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报还一报 第2章 第 2 章

虞初在沉闷得令人喘不过气的黑暗中醒来，入目没有一丝光亮，什么也看不见。

他躺在地上，地板湿冷的寒气透过垫子传到他身上，他的身体正控制不住打着冷颤。

虞初努力想思考现在的境遇，但宿醉头疼就像一根紧绷的钢缆在头上不断收紧，疼得他浑身冷汗，思维也因为酒精而混乱不堪，没有给他一分冷静思考的余地。

他想呼救，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耳边只能听见自己急促而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好疼——

虞初疼得满眼都是眼泪，倒抽着冷气，牙关都疼得打颤，发出轻微咯吱声，很快额头和后背就浸满了冷汗。他后悔又害怕，后悔的是早知道宿醉会让头这么疼，他绝对不喝酒了；害怕的是他完全不知道阎凛把他带到这里的目的，他身上没有手机，也没带着那块装着定位装置的玉坠，没有任何和外界联络的方式，无论是联系爸爸还是报警都没法做到。

更让他害怕的是，如果阎凛只想报复他而非图财，那就不会去联系虞家，他会被关在这里，被慢慢折磨。

又或者把他丢在这里不管，让他活活疼死、饿死、渴死。

也有可能他认错了人，晕倒前看见的那个人不是阎凛，或者阎凛并没有管晕倒的他，他被其他什么人带到了这里。

黄汔？路人？其他认识他的人？

飘乱的思维让虞初恐惧不已，这种未知的恐惧比直接知道会有遭遇什么更让人害怕，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作响，一阵又一阵强烈的心悸让他的头更加刺痛。

忽然一只带着凉意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肩，很快又伸到了他的腋下，把他从地上提坐了起来。虞初被吓了一跳，他根本没有听见脚步声，男人像是突然出现的，不知道是人还是鬼，他下意识努力挣扎起来，企图逃出对方的钳制，但宿醉让他头晕以外，手脚也几乎没有力气，做着推开动作的手更像是软绵绵的扶在对方身上，没有半点作用，反而更加头晕目眩，反胃干呕起来。

他感觉对方另一只手按在他额头上，冰冷粗糙的触感像某种冷血动物蜿蜒爬到他身上。虞初紧紧咬住牙关，半晌才克制住疼痛和恐惧，浑身颤抖着，从喉间挤出低哑干涩的句子：“你是谁？你、你想干什么？”

虞初感觉对方放开了他，几乎是下一秒，房间亮起了灯。

突然的光线让虞初眼睛很不适应，一直氤氲在眼眶的生理泪水瞬间滑了出去，但他还是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眼前的人是谁。

男人个子很高，五官深邃，逆着光站在灯下，看不清表情。

是阎凛。

阎凛看了虞初一眼，像是没注意到他戒备又胆怯的目光，转身用一次性塑料杯子倒了杯水，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蓝色的药盒。他走近虞初旁边，蹲下身，位置恰好遮挡住了灯光，影子沉沉罩在虞初身上。

虞初往后退了退，直到背部贴在冰冷的墙面上才注意到自己居然这么害怕，他抿唇紧张的仰头看着阎凛，视线正对着电灯泡的方向，眼睛很快被刺激出了生理泪水。

水雾让视线有些模糊，虞初快速眨了眨眼，眼泪很快消没在纤长黑密的眼睫之中。

阎凛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虞初的害怕，把水放在地上，垂眼拆开药盒，不知道是因为逆光还是天生，他的瞳孔比一般人幽黑许多，如同浓郁黑雾笼罩下的一滩黑水，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情绪，看不出善意也分辨不出有恶意，却让虞初莫名又打了个冷颤。

阎凛看了眼包装盒上的说明，取出三粒药。

“张嘴。”

虞初下意识把嘴巴闭得更紧，脸颊肉都鼓起来一点点。

阎凛看向虞初，那冷沉的目光直把虞初看得心里发毛，心脏止不住地打鼓，连头疼都暂时忘掉，直到他想着要不要起身逃跑时，阎凛移开了视线，从地上拿起药盒，在他面前晃了晃。

“解酒药，你抽气声太吵。”

阎凛示意虞初看墙上老旧的挂钟，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虞初微眯起眼，花了两三秒视线才从宿醉的眩晕感中成功聚焦，仔细辨认阎凛手上的药盒，确实是一盒解酒药。

他轻轻松了口气，但警戒心并没有被打消，他……他不认为阎凛会忘记他当初带人欺凌他的事，这件事之外，他和阎凛没有其他交集了，即使是同班同学也几乎没有再说过话。

他不是很能信阎凛是会既往不咎的那种人，还好心把他背回家来照顾……反正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做，他当时带人欺负阎凛，就是因为阎凛惹到了他还没有道歉。

虞初犹豫了一会，试探着小声说：“这个不是生病，我觉得不用吃药……”

“我明天早上有事，要早起。”

“我呼吸声有那么大吗，你可以去其他房间……”虞初噎了一下，他刚刚注意力全放在阎凛和药上，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房子多小多旧，只有一室一卫，根本就没有第二个房间，连厨房都没有，整间房子比他卧室里洗漱间的一半还要小。

这也太小了吧，居然有这么小的房子，这么小的房子也可以住人吗？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放在地上怒气也消失了大半，因为这里没有床。

家具只有一个柜子和桌椅，桌椅被叠了起来，隔断在他和另一个地铺之间。

“随意，但别再发出声音。”阎凛站起身，语气平淡，没再要求虞初吃下解酒药，光线在他锋利冷峻的眉骨下方落下一团阴影。

这时之前被吓得飙升的肾上腺素消散了下去，虞初感觉头又开始涨疼了。

虞初按了按太阳穴，感觉自己实在忍不了这种疼，犹豫了一下，拿起地上解酒药的盒子仔细确认了一番，在阎凛关灯之前就着一次性塑料杯里的水把三片解酒药吃了下去。

阎凛没有说什么，只是等虞初咽完把水杯放好才面无表情的关上了灯。

房间里回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解酒药挺有效果，大概过了五六分钟，虞初就感觉头没有那么痛了，而且变得昏昏欲睡起来。

但他并不想睡。

或者说，他放不下心。

他强撑着睁着双眼，黑暗中看向另一张地铺的方向，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个，嗯……你为什么会把我带回来？你……”

你不记恨我吗？

过了好几分钟虞初也没有得到答复，他猜想阎凛已经睡着了。

虞初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时又有点庆幸对方没有听见，或许阎凛真的不在意了呢，这样问出来可能反而会勾起曾经的仇恨。至少目前没看出来阎凛有伤害或报复他的想法。

他不再去抵挡睡意，眼睫轻轻阖上。

他没有发现，自己满脑子想着阎凛会不会报复他，那场父子决裂却被暂时忘在脑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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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