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展木落 第7章 陶夭

七．陶夭

妈妈一直在外婆家，爸爸也没回家。方子程也一直没有出现，就像失踪了一样，电话也不回。

晚上叶展又做噩梦了，在梦中的世界方子程不见了，他不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不在教室里，不在叶展能找到的任何地方，叶展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她惊醒了，光着脚跑到楼下，打开门，门口漆黑一片，她想不顾一切跑到方子程面前，抱住他，求他不要离开自己。身后得灯光把她拉回现实，她不能。

可能因为好几天都没见到叶展，闵路来找叶展了。闵路看着叶展，叶展头发松松的挽着，穿着紫色的无袖长裙，坐在沙发上发呆，桌上是剩一半的面包。

“你就吃这个？你看看你脸色惨白的像鬼一样。”闵路一边把面包扔垃圾桶，一边打开饮水机。叶展没有说话，当他再次看向叶展的时候，却发现叶展已经泪流满面。

闵路静静的坐在叶展身边，两人都沉默着。

直到闵路手机响起，闵路看了一眼手机，拉着叶展说“走，我带你去HAPPY。”叶展就像木偶一样跟着闵路站起来。

“你去梳洗一下，我等你”闵路推着叶展王卫生间走。

他们来到一家新开业的酒吧，叶展从来没有来过酒吧。在叶展妈妈眼里，出入酒吧的都不是好人，她不允许叶展来这种地方，甚至晚5分钟回家，妈妈都要斜着眼盘问半天，不管叶展怎么回答，妈妈的眼神都充满了不信任，应该说她对一切都充满了怨气和怀疑。每次盘问结束，还要冷嘲热讽几句，才让叶展回房间。

叶展木讷的跟着闵路进去，闵路带叶展坐下，给叶展点了一杯酒，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叶展看了闵路一眼，她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闵路。

“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叶展问闵路。

闵路笑了一下，朝烟灰缸弹了一下，吐出一个烟圈，苦笑一下说，“我们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开心一些？”

叶展若有所思，是啊，我们为什么活得这么痛苦？

“展展，你稍等我下，我去找个朋友。”闵路看着手机里的信息，似乎有点慌张。叶展不自觉得看向他的手机，他快速的按了息屏。

叶展点点头。

闵路朝门外走去，叶展跟着他的脚步看过去，一个穿白底绿花裙子的女人吸引了叶展的注意，好熟悉的花样，叶展想起来了，在闵路家看到的照片上的那个人，穿的就是这种花样的裙子。叶展打量这个女人，三四十岁的样子，大波浪长发，红唇，眉眼看上去也倒和善。叶展心里一惊：这人和闵路什么关系？她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叶展盯着闵路，想确认他和这神秘女人的关系。闵路一步步靠近这女人，叶展紧张起来。还好但他并未停留，路过这女人身边直接走了过去，像不认识一样。叶展松了一口气，她不敢想象闵路和这女人会有什么关系。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闵路过几天才满18岁呢。她松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又辣又呛。当她再次看向那个神秘的女人，发现那个女人不见了。叶展心里一阵凉意，她快速起身四处张望，周围都没有，她看到酒吧有一条小小的过道指向洗手间，她快步走过去，这过道又细又长，叶展放慢脚步跟了上去，过道尽头是一个左转，叶展听到有男女嬉闹的声音，叶展浑身发冷，预感要成真了吗？她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眼前的男女不是闵路和那女人，是个年轻女孩和一个男人。女孩坐在洗漱台上，男人背对着叶展，抱着女孩，女孩双手勾着男人脖子在亲吻，双脚也揽着男人的大腿。男人的西装考究，看起来价格不菲。女孩抬头看着叶展，好漂亮的女孩，很白，大大的眼睛像小鹿一样迷人，头发又黑又直梳着双马尾，穿着粉色的无袖连身裙，看起来只有16、17岁的样子。叶展很惊讶，这一切太不协调了，这女孩看起来是学校里最乖的那种女孩子，可眼前的情景…女孩居然对着叶展笑了一下，那种孩子一样天真无辜的笑，叶展赶快跑了，似乎是自己做了什么丢人的事。

还好不是闵路，但是闵路呢？那女人也不见了，他们在一起吗？

叶展回到座位收到闵路的信息：展展，你自己玩一会，找点乐子。我一下回不来，钱已经付了，你打车回家，我给你转红包。然后叶展收到了20元打车费。叶展笑了一下，这闵路谁要你的钱，你千万不要做错事啊。

叶展没有兴致了，她一口把酒全喝了，反正家里没有大人。太辣了，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才到家门口，叶展看到了方子程，叶展的疑问，委屈，之前想说的一切，这一刻突然不想说了。叶展慢慢的走了过去。方子程看了叶展一眼，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叶展直直的看着方子程，似乎是这一生最后一眼。

就这样过了很久，方子程闭着眼叹了口气“叶展，对不起。”

叶展笑了一下“陶夭是吗？”

方子程点了下头，“我发现我还是忘不了她”又是长久的沉默。

“叶展，对不起”方子程又说了一遍。

“不用对不起，你只是喜欢自己喜欢的人，没什么错”叶展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控制眼泪。

叶展抬头看了一眼方子程，然后转身准备回家。她知道无论怎么等，也等不到。

方子程一把拉住了叶展。

“叶展”，方子程艰难的叫了叶展的名字。

叶展回头看着方子程，方子程也是泪眼朦胧。

“再见”叶展几乎说不出话来，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方子程松开了手。

家里只有叶展一个人，她在书桌翻找着，找出了那张方子程的手绘地图。她坐了下来，擦了眼泪，笑了起来，这张手绘地图是他送她的唯一礼物。如果不是这张地图，叶展甚至怀疑，她的手是否真的被他牵过，他是否真的喜欢过。

叶展把这张地图一点点撕碎，扔在了垃圾桶。

叶展坐在床上，一直流泪，月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竟然给夏夜带来了寒意。叶展憧憬过和方子程一直在一起，给他做饭，洗衣服，生孩子.....这样的场景，让叶展觉得岁月变迁又如何，生老病死又如何。可现在，这个人离开你，不仅仅是现在离开你，更是以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都不会有他。

一切都失去了颜色。未来变得漫长且不值得期待。

后面几天，叶展给自己找了一些事做，收拾开学的东西，打扫房间，做了一些数学练习，可不管在干什么，她总是会没由来的哭了起来。整整一周，叶展没有见任何人，也没有出门，也没有和任何人诉说，她有点庆幸只有自己。

这天，叶展决定出门一趟，买一些开学必备的东西。她穿着蓝色无袖上衣和黑色长裤，才一周她就瘦了很多，裤腰有点大，她把上衣塞进裤子了，才勉强能穿住。她把白色的长裙，黄色的长裙都一坨的塞进了收纳箱里，大颗的泪珠又簌簌地落了下来。这明明是她之前最喜欢的衣服了。

阳光太刺眼了，让人很不舒服，叶展有点眩晕。她走到在绿化带边的长椅坐了下来，眼泪滴了下来，她趴在膝盖上。

“叶展”有人试探着叫她名字。叶展用膝盖擦了下眼泪，抬起头，是李垚。

李垚个子不高，默默的看着叶展。

叶展有些尴尬，高二的时候，李垚给叶展送过情书。

其实更早的时候叶展就察觉到李垚对自己的想法，有一天叶展写完一张试卷，一抬头发现李垚怔怔的看着自己，叶展一瞬间就读懂了他的眼神，她赶快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李垚也好，王东也好，叶展一直都知道。

李垚和方子程是好朋友。现在这个时刻，被李垚看见，总是那么不合时宜。

“叶展，方子程和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李垚接着说“这几天其实是陶夭来找他。我来安慰你似乎不合适，但我还是想说，不要太难过了。方子程对陶夭是无法放手的。”

是吗？那自己呢？自己对方子程能放手吗？

舅舅打电话来告诉叶展，她爸妈决定离婚了，爸爸以后会负责叶展的学费，妈妈负责生活费。

叶展没有想象中的伤心，有一些惶恐，没有父母的家是什么样的？会比现在更糟吗？但叶展感受到更多的是解脱，她受够了。

这天，爸爸回来了。叶展正在餐桌吃泡面。爸爸没有妈妈那么情绪化，叶展没那么害怕他。

“叶展”爸爸疲惫的坐在沙发上喊了叶展一声。

叶展放下泡面，看着爸爸。

“叶展，对不起”爸爸眼神里似乎是愧疚。

“没事”叶展笑了一下。

“我和你妈一直吵架，也没有给你一个安稳的家”爸爸接着说。

叶展还是笑了一下，安稳不安稳也长到18岁了。

“展展，你要记住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婚姻失败对一个人影响太大”

叶展没有很难过，她有些想笑，她想问问爸爸，现在开心吗？一直以来想要的自由，现在得到了开心吗？现在可以去找寻合适的人了，开心吗？

看叶展的沉默，也许是冷漠，爸爸叹了口气，慢慢靠在沙发上“我明天就会搬走，学费会按时给你打过去的。”

“谢谢”叶展浅浅的笑了一下，生疏讽刺的笑。

叶展拿了一把凳子坐在阳台上，拿了一罐啤酒，大大的喝了一口。天空中点点星光，四周也是万家灯火，看着方子程家的方向。方子程在干嘛？他得偿所愿了吗？他开心吗？叶展决定放手，她喜欢方子程，很喜欢。她给他自由，让他幸福。叶展把啤酒一饮而尽，她瘫软的趴在自己膝盖上，似乎花光了所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