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佚小传 第1章 《盗三宝之游仙枕》

一

白玉堂来的时候，夏花未凋，蝉鸣不歇。

“猫儿，爷才来就听说你就要去做那劳什子监军，为何？”

“天子之命，焉能不从？”

“不行，爷放心不下，我去和圣上请个命，与你同行便是了。”

“白兄，休要胡闹。顺利的话，半年之后，我就回来了。”

“啧。半年这么久啊。这开封府若是少了你，着实无趣。”

“玉堂。”

“猫儿，你记着，你要是敢不回来，白爷爷要你好看！”

“那这开封府便烦劳白兄替我守一段时间了。”

“也罢，爷就勉为其难得在这里待半年，半年之后……”

“展某必定回来请你喝酒。”

展昭清浅温润的微笑映进白玉堂眼里，因是逆光，便化为一道模糊的弧线。

二

好水川一战，宋军大败，几近覆没。

御猫展昭，不幸力竭身陨。

三

“白义士……”公孙策看着眸色瞬时冷厉下来的白玉堂，轻声唤道。

“公孙先生，我曾答应那猫儿守在开封府半年，如今约期已过，在下这便告辞了。”

公孙策看着那道逐渐远去的颀长背影，只觉他的双肩，沉重有若世界塌陷。

四

白玉堂走的时候，霜寒已降，风雪侵衣。

“你这不守信用的臭猫儿！说好的半年，眼下，只怕爷要再等上半辈子才能与你重逢了。”

白玉堂眨眨眼，忽的就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五

“锦毛鼠和御猫成为很好的兄弟了！之后呢？他们两个还有什么传奇的故事啊？”孩童着急得问道，“您倒是继续讲啊！”

原本喧闹的酒楼突然就寂静下来。

说书人叹了口气，似缅怀追忆又似唏嘘叹惋，“后来啊……御猫展昭战死沙场，锦毛鼠回了陷空岛。此后江湖之上便再无此人消息了。算一算，就连盗三宝也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孩童年纪虽小，却也隐约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讷讷道：“那御猫死了，锦毛鼠是他的好兄弟，他一定很伤心很伤心的……”

六

是啊。确实是很伤心很伤心。

白玉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将视线转回窗外，看了多少年的街景，熟悉到，只是少了一只巡街的御猫，他便觉得眼里、心里皆是空荡荡的。

偶尔，他也会觉得什么都没有变。仿佛下一秒，那只猫就会从拐角走出。

他仍然可以如往常那般，砸下几粒花生米。那猫儿总是偏头躲开，然而有时候却也会心情好到张口吃下。

白玉堂微微笑了起来。

猫儿，这太平天下，繁华东京，我替你看着呢。

恍惚中看见那人回眸一笑，依旧是当年模样，好看的眉眼，分毫未变。

而他，鬓发皆苍，须眉尽白。

七

白玉堂嚯得从床上做起。

展昭推门而入，见了白玉堂也不惊讶，淡淡地叫了声“白兄。”便回身关好了门。

“猫儿……”白玉堂倏地跳下来，握住展昭的手。触感柔软温热，那么方才种种，是梦麽？白玉堂这样想着，余光落在了游仙枕上。制作甚朴，色如玛瑙，温温如玉。

“白兄？”展昭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怎奈白玉堂握的太紧，一时竟挣脱不开。

“猫儿！你须给白爷爷好好活着！”

展昭整个人被白玉堂压在门上，两个人贴合极紧，气息相缠。

展昭一愣，对上那双略有发红的眼眸，洒然一笑：“有白五爷抓着，展某这条命，怕是阎王爷不敢收呢。”

八

遇见你之前，不曾在意过生老病死。

遇见你之后，我开始祈求长命百岁。

只因，余生漫漫岁月，山河万物，四时朝暮，惟愿与君长安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