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臂瞪圆了眼睛,表情惊愕,似乎难以置信。
白大褂也诧异于夏延秋的选择,她仰头看了他一眼,将头扭了回去。
花臂气得浑身发颤,他几个跨步就冲到夏延秋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直接拎起,拽到了面前。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非得害死我不可吗!”
“三条判定标准,明明有直接选项!为什么不选那个!那娘儿们一看就是神会选的人啊!”
浓烈的口臭直直的喷在夏延秋的面前,似乎还伴着一股油乎乎的酸腥。
像是尸油的味道。
夏延秋的心微微一怔,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就像是……
还没等他想明白,一把巨型镰刀忽然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从夏延秋和花臂男之间切落在地上。
“咔嚓——”
骨骼读被切断的声音无比清晰的落在夏延秋的耳朵里,随后,一股巨力猛的撞在他的上胸腔,将他掀翻在地。
湿热的鲜血瞬间倾洒,将他淋成了血人。
学生妹惊得瞪大双眼,才尖叫一声,又飞速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然后小声抽气:“他他他——!”
夏延秋立刻抹了把眼皮上的血迹,看了过去——
花臂倒在地上,全身弓缩成一团,像条死鱼一样不住的翻腾着。
痛苦的哀嚎声由大转微,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竟然停了。
他就静静地躺在地上,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鼓大,宛如一颗被快速充气的气球,在胀到最大的一刻,砰得一下,炸开了。
黄色的浆液混着无碎黑色的块状物落了一地。
腐臭味瞬间充斥住整个空间。
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花臂的尸体,脸色苍白,每一块肌肉都不受控的震颤了起来。
就这么死了?!
他似乎,除了扯了一把夏延秋的衣领,没做别的事?!
这个夏延秋,到底什么身份?!
一时间,所有人都默契地看向夏延秋。
还带着恐惧的眼里染上了几分嫌恶,猜疑,和他看不懂的情绪。
夏延秋的脑子在此刻转的飞快。
该死的!早知道会有这一出,他就不站白大褂了!
这下好了,他们对他心生忌惮,而先前的选择又几乎将神选择框死在他身上了!
不行,他得快点想个办法,把眼下这对他完全不利的局面扭输为赢!
夏延秋想到这儿,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闪现在他脑海。
或许,他可以把这份忌惮转移给鸽头人?
夏延秋的眼神,他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动。
没错!
他们本就对鸽头人有所忌惮。
只要他开口正确,不管鸽头人解释不解释,他就都有机会将这份矛盾转架到鸽头人的身上!
只是,他该如何询问,才能把这份忌惮转架到极致?
夏延秋眼珠一转,忽然看向鸽头人,“你不给个解释?”
“解释什么?我早说了,要听话。”鸽头人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游戏还在继续,你们还有三分钟。”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他们都看着花臂被炸得开膛破肚的尸体,百思不得其解。
要“听话”?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花臂的死,跟夏延秋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似乎,鸽头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不许发生肢体冲突吧?
夏延秋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要……“听话”么?
他开始仔细回忆从他醒来起,鸽头人所说过的所有的话。
然后,猛的瞪圆了眼睛。
对了!
在游戏开始之前,鸽头人说过要保持安静!
刚刚花臂的行为,明显破坏了这条原则,所以,他受到了惩罚!
“要保持安静!”夏延秋努力克制住兴奋,平静得开口道,“鸽头之前说过,要保持安静!”
白大褂和西装男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花臂的行为破坏了安静的准则,所以,他炸了。
花衬衫和学生妹表情还有些懵。
他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学生妹谨慎开口:“你的意思是,鸽头说过的话,都要听?”
西装男蹙眉道:“应该是。花臂先前的行为确实过激了,脱离了安静的准则。”
白大褂接着道:“确实,从花臂的造成的分贝来看,远超我们当时的争执。”
“假设,保持安静是前提,那么他的死并不值得意外。”
“不过,这不是关键。”
她说着,瞄了一眼桌面上的计时器,轻声又坚定的道:“还剩2分钟了,该选神选者了。”
西装男赞同点头,目光在夏延秋和那位哥特少女之间转了一圈,刚准备说话,夏延秋举起了手。
“计时器停了。”夏延秋道。
所有人立刻看向桌上的计时器。
时间果然停在了[0:1:43]上。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蹙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不选了?
“中场休息啊……”鸽头人笑了起来,语气里竟然带着惊叹和羡慕,“该说不愧是被神选来的人吗?真好……我们想要都要不来的机会呢……”
夏延秋的眼神闪了闪,机会么?
确实是。
万一,他就能借这个机会逆转所有人的观念,把自己彻底摘出来呢?
鸽头人忽然鼓鼓掌,轻声道:“中场休息五分钟,你们可以自由交流。”
“我想,你们或许也要了解一下对方的身份?”
“好了,计时开始,五分钟后见。”
鸽头人说完,就回到了黑暗之中。
六个人面面相觑,表情凝重,却没有人率先开口。
中场休息?自由交流?了解身份?
如果鸽头人的每句话都需要咀嚼的话,他这又有什么深意?
“算了,我先来!”花衬衫没忍住先开了口,“我叫梁润丞,家里是做生意的,勉强算个富二代吧。来这之前,飙车出车祸死的。”
“我爸听说这里可以给人一个复活的机会,就找人买了票来的。”
学生妹抿了抿唇:“我叫安静,是个高三学生。来这之前,长时间被人霸凌,一时想不开,就跳了。醒过来,就在这儿。”
花衬衫微微有些惊讶:“你没买票吗?”
学生妹摇摇头:“我家穷,买不起别的东西。”
花衬衫立刻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哥特少女迟疑了片刻,轻声道:“叶苏安,模特,杀妻骗保案受害者。”
白大褂点头,指着自己:“白恒,外科医生,医闹被捅死的。”
西装男道:“周放,陪酒,喝死的。”
花衬衫突然怪叫一声:“啊!我说我怎么觉得你那么眼熟!原来真是你啊,周放!
“不过,你不是鸭……子吗?”
花衬衫越说越小声,最后在白大褂的冷眼里没声了。
西装男面不改色的道:“是我,梁少爷,没想到在这儿见面了。”
夏延秋垂下眼帘,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闻到那股淡淡的尸臭味!
在这场乌托邦的游戏之中,只有他一个大活人!
要命了。
夏延秋捏住衣角。
他得快速编个理由才行。
眼见其他人要看过来了,夏延秋清了清嗓子:“夏延秋,上班族,加班猝死的。”
西装男睨他:“看起来不像啊。”
夏延秋面不改色:“谢谢,你也是。我想,在我们被拉入这个地方起,身体素质就被恢复到了最佳。”
“神不会受残缺的祭品,不是吗?”
西装男沉默了,他的眼神晃了晃,似乎藏着一丝一闪即逝的戾气。
他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白大褂打断了,“行了。这种时间,还有什么好吵的?”
“夏延秋,叶苏安,你们还有什么要替自己争辩的,不如现在说吧。”
“游戏时间还剩1分多点,应该只够投票了。”
叶苏安摇摇头,一副厌世的模样:“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拿主意就好。如果实在选不出,投我也行。”
白大褂闻言,眉头紧锁着,这妮子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看不出一点对生的希望?
她想了想,先看向夏延秋:“那你呢?”
夏延秋没说话,却低着头反复思考着鸽头一直在强调的“听话”。
根据先前的经验,鸽头不会无缘无故的进行强调。
那么他一直在强调的“听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听——[话],还是[听话]?
如果是[听话],那花臂死后,游戏不应该继续了。
嫌疑人死了,游戏人数从七位锐减至六位,游戏不再成立。
可现在游戏还在继续,那么就不应该是[听话]。
难道真的是听[话]?可,解释的通吗?
夏延秋闭了闭眼,开始从头回忆起发生的事。
几秒后,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花臂的死,他们先前一直定义在[听话]上!
鸽头说了要保持安静,可花臂没有,所以炸了。
但如果换成听[话]的话,也一样能说得通!
[保持安静]是鸽头说出口的话!
而且,他的疑问似乎也有了解释的地方!
夏延秋舔了一圈下牙,他猛地看向那位鸽头人。
鸽头人正在黑暗之中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两只眼洞里闪着狡猾的光。
确定了。
夏延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
鸽头人一直在强调“听话”。
这个听话,莫不是指听“话”本身!
而这个话,不仅仅是他说的,还有展示过的!
也就是说,被他摁爆的计时器上的那句话,也是要听的[话]之一!
【人牲献祭】而不得【人牲选择】——
这意味着他们八个,从进入这间屋子时,就注定都是人牲身份。
所以,这一局,无论选谁都是对的!
而规则,无论哪一条是错误的,推导出的答案也都是正确的!
鸽头人没有说谎,他只是在利用信息的不对等从而制造一场他眼里的自相残杀!
夏延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乌托邦的土著吗?
好歹毒的心思,他差一点就上当!
白大褂在此时敲了敲桌面:“夏延秋?”
夏延秋回过神,指着倒地的花臂说:“如果我们都想活着的话,应该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