里没什么别的熟络的朋友了。
梁和栋也确实不那么喜欢交际。为此董一敏也曾教育过他,让他多开口说话多出去交际交际,但很明显没什么效果。
因此董一敏从陈笑川父母那里知道陈笑川和梁和栋上了同一高中之后,两家的关系更亲了,她也更是巴不得自己的儿子多去陈笑川那里走走,不要老是关在房里。
梁和栋有些晕车,上了车便倒头就睡,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到陈笑川家楼下了。董一敏招呼着梁和栋将车后备箱的那箱牛奶提下来,便让表姑在下面找个车位稍微等一会,她去去就来。
等董一敏和陈家夫妇拜会寒暄过后,交代着说晚上再来接他,便准备起身离开了。陈家夫妇倒是抱着陈银川,执意说要送董一敏一程。无论董一敏如何推脱,也拗不过陈家夫妇,最后只好作罢,几人一起出了门。
他们走后,站在门口的梁和栋才开口对着一脸睡眼惺忪还穿着睡衣站在身旁的陈笑川说话:“你刚睡醒?”
“我睡回笼觉呢,今天9点就起来吃团圆饭了,困死我了。”陈笑川揉了揉眼睛,边说边打哈欠,“怎么今年拜年拜这么早?”
“刚好我妈和表姑一起上街了。”
“哦哦,难怪。正常来说初四你才会过来拜年的。”陈笑川招呼着梁和栋进自己的房间,随后进倒在了床上,朝着角落的电脑随手一指,“你要打游戏吗?电脑是开的,你可以直接玩。”
“不用了,也不是很想打。”梁和栋拉过电脑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陈笑川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看了眼梁和栋,似乎想确定梁和栋的心思:“你不会还在想那个事吧。”
陈笑川突然正襟危坐,挠了挠头,沉思了几秒,才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也可能只是我话多而已,但是我还是想说。如果你哪天生了我的气,我也更希望你能和我说清楚,哪怕吵一架也好。而不是你一个人躲起来生闷气。”
“你能懂我的意思吧?”
尽管陈笑川的言语已经很委婉了,但是梁和栋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谢谢。”梁和栋看着似乎神情有些尴尬又无奈的陈笑川,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别搞这么肉麻,想去就去。”陈笑川则将床头柜的自行车钥匙一把甩给他,随后便将被子蒙过头,“我要睡了,记得关门。”
梁和栋沉默的接过自行车钥匙,然后轻轻带上了房门。他看向陈笑川大厅里挂着的带有欧式风格的时钟,有些发笑。
原来自己看起来是那样的啊。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出的门了,只是感觉他的步伐越来越快,风声在耳边呼啸着,脸颊被刮的有些凉,但是阳光打在脸上,又有些痒痒的,脚用力的踏着,因为太过于用力而有些泛酸。
当明雁路蓝色路牌出现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全身是汗了。他将车速慢慢放慢,拉开厚重的棉袄,露出里面蓝色的毛衣,让风吹散这份闷热。
明雁路其实是一条后街,是一条藏在新商业街后面的老街。修了新城区之后,人们被新的商场和公园吸引,老街这边人其实越来越少了。
原来这条街上商铺还是很多的,现在也只剩下零星几个商店了,多数门面都没卷帘门拉住了。
他就这样绕着明雁路转了好几圈,梁和栋看着眼前的景色,突然明白了陈笑川的尴尬和无奈。他看起来,一定很无理取闹吧。
就算知道她住在这里又能怎样?难道在这里等着吗?等着她下楼,等着她出现吗?如果她不会出门呢?又或是过年不住在这里呢?他难道是在打赌吗?赌命运一定能让她出现这里?
不,这些他都没有想过,他只是执拗的想着,然后头脑一热驱使着他来了。
——就像看见了心仪的玩具后便哭闹着想要的孩子。一瞬间,梁和栋都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他的心情落入谷底。
他这样到底算什么?算是自我感动吗?他为什么那么执拗的想要见她呢?即使不在一个班了,但是明明在学校里总有机会见面的。
他到底为什么想要见到她呢?他突然不明白自己。
他甚至将车锁在路边,沿着这条有些荒芜的老街,走了起来。他的眼神沉默的盯着那些来往的行人,希望能在那里面找到熟悉的身影。
但是,没有。
在他不知道转到了第几圈的时候,他停下来了。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他已经出来很久了。望着密密挤在一起的房子,有些荒凉的街道,他想该走了。
梁和栋朝着先前停自行车的方向走着,心情有些复杂,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里?”他似乎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以至于他都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幻听,梁和栋的身体僵住了。
“梁和栋对吧?”她清冽的声音更近了,似乎在往他的方向走。
没有得到回应的她脚步似乎停了,语气带着迟疑:“认错了吧。”
察觉到她似乎往回走了,梁和栋这才着急转过身,慌忙出声:“是我。”原以为转过身会面对她的背影,但并没有。
她并没有转过身去,而是正对着自己,离自己只有一步半的距离站立着。嘴角似乎浸着浅浅的笑意,眼神亮亮的,与自己对视着。
整个人都被一件棕色的棉袄包裹着,她的衣领处连着帽子还点缀些棕色绒毛,手插在兜里,只把脸露了出来,像是蜷缩在壳里的乌龟。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梁同学?”她的声音很亮也很平静,就和大多数时候一样。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梁和栋却给了一个与她提出的问题毫不相干的回答。
江雾似乎对于这个回答有些惊讶,她明显愣住了。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你拒绝了我,我感到很尴尬。”梁和栋将视线移到旁边叶子早已掉光的大树身上,嘴巴却没有停下,“所以我躲着你了,对不起。”
“其实那天我是在车站看见你哭了,才追过去的。并不是路过那里。”梁和栋像是要把话一口气全部说出来一般,整张脸都涨的通红,所幸天色已经沉下来了,道路旁的路灯还没开,也看不清楚对方的神情。
“我一直想向你道歉,那天在医务室,我并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错过了出现的时机,所以才躲起来了。”说到最后,梁和栋的声音竟然有点颤抖,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对不起。”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息自己的情绪。随后才将视线移回到江雾身上。
天空此刻已经深青色了,来来往往的车灯打在两人的身上,明明暗暗。看不清楚她的脸,但他觉得她是在看着自己的。
他感觉到她走进,她的脸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她似乎在笑,眼睛弯弯的却带着些许水雾,眼镜的反光让一切更加朦胧了,说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
“你是在告白吗?”她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再平静,带着上扬的音调,没等梁和栋接上话便继续说道,“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奇怪吗?”
“啊?”梁和栋才恍惚醒悟,他一股脑将心里话全吐出来了,倒是真像告白。“啊,不是的,我……”
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气嘭的一下从脸上升起,梁和栋感觉自己的脸热的快要烧起来了。他有些不知所措,慌忙将脸望向别处,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努力想要组织语言,可嘴巴里已经说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话了。
“你能吃辣吗?”她又开口了,似乎看出了梁和栋的难堪。
“啊?我能吃……”一点。还没等梁和栋将话说完,就被江雾打断:“那走吧。”
梁和栋看着江雾的背影,她似乎加快步伐的朝着明雁路小巷深处走着,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衣袖,却又放下。
看着她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越走越远,一时有些慌了,只得大声开口:“车!!我骑车来的。”
江雾停下脚步,快速的转过身来。就站在离自己三四步远的地方,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来的,她就站在光底下。整个人都发着光,她似乎笑了,露出了牙齿,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说了什么。可突然旁边的车鸣笛一声,鸣声响亮,他没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梁和栋指了指路边的车,摇了摇头,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可江雾却快步向自己走来,离开了她脚下明亮的白色光圈,朝着自己走来。
月亮奔我而来。
梁和栋又一次,听见了自己疯狂的心跳声,这一次没有风再吹乱她两侧的头发,眼镜的反光也没有遮住她的视线,她就这样走进,来到他的身边。
他撞进了她闪着明月般耀眼光亮的眼睛,里面浸着笑意。她清丽的脸庞不再那么冷漠疏离,眉间不再被暗暗的悲伤和忧郁萦绕着,只是舒展着,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呢。”
她的话拉回呆住的梁和栋的思绪。
梁和栋逃走般移开自己的视线,掩饰着自己的心跳,指着稍远处的自行车:“车在那里。”
嘿嘿,高中时期的少年就是这样的啦~热烈而又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