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后门外的仁米小吃店,距离歇业还有半小时。
老板李仁米不到三十岁,是陪着几个小孩长大的大哥哥,但他偏喜欢大家叫他叔。
他平时喜欢打球,跟苏杭和章程的关系尤其好。
“仁米叔。”乔言掀开门帘。
“仁米哥。”苏杭紧跟在后面。
“占我便宜是吧。”乔言转身打苏杭的手,又没打到,反被苏杭拍了下脑袋。
李仁米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个小孩一眼,没问今天吃什么,而是问:“你们新生什么时候发校服?”
乔言:“得下周了吧,明天才统计大家的尺码呢。”
李仁米啧嘴道:“那要下周才能看见你俩穿情侣装了。”
乔言:“……”
苏杭笑意不达眼底:“哥,听说你又失恋了?”
“吃什么吃什么!烦不烦!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失恋的李仁米转身往后厨走,扭头指着苏杭对乔言说:“这家伙越长大越开不起玩笑。”
苏杭:“酒酿小圆子,放点桂花,在这儿吃。小份荠菜虾仁小馄炖,打包。”
“小圆子你吃啊?”乔言问。
“你吃。”
“太晚了,胖。”乔言摸了摸肚子,她晚上在家吃了十八个水饺,实在是不饿。
不过,她是出了名的大胃王,并且吃不胖。
“那你陪我吃点儿?不然我也不吃。”她又说。
苏杭朝后厨喊:“椰奶西米露。”
乔言嘿嘿两声,跟苏杭商量:“换着吃哈,我蹭你几口西米露。”
等待食物上桌时,乔言去隔壁的药店门口量了下身高,十五岁的她158。
她又抬高手掌,比划了一下苏杭比她高出来的高度,大概一个半头,对照刻度表,她心里“哟呵”一声。
这家伙快180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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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回去路上,乔言安安静静。
苏杭的车速比去的时候慢多了,还去学校操场绕了一圈。
乔言:“你也不怕馄炖泡烂了。”
“买的蒸饺。”
馄炖下锅前,苏杭让李仁米换成蒸饺。谁让某个小怂货紧张见“后妈”呢。
“回吧。”乔言用额头轻轻磕着苏杭的背,找了一句给自己加油打气的话,“那是你小姑啊,肯定错不了。”
苏杭什么安慰的话也没说。婚姻不易,二婚更难。八字还没一撇呢。
再说,还有个重要人物不能忽略。
自行车停好,乔言走进楼道,爬上二楼,手刚要敲门,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
“那是,小雨妈妈多漂亮啊,所以我们小雨才这么可爱……”
乔言捂住嘴回头看着苏杭,一双吃瓜的杏仁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只这一个眼神,就让苏杭明白,她对或许将要改变的家庭环境是多么抗拒。
说话的女士正是苏杭的妈妈闻静。
在乔言心里,闻阿姨是世界上最温柔最纯净最有气质的女人。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闻静的这一面。
亲嫂子当着小姑子的面夸奖小姑子男朋友的前妻?
这姑嫂俩关系不咋地啊。
苏杭面无表情。
他妈就是那个重要人物。他妈和他小姑不和很多年了。两人从年轻时就开始“斗”,人到中年,更是谁也不肯服输。
他觉得没劲透了。
他还以为这一幕没这么快上演,谁承想这剧情开了三倍速。
乔言万万没想到,她高中生涯的第一天,以青春校园剧开篇,却以家庭伦理剧收尾,竟如此丰富多彩。
后来乔言跟苏杭一块儿进了家门,别扭的大人们克制着私欲,做回温和的长辈,乔言在温馨且热闹的氛围中跟苏霁正式打了照面。
乔言看着苏霁和苏杭同样漂亮的眼睛,除了初次相识的友好,她难以在这双眼睛里面读出更多的情绪。
好像这次会面仅仅只是需要她给出一个接纳的态度,而众人好像都已经默认,苏霁是喜欢她的。
爸爸有了女朋友。
这会是下一次乔言跟妈妈通电话的重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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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十班。
课间休息时,江舟笛来找乔言索要零食。
江舟笛低头挑选着,评价道:“还都是进口的,苏杭这小姑,你这小后妈可真大方。”
乔言嘴里叼着一根巧克力棒,撑着脑袋看向窗外,“我全都带来了,你给章鱼也送点儿去。”
江舟笛呸一声:“臭章鱼只配吃屎。”
乔言:“大清早的,胃口还没打开呢,能不能说点干净话?”
“你就这样接受了?”江舟笛猝不及防地换了话题。
乔言耸耸肩。她爸妈离婚都五年了,她妈早另找了人,老乔却一直单着。
苏霁各方面都挺好的,还是苏杭的亲姑姑,她爸也喜欢。她有什么资格挑错?
“也挺好,这样你跟苏杭就亲上加亲了。”江舟笛若有所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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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四个人一块儿去学校食堂吃饭,见着苏杭,乔言笑眯眯地叫了声“哥哥好”。
苏杭懒得配合她演戏,也没给她好脸色。
打好饭,落了座,乔言和江舟笛正从苏杭和章程的餐盘里捣腾自己喜欢吃的,一个高挑的漂亮女孩站定在苏杭身侧。
她声音像清泉一样动听,她问苏杭:“苏杭,这就是你的几个发小吗?”
自打苏杭这张脸出落成帅哥之后,另外三人就常常见识女孩找他套近乎的场面,不过这家伙基本上都是冷若冰霜。
可今天,他一改往日的冷淡,热情回应道:“两个发小,对面这个小鸡崽儿是我妹。”
小鸡崽儿:“……”
话说完,苏杭扔了根排骨到乔言的米饭上,“妹妹,吃肉,吃肉长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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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月,乔言没再见过苏霁。
苏霁在邻省工作,工作忙,假期少,原本托人找关系想调回亭洲,可办事的人不靠谱,这事就被暂时搁置。
乔安诚刚接手高一新生,当一个班的班主任,代两个班的语文课,忙起来像个陀螺,也没空去邻省看望苏霁。
迄今为止,乔言还没见过老乔和苏霁谈恋爱的样子。
“后妈”不在,老乔二婚的进度条减慢,乔言对苏杭的这声“哥哥”越叫越没劲。
她这个“妹妹”当起来没劲,可其他女生拿她当香饽饽——
迷妹型女生:“乔言,你能帮我把这个送给苏杭吗?不白送,那盒小的是你的。”
乔言:“好嘞!”
学习型女生:“乔言,你跟苏杭关系这么好,肯定知道他的学习方法吧,他上次数学分考那么高,你知不知道他在家刷什么题库?”
乔言:“回头帮你看看哈。”
八卦型女生:“乔言,苏杭在初中谈没谈过啊?他们七班那个漆灵现在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乔言:“初中好像没谈过吧。漆灵跟他什么关系我也不太清楚唉,有空我帮你问问。”
漆灵:“乔言,你真可爱。我要是男生,也想要你这样一个妹妹。”
乔言:“嘻嘻。”
周末,废柴三人组在章程家写数学卷子,江舟笛把发生在女生之间的这些事,当谈资讲给章程听,她问章程:“你们男生们在一块儿都聊些什么?”
“我们可没你们这么无聊。”章程拿笔头戳乔言的小脑袋:“那个漆灵一看就是喜欢苏杭,你还整天跟人嘻嘻哈哈,傻不傻啊。”
乔言:“我管她喜欢谁呢,她喜欢谁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喜欢跟我玩,我就跟她玩呗,她漂亮,成绩也不错,对我还特别好,我能交个漂亮朋友多好呀。”
江舟笛觉得乔言的话很有道理。她跟漆灵也有些交集,觉得漆灵人挺好的,是个招女生喜欢的性子。
章程嗤笑:“服了,俩不开窍的傻子。乔小雨,你别怪哥没提醒你哈,苏杭那天问人家漆灵喜欢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呢,你……”
章程话还没说完,徐清进来检查三个人的卷子,对着章程的头一顿爆锤,“笛子大题能做对两道,小雨选择和填空加起来只错了四个,章程你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
章程:“她俩看答案了。”
江舟笛抄起一个擤鼻涕的纸团扔了过去,“谁看答案了?”
“谁看答案谁是狗。”乔言翻了个白眼。
章程:“小狗多可爱啊,乔小雨你可别侮辱狗了。你们俩肯定是看答案了。”
徐清拍了拍书桌:“行了行了,我让苏杭来给你们讲卷子,我这会儿有点事,出去一趟,个把小时后回来,你们几个把这套卷子吃透,这套题涵盖了最近一段时间的重要知识点。”
徐清匆匆忙忙走了。江舟笛问章程:“徐老师这是忙啥呢?”
“忙着当媒婆。”
“啊?”
章程说,几个大人都觉得李仁米这个小伙子不错,想着他父母早亡,他找对象又一直不顺,就起了帮他一把的心。
徐清正好有个跟李仁米差不多大的单身小堂妹,就请苏杭的妈妈闻静当媒人,安排两个小年轻见一面,互相了解了解情况。
江舟笛问:“你妈直接安排不就行了,怎么还要苏杭他妈出面啊?”
章程耸肩:“我哪儿知道。”
乔言想了想,说:“是不是因为徐姨是娘家人,不太方便说话,比如万一两人要是成了,什么彩礼啊嫁妆啊,不都得找个中间人去谈嘛。”
“你懂的可真多。”苏杭进门,拍了下乔言的后脑勺,坐在她旁边。
章程:“她跟笛子天天凑一块儿看狗血肥皂剧,懂的能不多嘛。”
“什么叫狗血肥皂剧,那叫偶像剧,懂不懂啊你!”江舟笛无语道。
章程立刻模仿起来:“啊,那个什么什么云海,什么荨,你是猪,你是大笨猪……”
江舟笛:“什么玩意儿啊,土不拉几的,我们可不爱看这个。”
“光晞不行,他不能捐……”乔言念着偶像剧里的台词,突然捂住心口,作悲伤状。
“呜呜呜呜咪修……请宇宙车车来接我回去吧,完毕……”江舟笛动情地配合着。
章程被恶心到了,想打人,“滚滚滚,你俩给我滚出去,恶不恶心啊。”
说完打开电脑搜了下这部剧,看了眼男主角的样子,“切”一声,“还没哥帅呢,也不知道你俩花痴个什么劲。”
江舟笛:“角色魅力,懂吗?”
“你觉得他帅不帅?”乔言撞了下苏杭的胳膊。
苏杭连男主角的照片都懒得看,“关我屁事。”
半个小时后,苏杭给大家讲完题,废柴们知识点还没吃透,徐清就赶回来了。
“小雨,我记得你外公常常给人做媒是吧?”徐清问乔言。
“是的。”乔言扫了一眼另外三人:“听见没?我是打小耳濡目染的,所以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徐清点点头:“行,回头我跟你妈联系联系,向你外公讨点经验。”
章程问:“这就成了?见一面就定终身?”
“做你的题吧!”徐清狠狠瞪了这个废柴儿子一眼。
关于“一眼定终身”这个话题,几个人展开了粗浅的讨论——
江舟笛问:“你们觉得结婚这种事有意思吗?”
章程:“这话说的,跟我们谁结过婚似的。”
“那你们长大以后想结婚吗?”
章程:“看跟谁吧。”
乔言摇头。
江舟笛看着乔言:“不知道还是不想?”
苏杭撤回视线,“先闪了。”
他走到门口,乔言回答江舟笛的话:“不想。”
如果婚姻并不是稳定的东西,那何必要去追寻。这是十五岁的乔言在离异的父母身上得出的结论。
章程冲着苏杭的背影喊:“明天我生日。”
苏杭把门带上:“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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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清晨,乔言洗头时发现洗手间里多了瓶洗发水,新的,还没开封,是个国外的牌子。
她扯着嗓子喊:“爸,白色的这瓶洗发水是苏霁阿姨买的吗?我能用吗?”
乔安诚:“她没买啊,我还以为是你买的呢。”
吹头发时,乔言听见苏杭下楼的声音,立刻拔了吹风机的插头,提了书包追出去堵人。
苏杭被一只乱发小鸡崽儿拦住去路,他故意伸出手指拨开乔言额前的头发,“哟,是你啊。”
乔言问:“你给我买洗发水啦?你闻闻,是不是好香呀?”说着话,脑袋就要往苏杭怀里钻。
苏杭伸出手推远她的头:“100一瓶,你再加50跑腿费,给我150吧。”
“切~”
乔言根本不问苏杭为什么给她买洗发水,别说洗发水了,初二她第一次来大姨妈,连卫生巾都是苏杭给她买的。
从小到大,来自于苏杭的温暖和关怀实在太多,她早就习以为常。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苏杭拿着几包卫生巾,去超市收银台结账时的脸色。
收银员夸奖他:“好懂事啊,都知道帮妈妈买这个了。”
他冷着脸蹙起眉头:“我妈自己会买,我是帮一小傻子买的。”
乔言初潮时,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不好意思告诉爸爸。江舟笛想帮她去买,被苏杭拦下。
苏杭也不是非要揽这活儿,当时他也才十四岁,他以为卫生巾是一种特别贵的东西,他担心两个女孩身上的钱不够去买超市里最好的那一款。
他看过电视广告,也做了些功课,知道哪一款最适合像乔言这样的少女。
现在乔言已经知道苏杭为什么会问漆灵用哪一款洗发水了,因为漆灵的头发特别特别好,这家伙一定是觉得漆灵用的洗发水好,所以想让她也用。
可是脑子里有根弦就是不对,直到她问出口:“苏杭,你不喜欢漆灵吧?”
这根弦一下子松了。
“不喜欢。”苏杭把乔言的书包扔给她,大步走上通往教学楼的台阶。
乔言无意识地弯了弯唇角,踏着晨光追着苏杭的影子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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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程的十六岁生日到底没能按时过,因为他妈说,苏杭也就比他小半个月,不如等苏杭生日那天一起过,人多过生日还热闹。
到了苏杭生日那天,苏爸和苏妈又说,再过二十天就是江舟笛的生日,干脆等到江舟笛生日那天三个人一起过,届时几家父母合起来买个双层大蛋糕,再挑个餐厅订个包间好好庆祝。
章程欲哭无泪:“年年都是这样,每回都让我等。十六岁很重要的好吧!你们干脆等到明年六月,让我跟乔小雨一起过得了!”
章程的眼泪还没干,新的噩耗降临——江舟笛生日当天是期中考试。
“哟呵!好耶!真棒!这下好啦,小爷彻底不用过生日啦!成绩一出,我妈想送我的就肯定不是蛋糕啦!哈哈哈哈哈哈!”章程平静的、克制的、冷漠地一字一句地念出这段话。
江舟笛抠了抠眉毛:“臭章鱼你到底为啥这么想过生日?”
乔言跟苏杭坐在单杠上,两人脸朝着两个方向。乔言说:“听说章叔他们老家的传统,十六岁就算是成人礼了,章叔答应在章鱼过生日这天,送他一辆摩托车。”
她说话时两条腿一直轻轻地来回踢,给苏杭的校服裤踢上去不少灰。
江舟笛听完,“噗嗤”一声,“章鱼,你听姐姐好好跟你分析分析哈,首先,章叔要是真的诚心送你摩托车,你生日那天他就已经送你了,其次,你觉得你爸身上能有买一辆摩托车的钱?”
章爸是个妻管严。
“这样吧,我给你买一辆摩托车吧。”一直沉默的苏杭按住乔言的膝盖说。
章程白了苏杭一眼:“我知道你有钱,说吧,什么条件?”
“你跪下来,叫我一声爸爸。”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天在少年们的笑声中戛然而止。
冬天来临,十六岁的苏杭、江舟笛、章程和十五岁的乔言,纷纷走向属于他们的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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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洲下第一场雪时,仁米小吃店重新装修完毕。李仁米和章程的小姨徐晓晓的婚事也提上日程。
不过三个月,一对因相亲而认识的年轻男友就要踏上婚姻的旅途,这是长大后的乔言第一次认知到,原来结婚可以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她忽然想,那老乔和苏霁是不是也快了?
的确快了。
乔言万万没想到,李仁米的婚事会成为老乔和苏霁正式定下来的催化剂。
这是闻静第一次当媒人,唯恐事情办得不妥当。她思前想后,把乔言的外公请来一趟,想请教些婚俗。
要说事情也巧,乔言的外公来的那一天,苏霁偏巧休假回来,一进门,看见乔安诚的前老丈人在家,气氛一下子凝结。
当时几个小孩都没在场,后来江舟笛耳闻大人们聊八卦,说那天苏霁脸上挂不住,当场就走了。
章程学徐清的语气说:“哎哟有什么大不了啊,会来事儿的人才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老人家来看外孙女实属正常嘛。”
这事在苏杭家也引发了一场小小的斗嘴。
苏爸知道妹妹苏霁心眼不大,说闻静这事做的不恰当。闻静不以为意,说乔言爸妈虽然离婚好几年了,但两家长辈还来往着,乔言的外公外婆更是对乔安诚多有照拂,现在总不能因为乔安诚二婚,关系就疏远了。
乔言问乔安诚:“爸,那这事你怎么解决?”
乔安诚也顾不上女儿听不听得懂,他说:“你苏阿姨可能没安全感,担心我跟你妈又旧情复燃。”
乔言的确听不太懂。她妈有男朋友,老乔也不是个会脚踏两只船的渣男,她不懂苏霁到底为什么会没有安全感。
那是两年后,当乔言终于从苏杭口中的小鸡崽儿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熟人见到她,都会夸她漂亮有气质,像极了她妈妈。彼时苏霁跟她的关系也正式陷入僵局。
那时候的乔言才明白,苏霁缺失的安全感,来源于她老乔有一个过于美丽也过于难忘的前妻。
乔安诚最终的解决方案,是和苏霁结婚。
那晚乔言在房间里写作业,听见爷爷和爸爸打电话。她爷爷有些迷信,算了两个人的八字,说这场婚姻会不太和睦。
乔安诚轻声叹气:“她就是心眼小点儿,人还是很好的。现在教学压力大,我工作忙,小雨又正处在高中这个节骨眼儿,我一个人带着小雨的确是吃力,苏霁是个过日子的女人,能帮衬我一把。”
苏霁和徐晓晓两个准新娘一起去酒店订酒席的那一天,乔言好像觉得自己稍微长大了点。
那天晚上,她拖着苏杭去药店量身高。
“哎呀,我159了唉,这小半年,我又长高了一厘米。”她笑着,圆圆的脸蛋和圆圆的眼睛在冬夜里熠熠生辉,看不出丝毫的伤感。
苏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闪闪发亮的发夹,别住她额角的碎发,“祝贺你长高一厘米。”
乔言抬手摸了摸这个发夹,说:“这下真要叫你哥了。”
“叫个屁。你以为我稀罕当你哥啊。”
苏杭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前几天他跟乔安诚的一场对话。事情尘埃落定,即便乔言知晓,在这件事情上,他的天平曾向她倾斜,也毫无意义。
“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乔言冲着苏杭不停念叨他的名字。
“烦不烦呐。”嘴上这样说,苏杭心里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还算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