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次死亡 第4章 第四章

最后他爸妈的反应还挺有意思的，因为许辽以前也没有哮喘这个病，怎么突然就跟要喘不上气来一样？所以一开始都以为他是在装怪，等到后面他脸整个都胀红了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要做些什么。

“许……许辽，你怎么了？”许母伸出了手。

在被碰到之前，许辽就挥手把她的手给格开了。他直起身，又急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呼吸，压下喉间的恶心感觉。

“不用了。二百五，你还是留着给这个二百五吧。”

对于许父涨五十块钱生活费的建议，许辽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他指了指一旁的许浩，“拿着那钱多买点好的给他补补吧，毕竟孩子都这么大了，却还是那样一个猪脑子这真的像话吗？”

说完，也不管几人是什么反应，许辽打开大门离开了这个让他恶心的地方。

他离家出走并不是第一次了，在之前的循环中这个剧情基本上都会重复上演一遍。

可这么早就离家出走倒是第一次，而且这次循环距离死亡日还有那么久。

在街头游荡的许辽看着夜晚城市逐渐亮起的灯火，感觉有点迷茫。

当务之急应该是找个落脚的地方安顿下来。

可这次走得急，他又忘带身份证了。

而没有身份证，什么都干不了。

现在回去拿也不太现实。

好蠢，好蠢，我好蠢。

“滴！”

再次陷入自我厌弃的许辽被汽车的鸣笛声惊回了神智。他想事情想得出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马路中间，来往的车流在他两侧飞驰而过。其中一辆小轿车刚从路口拐过来，差点就要撞上他。

“找死啊！走路不知道看路啊？！”司机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破口大骂。

许辽倒想就这样死了算了，但是按照以往实验出来的经验来说，在死亡日到来之前他是无论无何都死不掉的。

最后许辽又晃了半天，晃到了他经常睡的公园，找了把椅子将就了一晚。等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初升的太阳就把他晒醒了。

现在阳光还没那么毒辣，公园里有不少晨练的大爷大妈。许辽很无聊，于是就跟在那些大爷大妈身后练了一套不太标准的太极拳。

有没有锻炼作用不知道，他只知道练完之后有点饿，不，是很饿。饿到心慌，饿到胃酸差点翻上来。

他现在开始怀疑“饿到能吃一头牛”应该也不算夸张说法。

可出来的时候许辽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而现在他的手机——没电了。

果然，他的运气一向都是靠运气。

今天依旧是个倒霉蛋呢……-_-

在饥饿的促使下，许辽不死心地又摸了摸口袋，最后还真让他摸出来了一点东西——一块口香糖。

行吧，聊胜于无。

于是许辽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开始回忆昨天中午吃的什么，昨天早上吃的什么，前天早上吃的什么……嗯嗯，真好吃。

就在他的自欺欺人已经回忆到了周一食谱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许辽？你在这里干嘛？”

许辽抬头看去，陈勤穿着一身运动服站在他面前，额头上有些汗珠，应该是来晨跑的。

“晨练。”

陈勤擦擦流到下巴上的汗，“好巧，我每天也会来这里跑几圈，以前怎么没遇见过你？”

“我第一次来。”

“这样啊，那这次好不容易碰上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跑一圈？”

再跑他都要低血糖了。

许辽抿嘴，摇头拒绝：“不要，我刚练完，现在歇会儿，一会儿就走了。”

“行吧，那拜拜咯。”

陈勤跑走之后，许辽把已经完全没有味道的口香糖吐了出来，他呆坐在长椅上，开始放空。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想很复杂的东西，因为思考也会消耗热量。

他就那么发着呆，直到面前又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许辽，你到底在这里干嘛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来的陈勤站在他面前，长跑损耗了他不少力气，所以他只能一边喘气一边说话：“我没见过，谁周末晨练，还穿着校服的。”

他指了指他身上那身校服。

“之前还不是很确定，但我都经过这里两三圈了你却还在那发呆。”

许辽：“……”

呼吸久久都没平复，陈勤干脆在他旁边直接坐了下来，“说说吧，怎么回事？”

日头越来越晒，许辽眯了眯眼：“哦，我离家出走了。”

“啊？为什么？”陈勤用手扇了扇风，热得吐舌头。

许辽：“兴许是嫌日子过太好了吧。”

“……”

陈勤哽了哽，“行，体验生活是吧？那你现在有地方去吗？”他一问出来就觉得自己是问了一句废话，许辽要是有地方去会在公园呆坐这么久？

不过许辽却不这么觉得：“怎么没有？我宣布现在这座公园就是我家。不仅可以天为被，地为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而且还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后花园都占地好几亩……”

陈勤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哇哦，可真牛啊。”

许辽：“那是，你羡慕不来的。”

陈勤：“……”

公园里的人来来往往，他们又沉默了会儿，最后是陈勤突然说：“那你来我家吧。”

许辽侧头看向他。

“我家后花园虽然没有好几亩那么大，而且风景一般，空气还行，但你不是要体验生活吗？如果你真有幕天席地的癖好，我家院里晚上蚊子也挺多的，艰苦条件保证更能磨练你的心智。”

陈勤迎着他的眼神笑了笑：“怎样？要来吗？”

——

“这就是你家？”半小时后，许辽跟着陈勤来到了他家门外。

“啊，对。”陈勤一边输入庭院门锁的密码，一边回道：“是比不上你那后花园，条件艰苦了些，所以就委屈你将就将就吧。”

许辽落后他一步，看着前方矗立的大别墅，和超大的院子——呵呵，真的是好“艰苦”啊……

陈勤家坐落在市里非常有名的一个富人小区。绿化做的很不错，几十年的老树随处可见，郁郁葱葱地隐天蔽日。小洋楼大别墅就隐藏在那些绿色中间，颇有几分野趣。

许辽跟着陈勤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家别墅的围墙上还布满了爬山虎和一些藤本月季。沿着石子路经过中庭，院子一隅的游泳池正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别墅有三层，面积很大但不会显得空旷，因为空间安排的合理，一看设计费就花了不少。

“我要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你可以先洗个澡。”在给许辽安排好房间之后，陈勤发现家里只有给客人准备的一次性用品，于是就拿上手机打算出门去买点正经用的。

“我家里人不怎么回来，你不用不自在，就把这当自己家，随意造。”

“嗯。”

在他走后，许辽站在空荡荡的陌生房间内发了会儿呆，等醒过神来之后，他就去洗了个澡。昨晚上没地儿洗，他感觉自己好像都有点臭了。

而直到洗完澡要穿衣服的时候，许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没有换的衣服。

洗手台上脱下来的校服已经被水打湿了，许辽看了又看实在不是很想再穿回去，所以最后他只围着一张浴巾就走了出来。

陈勤说他家里人很少回来，那他直接出来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结果刚这么想完没多久，许辽就碰到了人。

那时候他刚洗完澡，觉得口特别渴，就想下楼找点水喝。转来转去半天都没找到厨房，回过头就发现一个人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外面那么热的天，那人却还是一身正装打扮，领带衬衫马甲一个不落，只有西装外套被脱下来挂在了手臂之间。包裹在修身西服下的身躯很修长，跟许辽还有几分单薄的少年身板相比，他就完全是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模样了。

宽肩窄腰腿很长，平时应该是经常锻炼，西装马甲被鼓胀的胸肌撑了起来。黑色的皮质袖箍戴在了上臂下部，勒出的手臂线条肌肉明显。长得也是又冷又酷，眼神十分凌厉，一身大佬气势十足。

这么年轻，应该是陈勤的哥哥吧？

去别人家做客的许辽还是很有礼貌的，虽然有点尴尬，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先打了招呼：“哥哥你好，我是……”

“都说算了，蒋繁怎么回事……而且还带到了家里。”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倒是先自言自语上了。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神色又严峻了不少。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于是他又拧着眉发了个消息，在等待回复的间隙抬起头，终于给了许辽几分关注。

“刚刚在找什么？”男人把西装外套丢在沙发靠背上，一边扯松了脖子上的领结，一边朝他走了过来。

其实许辽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状况，听他问就愣了吧唧地如实回了，“找喝的。”

“你要喝什么？家里应该只有牛奶和矿泉水。”

许辽挠挠头：“都可以。”

男人问：“口渴吗？”

“嗯。”

“那就牛奶吧，更解渴一些。”男人转身走向那个他刚刚总也找不到的厨房，嘴里吩咐道：“你去沙发上坐着，我给你拿。”

于是许辽就去沙发上坐着了。

没多久，牛奶就被拿了过来。

许辽道谢后接过喝了几口，这牛奶是冰过的，喝起来凉凉的很舒服，十分解渴。

男人在把牛奶递给他之后就在旁边坐了下来。身体微侧，一手撑在大腿上，一手搭在了许辽背后的沙发沿，一直盯着他把牛奶喝下去了半杯。

“你手怎么了？”

“嗯？”

他拉起许辽的手，掌骨明显凸起的手背上红了一片，四个掌指关节处也全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破皮和淤青。那是他昨天砸门的时候弄出来的，他自己都快忘了，现在却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率先注意到了。

许辽感觉被他握住的手有些冰凉。刚刚他们都拿过装了冰牛奶的玻璃杯，所以掌心还残留着杯子外壁凝结的那一层水珠。两手相贴时就并不灼热 ，反而有些潮湿。

“打架弄的吗？”男人的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但让许辽突然回想起了哪个人好像跟他说过，陈勤家教严，家里人不让他跟学渣玩，而打架怎么都不像是好学生会干的事情。

那他是不是应该好好表现一下？要不然陈勤好心收留他，他却反过来拖累他就不太好了。

于是许辽低着头，皱着眉，眼睛往上试探性地瞟了他几眼，语气别扭又较真地否认：“不是，没有打架。”但也不说是怎么弄的。

好在男人没有接着追问，直接起身把冰袋和医药箱都搬了过来，“手伸出来，我给你擦点药。”

在擦药之前，那人先用冰袋敷了一会儿他的手，然后才开始抹的药。药里面应该是加了薄荷成分，涂上去冰冰凉凉的。

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挨得很近。许辽发现凑近了看这人好像也没一开始那么冷酷了。因为他的眼睫毛很长，又浓密到夸张，垂着眼睛给他抹药的时候像是两把小扇子在不断扇动。

他盯着那睫毛看得有点久，等到睫毛的主人眼皮掀动，往上看的时候，他们就一下子对上了眼神。

男人目光锁定着他，蓦地嘴角微微上扬浅笑了一下，使得他强硬冷淡的气势有所瓦解，说话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诱哄：“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许辽心想，终于可以自我介绍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白扼要地说：“许辽，辽阔的辽。”

男人点点头，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纪逢年，逢年过节的逢年。”

许辽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一般的长辈还会特意跟上门的孩子同学介绍自己的名字吗？

而且，他怎么姓纪不姓陈啊？

但还不等他想明白，许辽就被另外一件事转移了注意力。

纪逢年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年，上次酒吧光线不足他看得还没有现在这么仔细。如今在明亮的日光下凑近了看——更漂亮了。

许辽刚洗完澡，头毛只用毛巾随便地擦了擦，乱糟糟的跟母鸡在他头上做窝了一样。发尾还有些滴水，顺着脖子流了下来，经过光裸的上半身。

穿着衣服还看不太出来，虽然许辽因为身高窜得过快而显得有些单薄，但以前经常运动留下的底子还在。紧实的肌肉覆盖在修长的骨架上，腹肌什么的十分明显，精瘦却不干柴。

纪逢年又想到刚刚他说没有打架的时候，那小表情，牵动着脸颊上的那颗黑痣……要命。

想到这，他不禁伸出手，想要去摸。

两人的腿彼此挨着，纪逢年越凑越近，许辽都能感受到他挪动时西装裤柔软的面料蹭过他的大腿。这让他猛地反应过来——

靠，他还没穿衣服呢！

刷。

许辽站了起来。

纪逢年的动作愣在当场，正当他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开门声响起，陈勤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纪叔，你怎么回来了？”

纪逢年和许辽都回过头。

陈勤没发现两人之间那奇怪的氛围，他径直走了过来，“哦，对了，我正打算跟你说这件事呢，我同学要来家里住几天。”

他指了指许辽，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就是他，我同学，名字叫许辽，辽阔的辽。”

他又指着纪逢年对许辽说道：“这是我叔叔，姓纪，你就跟着我喊叔叔好了。”

看起来这么年轻，原来不是哥哥吗？

许辽拽了拽腰间的毛巾，乖巧地叫人：“纪叔叔好。”

纪逢年的表情有着掩饰不住的错愕：“这是你同学？”

陈勤：“啊，对啊。”

“他是跟着你进来的？”

陈勤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是啊，怎么了？”不是跟他一起进来的，那还能跟着谁进来？

与此同时，纪逢年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消息提醒，他之前发给蒋繁的消息终于有了回音。

——老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正在外面度假，没有安排什么人啊？

唔，大胸男人，我的最爱。-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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