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丫头 第4章 第 4 章

同龄人都上学去了。秋上报给的。又就翻了一个年。秋瓜儿是我的大大的老大娃子，比我小一岁，七岁就念开书了，念到春上就是第二学期。爹把我们领到学校里：“来，把文化儿报到二年级。把红心报到一年级，插给教念去。”所以红心就没有学拼音，bpmf她不会。我直接是从汉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开始的。学不懂，连续念了三年，算数就作对过一个题，考过一次二分。其它时候都是零分。做作业的时候，全是抄上的。四个人一条长桌子，学生坐成一排排儿。我靠的高三三，邸花花靠的秋瓜儿。我们四个人个子最矮，安排在最前排。平时老师把作业布置下，不管谁的先做住，我就给谁先下话：“给我也做一下。你给我做。做不上老师打我哩。”我比他们可恶，他们就得听我的。有时候不给我做，我就用捶着实捣他们。不是他们打不过我，是他们不敢打我。因为我的爹是个厉害人，既是高三三的舅舅；又是秋瓜儿的尕爹。

既然打不上我，有时候就故意不给我写，想办法教郭老师整我，他们再藏到背后偷着笑。实际班里还有学习不好的，平时老师也不怎么抽查，也不打。就因为我的爹是队长，所以偏偏就看见的我。长大才知道，老师严格要求是为了我好。但当时我对学习没有一点儿感觉，也就没有找到入门的钥匙。可巧新妈又买了一双翻毛皮鞋穿不成，她的脚小，鞋太大提不住，一点点都不合适，结果就给我穿上了。爹爹吓唬我：“这么好的鞋都给你穿上了。要是不好好学习，就叫老师死哩打去。”郭老师是民办老师，挣的是生产队里的工分，我的爹又是生产队长，就害怕我学不下东西，见了我的老爹他不好交代，所以提问的时候光问我。一提问我也不知道，叫到黑板上我也写不上。郭老师终于没耐心了，骂：“喂给你也不知道呀，穿的还是高档的！真真是先人们拔簧，后人们卖锁子铁。”意思是我的爹没有念过书，斗大的字没有识下两筐，但能把社员们的名字一字不差全写上，而且哪一天谁挣了多少，记工分的时候他都写的清清楚楚的。就七个生产队长里面排个名，全大队算下来他也在头几名。骂完，老师又用破桌子腿把我擂了一顿。说来也怪，打到身上一点儿也觉不着痛的。

说起是念了三年，实际也就混了三年；换个角度说又没有混，我把数儿识下了，最起码123我能认出来。到后头我会算账，还要拜新妈所赐：每个星期天，她都把我打发出去卖东西。从一开始盘碗碗子卖瓜子儿，到假期里簸箕端到街上摆下卖烟渣子，不管大小，都是生意，就得会算账。反复算，自然也就学出来的。说良心话，算数我不会写、不会计算，卖东西的账我能用老婆子算账一分不差算出来：几个几个，先把整数儿加起来。零头子我再加起来。最后合上。买过东西的人都夸我：“你的账还算的好啊！”要知道，刚念完书，我连个乘法口诀都不会背，从开始卖东西就会了。六六三十六，六七四十二，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全是卖了东西练出来的。只要是不学里去的时间，我就在街上卖东西。一开始是卖沙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