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汪杰缩了缩脖子,拍掉自己帽子上的雪,又熄了手里的火把,放在墙边,一屁股坐到了汪昊纪帮他铺好的床上。
汪杰拉下帽子。又摘了口罩塞进兜里,呼出一口白气;屋子里还是有点冷。炉子的火光昏昏暗暗,汪昊纪看不清他的长相,又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目不转睛的看。只能看出来大体轮廓,确实是一个帅哥……可惜不太高。汪杰和衣躺下,看着茅草屋的承重梁发呆,汪昊纪也轻轻躺下,
“兄弟,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帮我啊?”
“顺手。”汪杰闷声道。
“那……如果我今天不下车会怎么样?”
他问出这句话汪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也没有睡着。就在汪昊纪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复的时候汪杰却说话了“除了放你回去,其他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最大的可能……会在火车发动到速度最快后把你直接推下来。”
汪昊纪心里一阵恶寒“那!……我怎么样才能回去。”
汪杰嗤笑了一声“我如果知道,就不会在这里了。”
“可是……”
“安静。”
汪杰没再说话,汪昊纪旁边传来了他平稳的呼吸声,炉子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手机仍然发不出去信息,女朋友的信息没来得及回复,她现在恐怕已经快他气死了。胡思乱想了半天,汪昊纪还是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到炉子旁添了点柴火进去。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裹紧了被子,莫名很心安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是一个普通平静的夜晚,天空却是血红一片,是不是飘零一些雪花碎片。村子里安静极了,旅行者们一个一个沉入梦乡。
“嗷~哦~”汪昊纪这一觉也没安定多长时间就被一阵鬼哭狼嚎惊醒。
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甚至以为自己是躺在家里的床上,大喊了一声“妈!—唔。”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嗯!——呜呜。”
“蠢货闭嘴,是我。”汪杰的嘴贴着他的耳廓。
茅草屋外传来窸窸窣窣啃食的声音,汪昊纪立刻不敢做声了,把汪杰的手扒拉了下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多久过去了,外面再没有任何动静。
“是狼。”汪杰解释道。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不是你在。我可能就推门出去看了。”汪昊纪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满怀感激的说。
“没事,”汪杰从他身侧站起来,坐回自己的床铺里。“其实一般情况野兽不饿急了,是不会把人吃掉的。”
汪杰选这间屋子就是因为它的门窗最结实,如果只是狼的话,毕竟不算大型动物。是进不来的。汪昊纪却突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在自己床铺旁?这人一直没睡?
“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睡着之后。”汪杰带着一点嘲讽淡淡的解释。
“???啊”
“你呼噜太大声了。”
关于呼噜的问题提出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汪杰默默躺下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滑来滑去,昏暗的房间里有了一束光亮。汪昊纪心里暗暗吐槽,这哥们确实挺机灵,就是娘们唧唧的。本来睡的迷糊,现在天快亮了这会儿觉也接不上了,他干脆也坐了起来。
他转头看着汪杰。哪怕套着羊皮袄和一个外套也能看出来他其实是很瘦的,在男人堆里算是非常矮的可能都不到一米七,年纪可能没汪昊纪大,五官立体,眉眼深邃,嘴角下垂。其实是个典型薄情的长相。
之前他一直带着帽子,没看出来他留着一头对于男人来说偏长的头发,扎在脑后拢成一个小揪揪,碎发则散在额前耳侧,颇有一种艺术家的风范……确实是个帅哥培子。
可能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汪杰的眼珠转向他这边,“你看我干什么?”
“额……没有,你头发挺艺术的。”汪昊纪掩饰道。
“喜欢?”汪杰闻言神情微舒,嘴角浮起微不可查的笑意,继续看手机。
汪昊纪愣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没有!没有!我发呆!我发呆你明白吗?”
“嗯。”
“啊?我真没有,我不是!”
“嗯。”
在汪昊纪的i人绝望里,天渐渐亮了起来,汪杰推开了屋子的门,院子里已经“摧枯拉朽”一般,到处是鸡毛还有血迹,还有一地狼脚印。
"哎……"在走出屋门前汪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汪昊纪,你以后还是别叫我兄弟了。”
汪昊纪还在屋里转着研究炉子煤油灯“啊?哦,为什么啊。”
“呵,”汪杰不可置否冷笑一声,离开了门口,只留下一脸懵逼迟钝的汪昊纪茫然的打扫卫生。
汪昊纪:啊?
拽男其实是拽姐这件事,直到村长早上来大家聚集的地方送吃的东西,大家才恍然大悟
“和你们一起那个小姑娘,胆子很大啊。”村长嘀嘀咕咕的对高岩说。
“啊?小姑娘?哪个啊?”高岩指了指挨着坐在一起的唯三女生问。
“嗯?她不在这里面。就昨天晚上来找我借火那个啊?还顺了我家里好几件羊皮袄。”村长给大家每人都倒了半碗米酒“我还奇怪这小姑娘,胆量真的大,力气也大,那么多东西就那么扛着走了。”
而‘这好几件羊皮袄’正齐刷刷的穿在汪昊纪和三位女同志身上。
魏庆星不解的说“我们的火是那个不太爱说话的,什么杰送来的。你们的呢?”
高岩沉默了
余隆文“wc,我们的火也是他送来的啊。”
汪昊纪“哥们,我们那儿的也是他带回来的……”
高岩“额……村长啊,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们那个同伴,是个小哥哥啊。”
村长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年纪这么大的人了……小伙子小姑娘我还能分辨不出来啊。”
汪昊纪猛的想起今天早上说的话……
什么?拽男其实是个拽姐?
他们正沉默着,汪杰踩着厚厚的雪进了屋,大家都齐刷刷默默吃着面前的早饭,
高岩看了看汪杰尴尬的说“咳咳咳,汪杰啊……我有个问题想问,可能有点冒犯。”
“说?”
“你是女的吗?”这句话问出来,众人和高岩都尴尬的想刨个缝钻进去。
“嗯。”汪杰一点不尴尬,自顾自的落座吃早饭。
霍万彬憋着笑递给汪杰一块饼子。
“那个,你和汪昊纪住一起会有点不方便吗?要不然来和我们住吧。”吴丽丽热情的招呼。
“不会,他挺安静的。我和他住着挺好的。”
汪昊纪:可能睡觉的时候不太安静……
“哦~哦。”翟吴楠立刻一副明明白白懂得都懂的样子。
余隆文也尴尬的挠了挠头“对不起啊姑娘,闹笑话了,我之前是有点……”
“在这里,你是男人女人都不重要,能不能有本事等到火车来还活着离开才重要。”汪杰没看他,放下了筷子“已经开始下雪了,我觉得不可能这么巧,下车的时候季节才是深秋,气候的变化可能是推动‘事件’情节的一个条件。”
“今天凌晨,动静大家都听见了吧?我根据已知条件,我猜测走向应该是月本的一个兽害事件。但具体是什么我不能断定。因为范围太广了。”
这一番话让气氛冷了下来。只有汪昊纪一头雾水,
"谢谢"魏庆星靠了过来还汪昊纪外套,她也穿上了厚厚的羊皮袄,对着汪昊纪低声耳语“你还不知道规则吧,火车每一站都有一个事件,只有事件结束那个火车才会再来,我们才能离开。”
汪昊纪抬起头了然的点了点,内心却没有他看上去那么积极乐观‘我是做梦了对吧?我就是做梦了对吧?。’
吃完饭一帮人就凑在一起烤火,
吴丽丽先开口“对了,我们讨论一下晚上听见外面异常的响动。”
余隆文“大家都听到了,是狼咬死了隔壁院里的家禽。”
汪昊纪点点头“是,我们也听到了,我们院子里还到处是血迹和鸡毛。”
魏庆星的脸却白了“我不确定我们听见的是什么,但绝对不是狼,我没办法形容那个声音,应该是呼哧呼哧的声音,而且我闻到了一股腐烂的腥臭味。”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晌午,众人面面相觑。
霍万彬忍不住开口“不然,它今天晚上如果再来,我们就开门看看。”
汪杰嗤笑了一声“然后呢?它如果发现你了,和它Say hello?然后变成骑手取餐?”
汪昊纪:好家伙,人家刚刚给你递完吃的,这孩子谁都怼,无差别攻击啊。
"怕是某种大型动物,"高岩则低头看着水碗,思考着魏庆星和汪杰的话“一般情况下,野生动物会尽量远离人类的聚集地,因为它们的食谱里没有人……”
“啊!——啊!”
高岩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了男人的惨叫。坐他对面的汪杰抬眼和他对视了一下,心有灵犀似的,汪杰扯了一把汪昊纪,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汪杰就已经转身出门。高岩则带着众人紧追汪杰的步伐。
汪杰虽然是个看起来没几两肉的小姑娘,可肌肉线条流畅行动迅速灵活,思维敏捷,不像是当代缺乏锻炼的普通人。确实是个打头阵或者当老大的好料子。
大家都赶到的时候,那间小小的屋子周边已经围了稀稀拉拉一群村民,院子里腥气扑鼻,一个穿着普通的男人正扑在地上崩溃的嚎啕大哭,怀里抱着孩童残缺的shi体。
这是个残忍的“凶杀现场”,根据高岩向村长了解俯在地上的男人痛苦名叫呔钿,而他怀里的就是他年仅6岁的幼子。
“啊啊……不!不!儿子!”从屋里到院门口都血淋淋的一地,可怜的小孩身体摊在地上,头颅不知所踪,腹腔内部被啃的稀烂,内脏不知所踪,死的惨烈。而呔钿的年轻的老婆也没了去向,只有一下残留的衣物碎片,根据现场的血迹的血量,恐怕找到也……无助的男人一边痛哭一边把幼子的尸体揽在怀里,昏死过去好几次,村长还有几个邻居上去扶起他,安慰他节哀。
这个场面实在视觉冲击力太强,除了汪杰和霍万彬,魏庆星和吴丽丽已经被吓破了胆,几个男生也让这血腥的一幕吓的面色发白,腿脚发软。
魏庆星胆子比较小,看着眼前的情景,除了双腿不断颤抖,不时还有泪水滑落,控制不住的想呕吐,吴丽丽和霍万彬赶紧扶住了她,扶她到墙壁,魏庆星直接把早饭全吐干净了。
"村长你说,呜……这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我们做错什么了?……孩子啊,老婆啊…我… 到底是什么畜生干的!"男人一边哭一边对着来安慰他的村长哭喊。
村里的人口没有那么多,大概十几户,大家说不上痛彻心扉,但也感慨唏嘘毕竟是多年的邻居。很多村民上前安慰男人,男人们面露同情,妇孺也掩面哭泣。几人终于把悲痛欲绝的男人从地上拖了起来。
再众人大惊失色,感慨万千的时候,汪昊纪注意到,汪杰只是看了看这个血糊糊的院子,然后围着院子看了一圈,最终把目光移向远处的大山。自始至终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恐惧和害怕。
这让汪昊纪感觉很奇怪,这个女孩,对目前他们所遇到的一切匪夷所思的事都平平淡淡的接受了,没有慌乱,没有恐惧,没有迷茫……汪昊纪在心里暗暗推测这人一定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在看什么?"汪昊纪凑过去问汪杰。
"没什么,我在看山。"汪杰淡淡的苦笑了一下。
"那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
"我是想说,我在看山。"汪杰又重复了一遍。
汪昊纪有些尴尬,对方倒是没觉得,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古老的山林有传说,人走山林,最怕的就是前面有人招手、听见人的声响、敲门等,不要理会。最恐怖的是搭肩,千万别回头,不是狼就是熊,转头就是血盆大口,跑是唯一的解。”
汪昊纪感觉到了一丝异常,他感觉汪杰是隐瞒了什么的,可这人的脸上笑容热情灿烂,眼睛却是冷冰冰的眼底不见笑意。
"好了,大家先散了吧,天色太晚了,大家赶紧回去休息。"村长拉着呔钿去自己家休息,然后转身离去,他走得很慢,步履沉重,看样子似乎很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