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关系 第17章 发烧

饭后回到酒店，季绥犹豫片刻，没有给季如兰打电话。

在这里遇到季如山，是他也没想到的。

记事起家里就经常会来一个男人，来时脸上总赔着笑，先讨好地叫季如兰一声“姐”，然后便会衔接“我最近……”。

而结果大差不离，都会被季如兰赶出去。

男人被赶出去后嘴脸就变了，至于变成什么样，季绥看不见，但能听见他隔着门骂两句脏话，几乎次次都会说的一句话就是：“季如兰，我是你亲弟，亲弟！比起你屋子里那个小野种，老子才是你的亲人！”

季如兰平时是个亲和性子，也就这个时候才会变得凶狠：“别跟老娘叨叨这些有的没的，滚！”

直到后来出了一次事，季如兰终于带着季绥搬家，从此和季如山断绝了一切往来。

那之后季绥就没再见过季如山。

严格来说，季绥和季如山的相处时间并不算多，但季如山那张脸，季绥永远都记得。

可偏偏不巧，季绥没打算跟季如兰说这件事，季如兰倒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崽，收工啦？”季如兰对他的称呼从他小到大都没变过，饶是他现在都二十好几的成年人了，她还是喜欢这么腻歪歪地把他当小孩儿叫，“累不累啊？”

“就那样。”

“我听小周说你又受伤了？”

周天这个大嘴巴。

“小伤，没什么事。”

“你这声音听起来不对啊，”季如兰敏锐道，“生病啦？”

“……小问题。”

季如兰吐槽：“小问题小问题，你次次都是这样说。”

季绥长这么大，还真没什么怕的东西，唯独怕他妈的唠叨。季女士的唠叨还不是普通的唠叨，总是跟哄小孩儿似的，他要真是小孩儿那还好说，可都这么大一人了，尤其在沈修南面前被季女士唠叨的时候，真的挺……害臊的。

母子俩有一段时间没打电话了，季绥听着季如兰在那头从东说到西，又从西游到北。

“崽？”季如兰叫了两声，没有回应，“阿绥？”

季绥回神：“嗯？”

“我刚问你话呢……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挂了，你好好休息，生着病还拍一天戏，累了吧？”

“还行，”季绥顿了顿，随口似的，“对了，我今天遇到季如山了。”

那头沉默片刻，季如兰再开口时，语调微沉：“你在哪儿遇到他的？”

“片场，今天拍戏的时候他来当群演了。”

“专门去找你的？”

“不清楚，不过不排除这个可能。”季绥说。

季如兰严肃问：“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又不是小孩儿了，”季绥笑了声，“季如兰女士，你不如担心担心我会不会对他做什么。”

季如兰被他的话逗笑，笑过之后还是不太放心，叮嘱道：“不管他找你有什么目的，你小心点儿，别被他坑了。”

挂了电话，季绥发现五分钟前宣发方给他发过消息。

定妆照出来了。

定妆照的拍摄和后期都是傅暄一个人完成的，加上剧照的拍摄和后期，这个工作量不可小视。

季绥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意起傅暄的工作量来了，他把这归结于大概是对情敌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吧。

宣发方找季绥无非是让他配合一下宣传工作。

原创剧本宣传不易，哪怕剧本是出自秦书这样的老牌金手，吸引来的流量也实在有限。电视剧本身的话题度不高，很多时候就要靠演员的配合来吸引一些关注了。

赵明希在电视剧这一块儿是剧组里年轻一辈演员中最受瞩目的，他从出道起就主攻电视剧，迄今参演或主演的几部电视剧有网剧有上星，成绩都不错，已经有相当浩荡的一批粉丝了。

但如果论出道时间，赵明希成季绥一声前辈是完全没问题的。

季绥虽然出道早，奈何演了一部电影就没影儿了，中间空缺几年，在大多数人眼中不可谓不吃亏。他继续演戏后又主攻电影，拍的几部电影有的上映了，有的还没有。资源的好坏参半以至于票房也是高高低低没个规律。

加上，他微博没有团队打理，总是很久才营一次业，放那儿都要长草了，粉丝都像一盘散沙似的，等他等得绝望至极那就干脆爬墙去别家瞅瞅逛逛，更有甚者直接搬家不回来了。

因上种种，季绥觉得自己的宣传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主要还得靠赵明希和其他著名的老戏骨们。

但配合还是要配合的。

于是他点开快发霉的微博，忽略掉快爆炸的后台消息，先转了《苍穹》剧方最新发布的定妆照。

转发时配的文字也很朴素：正在拍的剧。

此条微博距离他上一次发言已经过去小半年了。

【？？？你谁，为什么出现在我的微博首页？】

【哟，这不是绥子哥吗，五个月没见，还记得微博密码呐？】

【绥哥！！！是新鲜的绥哥！】

【好家伙，这么久不吱声，原来是在背着我们偷偷拍戏】

……

季绥有看评论的习惯，但很少回复，倒是私信回复得多一点，因为有许多粉丝会发来一些最近的苦恼或是沮丧的事，他不是个擅长说煽情话和长篇大论教授方法论的人，能做到的就是回一句简短的鼓励。

其实有的时候很多人倾诉的目的也并非想得到什么答案，需要的恰恰只是一句认可或鼓励。

他回复一圈私信的时间，评论区无头苍蝇一样的讨论终于有了正经的走向。

【我才发现这个不是电影，绥哥演电视剧啦？】

【绥哥看上去像个好人，我有点不习惯是怎么回事？？】

【卧槽，我去官博看了眼，编剧居然是秦书？！】

【就没人觉得这定妆照特别好看吗！修得好自然啊，绥哥的五官特点更突出了，好好看……我先舔为敬！】

【确实好看，还是说我见多了拍得不咋样的定妆照……好想给这个后期加鸡腿】

……

季绥回过头去看自己的定妆照，真的有那么特别吗？

嗯……好像，是挺好的。

但是看着评论里吹起傅暄的彩虹屁，这感受也是真的挺……复杂的。

季绥想起上次看傅暄的个人主页，上面还标明了他的微博，就是简单直接的大名二字。鬼使神差地，他去搜了出来。

傅暄的微博也是常年长草的状态，发布时间跨度都比较大。他在微博上发的照片并不多，作品主要还是放在个人主页里，这下就显得微博更冷清了。

但他最新一条的发布时间是在半小时前。

这组照片只有三张，场景很熟悉，就是他早上去吃早餐结果遇到傅暄的那条无名小巷。

街区老旧，楼房斑驳，小巷里飘着热气白雾，过早的人或坐或站，有学生有上班族，刚下过雨的城市色调是灰蒙蒙的，却不让人感到压抑，只有宁静与平和。

是一组会让人感到现世安稳且幸福的照片。

季绥点开这三张大图，不知不觉来回看了几遍，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三张照片保存下来了。

他自顾自炸了毛，匆匆退出微博，点开手机相册，想删掉这三张不小心保存下来的图片。

勾选，删除——确定删除吗？

“……”

悬在“确定”键上方的拇指，就这么按不下去了。

算了。

照片确实挺好看的。

留着就留着吧。

-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生病，这次突然一生病，加上工作强度，一夜过去，季绥这感冒变本加厉了，一早起来摸额头，发烫的。

所幸的是他今天休息。这是黎导基于他昨天的状态对通告做出的调整。

吃了周天拿过来的药，季绥倒头就睡。

他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周天不许他再吹空调，最后他是被热醒的，出了一身汗，头上的退烧贴也不凉了。

人倒是比早上有精神，头没那么晕了。

周天回自己房间了，给他留了消息说醒了就叫他，他再去买饭，免得早早买回来放凉了。

他揭掉额上的退烧贴，正要给周天打电话，房门就被敲响了。

季绥现在对敲门声已经产生了一定的应激反应，他带着某种不太好的预感问：“谁？”

“送外卖的。”

季绥：“……”

外卖个头啊外卖。

季绥：“送错了，没点过。”

门外的傅暄：“不好意思，我们家外卖是送错了也不回收的。”

季绥：“……”哪来的黑店啊。

季绥没理他，继续打电话给周天。

“我睡醒了，饿了。”他说。

周天：“啊？傅暄没给你带饭去吗？”

季绥：“？”

门外没声儿了，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里头打电话的声音，季绥看了眼门口，不太高兴：“你人呢？”

周天：“我在片场这边跟黎导谈点事，傅暄刚好要回去酒店一趟，我就让他顺路给你买份饭送回去。”

“你跟黎导谈什么事儿？”

“就昨天那个男的，听说他上午又来当群演了，我总得跟黎导反应反应，注意一下吧？不然下回他又骚扰你，就不好办了。”

季绥挂了电话，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开门。

门外那人早有预料似的，拎着饭好整以暇地对他笑了笑。

“……笑什么笑，”季绥鼻音很重，心情不好一开口更显得瓮声瓮气的，“饭给我，人滚蛋。”

傅暄没听见似的，绕过他兀自进门，把饭放在桌上，顺手拿起边儿上的体温计，拿起看了眼：“38度，可不算低啊。”

“那是之前的，”季绥不满他擅自进门的举动，把体温计夺过来，“这也不关你的事，赶紧滚。”

指尖被滚烫的掌心擦过，傅暄皱了下眉，说：“先量下体温，看看烧退了没。”

季绥莫名有点烦，还有点急：“说了不关你事，能不能赶紧走。”

傅暄不说话了，垂眸看他片刻，忽然一笑，叫他：“季绥。”

季绥都在想要不要直接把他拽出去了：“干什么？”

“骂我一下。”

季绥本来都打算上手了，被他这一句话惊傻了：“？”

他唇瓣张了张，良久才从愕然中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一句：“你有病吧？”

就见傅暄眯了眯眼，一副受用的表情。

季绥：“？？？”

他不太懂，但他大为震撼。

他都怀疑是不是傅暄才是那个发烧的人，还是把脑子烧坏的哪种。

“还真是……”男人忽然抬手，手背贴上他额头，“没什么攻击性啊。”

……他就知道！

这姓傅的嘴巴里就没什么好话！

季绥抓住他的手腕，将那只讨人厌的爪子拿开，谁知拿开后，却更清晰地看见对方逼近的黑眸，一贯的难以捉摸，又蕴藏着星点笑意。

“稍微，有那么点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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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