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樱桃 第15章 柔软

池一洋眼眸垂落，黑得深不见底。

手指按在班澜脊骨，每划过一节，就把距离贴近一分。

再用力，她骨头要折了。

密不透风压制下，班澜努力回想。

他刚问什么来着？

要一个解释？

抬抬眼皮，她总觉得和池一洋再遇之后，有什么东西悄然不见了。

仰头对视几秒后，隐约意识到……

或许是他曾经的少年质感。

目若朗星般潇洒爽朗的少年痕迹，只在记忆，不在此刻。

班澜感到可惜，不光为他，也为自己......

“泳池边那位，你准备给我什么解释，还是你有教人游泳的爱好？”

池一洋对她反将一军习以为常，班澜骨子里就不是好敷衍应付的人。

他心甘情愿吃了她不少亏。

听到班澜当面问他，确是意外，偏偏正中下怀。

“哪年没有这种事，你看不出来我跟她有没有关系？”

“看不出来。”

池一洋笑了，抚着她的脸认认真真：“不认识，公司在谈的合作艺人，没见过。”

“听着不可信。”

班澜低头，从池一洋松弛怀抱中微微后靠，挨墙面倚着。

“我有想法的话，会直接从泳池扛回房间。”

……

他眉骨轻挑，眼色意有所指。

班澜心跳，想起那个湿漉漉的下午。

她被池一洋打横抱起，目光向下看见泳池瓷砖上滴落串串水珠。

昏暗房间看不到她脸上红晕。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非要说的话，帅哥的外套总归有香水味，也没人想到你鼻子比狗还尖，以后别闻了。”

说完她趁着贴墙手臂下那点放松空隙低头钻出来，飞快跑回房间。

池一洋看见她三两步跳着跑走，反而不恼，四处都是她的味道。

椰奶甜腻，尽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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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华年】落幕的时候，孙宥奔跑上台。

他左右顾盼，在全黑空间中寻找，终于看到台下热泪盈眶的班澜。

开始前15分钟，他选择拿掉所有沉重的饰品……

模特身着他绚烂华服，大胆展示所有美丽的时候，不再被常规审美规范，光彩夺目到刺眼。

他张开双臂，然后弯腰鞠躬，致敬所有人。

也包括忠于本心的自己。

媒体闪光灯下，班澜想起她初次见到孙宥。

他说，班澜，你身上有股跟我一样的倔脾气，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

所以之前即使失望落空，班澜仍然选择支持他的决定。

但是现在，他骄傲的指指身后，说怎么样，好朋友，没有让你失望吧。

班澜冲去拥抱他，怀中那束鲜花被她洒的七零八落。

“怎么还哭了宝贝，快擦擦，粉底液蹭我领子上了。”

孙宥招呼助理拿纸来递给班澜。

“孙宥，你会一直很好很好的，你会去更大的舞台，你的设计会让更多女生发现她们的美，你真的太好了......”

班澜词不达意，絮絮叨叨，颠来倒去。

孙宥点头安慰她说好，他知道。

“你也很好，你是我低谷时候的小太阳，包容我的坏脾气，班澜，我希望你能活得自在，我们都要这样。”

孙宥珍视如班澜这般的朋友，不需要他努力争取，只是他们恰巧走在同一条路，又正好能彼此懂得。

“我们互相吹捧暂时结束，还要烦请班澜女士陪同我参加一会儿的品牌流行趋势发布论坛。”

班澜擦擦鼻子，昂首挺胸拐上孙宥胳膊。

“你是下一场？”班澜压低嗓子靠近孙宥。

会场选在复古车间，半开放式布局，层高通天，主持人的提问被话筒放大，回音缭绕头顶。

“池一洋先生，你们一直拥有自己的纺织品生产基地，跟国外市场交流合作也非常密切，对于可持续时尚这个议题，您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们分享？”

……

孙宥嘴角一勾：“你说是池一洋行呢，还是李云湛行呢，我的小太阳。”

“你行，我跟你过，咱俩好一辈子。”

“友情层面可以，爱情嘛，暂时走不通。”

“多现实，刚才还说我是你的小太阳。这会，走不通......”

班澜学他语调，故作深沉。

“你心里一早就有答案了，这些年我给你介绍的男人，还有洛苑她们给你张罗的，有才华的，有钱的，谈理想的，谈成功的，技能叠满的，统统都被你一顿饭吃没了。最关键的，你怕我们为难，你还成天抢着跟男人买单，我真服了。”

“不想被人家说道骗吃骗喝嘛。也不熟，就见一次，总归不想欠了人家。”

“那他呢？”孙宥抬头，眼神落在台上。

池一洋一身休闲西装，自在松弛地应对提问，观点明确，掷地有声。

台下媒体提问，他微笑垂眸，交流起某些观点，笑得沉稳又真诚。

“如果是他给的，你会不会心安理得接受，是不是从不考虑是谁买单。”

……

班澜沉默。

从便利店那瓶冒着热气的牛乳开始，她的呼吸就被打乱。

“我以前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今天我明白了。”

孙宥右手向前一挥。

“班澜，你喜欢像他一样的男人。”

她心尖一颤，越是发虚，越是正好对上池一洋的眼睛。

被瞄准的感觉笼罩全身。

孙宥四两拨千斤说到心坎儿里，她心惊肉跳怕再对上台上男人目光。

弓着腰刚落座儿，林兜兜穿梭过人群在身边蹲下。

“澜姐，出事了，洛总联系不上您。”

班澜捂着嘴巴说设了静音。

回拨：“洛总，您找我？”

“你总算接电话了，救命，你带了几个人来时装周？”

“我们工作室基本都散在秀场，怎么了？”

“今天最后一场，给我五个，我要个子高的，黑长发，时间紧急。”

“备用的呢？”

“时装周放我这么大鸽子，必然是高人指点，哪儿还有备用？”

洛苑新系列春夏款和班澜工作室模特适配度并不高，现在求助，也是被逼无奈。

林兜兜打开日程安排，洛苑新品发布在晚上八点半那场，现在接近傍晚，临时上场，确实难办。

“姐姐，我尽量，先过来跟你汇合。”

走过两条街区，洛苑的后场说像被炮轰过也不夸张。

气压很低，地毯下纵横交错的插板如同高压电线。

一触即发。

林兜兜在工作群里喊回几个，洛苑看了一圈，排除了一个白天在其他秀位置太显眼的，与她这季有点类似。

还差一个，洛苑手里握着那件裙子，气得发抖。

模特不敢耍她，能做到这一步的，只可能是上面的人。

“姐姐，你们这季新品是？”

“一洋嘉文合作的新系列——【黑金印记】。”

......

班澜明白了为什么她初到M国，就被池一洋成功拦截。

洛苑起身向门口迎去。

池一洋步伐急促，碰面就问她现在什么情况。

洛苑与池一洋低语几句，听对方回复后神情稍作放松。

“那其他的应该没问题了，就是现在还有一个模特没落实，下面人也在看备用的，我怕时间来不及。”

班澜还在询问几个相熟的经纪人，正值秀场高峰，迟迟未回复。

她起身想和林兜兜商量去旁边后场问问。

洛苑突然喊她。

“班澜，我觉得你可以。”

班澜抬眼，那件衣服已经被洛苑贴在她身上比划。

半身上衣，半身长裙，腰线裸露，挺括飒气。

“姐姐，别逗我了，我大概有四五年没正经上台了。”

“但是你每天都在教这些小姑娘，这是肌肉记忆。”

“我真不行，放过我。”

“必须是你，救救我。”

……

一个小时以后，班澜的头发全部束起，没有一丝碎发掉落，马尾在头顶中间散开。

墨色眼线细长，那枚泪痣没遮掉，英气中缱绻一滴温柔。

洛苑抱臂站在镜前。

“班澜，你真的应该继续做这行。”

她的眼神在彩排上台那一刻就被定格，不是工作室里跟小姑娘嘻嘻哈哈的班澜，也不是挑选模特时候严肃挑剔的班澜。

无论台下有多少闪光灯，她的眼神永远定在她想要的情绪。

“亲爱的，等会我万一搞砸了，会不会影响我们以后的合作？”

洛苑被她问得发笑，回她保证不会。

然后又问她有没有紧张。

班澜说并没有。

吐吐舌头，又跑回彩排队伍里。

班澜真得不紧张，她早就在一天七八场的面试里磨平了情绪。

无数拒绝让她练成一副好心态。

只要有机会，她就站得稳。

跟她工作室小姑娘一样，匆匆忙忙赶来卸妆化妆。

这会站在那儿，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

她们的紧张留在工作室里那间大教室，哭和笑，失望和水泡，成长也好，尖叫也好，都不带出来。

站上舞台，每一步都走得干净利落……

后场门外。

吴忧怀里五把花，需要仰着脑袋才能正常与人沟通。

“池总，你等会要送五个模特？”

“我只送班澜。”

吴忧心中奔腾，客气地问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呢。

“我还没想好，选哪一束更好。”

......

池一洋靠墙而立，见镜中班澜弓着身体，手腕反撑于化妆桌边，水墨黑裙，腰窝清晰柔软。

只一眼，堕入深渊。

班澜：这么喜欢教人游泳，不如去做游泳教练

池一洋：只教过你啊明明（而且只是想在泳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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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