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丫头 第3章 第 3 章

老爹说：“以后你们就叫妈。”我们两个都点点头，只觉得这个妈和记忆深处的妈似乎就一点都扯不上边。八岁那年，同龄人都到学里去了，我还没有上学。红心比我小一岁，个子比我高一头，也没有上学。四年里，新妈又给我们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小琴最小，才会爬，我是姐姐我能抱住我哄。小军会走了，红心领上哄。奶奶负责擀中午的面条饭。两个人把娃都抱到阳洼暖暖里，放到地上任凭他们自己玩。我们踢毽子。红心总也赢不过我，这个人是个输不起，一时急了眼，为踢毽子姊妹两个就翻了眼窝子了。只要一起争执，受欺负的人总是我，因为我打不过她。

新妈的法很大。我和红心光打捶，早就惹恼了她，只不过暂时还能隐忍，没有发作过。这天中午，新妈下了班回来了，叫我们两个赶紧抬水去，抬回来再吃饭。小路子经过烧坊坡，坡很陡，周围的人家图方便，都在路边里倒煤灰子。我在前面走，红心在后面抬。早上踢毽子，她又输了；跳格格她也输了；玩沙包她还是输了，所以她的心里不舒服。水抬上往回走，故意把桶子让到靠我的这面了。一走，桶底把我的鞋后跟碰掉了。穿好再一走，又碰掉了。我站下不走了，大声喊：“你给我让的太多了，没有办法走！”红心站下问：“以后踢毽子、跳格格、抓田子儿、玩沙包，你给我让不让？”我干干脆脆说“不让”，红心一听，脖子偏上比我凶：“你不让，我也不给你让！”红心不让，我又走不成，我的气一瞬间就上来了：“我还不抬了，干脆我还不抬了！”说着我把扁担从肩膀上卸下来，“嘭”一下扔到地上了。两个人又就争竟开了。

新妈等着，结果我们不来，最后撵上找来了。来一看我们两个还在打捶，没有言传就把我们拾起来丢到水池子里了。就土沟井上的那个水池子，水不是太深，但也不是太浅，反正人得踩上下。十月里，冰都冻下了。丢给我就摔倒了，整个人一下子淹到水里了；红心就那样直挺挺立到水里了。跟前打水的人看不惯，说开了：“哎呀！这个邹兰花怎么这么个人？你看把两个丫头丢到池子里了。人世上还有这号子人！”新妈也顾不上他人说什么，一脚把桶子蹬翻过，水倒掉，空桶子往扁担上一挑，担到肩膀上头里走掉了。老邹爷是新妈的当家子尕爹，正好挑水来了，也凑过来看。人们都感叹：“你看那还头里走掉了！”害怕我们赖下不出来冻坏了，两个叔叔立刻把扁担伸到池子里，连声催：“赶紧来，赶紧来拽呀！这个丫头拽拽拽，赶紧拽！”叫我们把扁担拽住，就又把我们提出来了。一个姓辛的叔叔心疼了，“哎呀，这下把娃们冻坏了。”老邹爷凑近一看，笑着改扯：“娃娃不冷呀，酱缸不冻！没关系，赶紧屋里换衣裳去。”我们两个都是净腿上穿的个棉裤，净肚子上穿的个棉衣。衣服裤子都冻成一个硬棍了。回来我的奶奶又就流着眼泪放到泥炉子高头给我们往干烘，哪里还有换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