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们是同类 第2章 非我

夏白焰盯着面前那一群像昆虫又像人的东西，一改往日温和近人的形象，眼里少见地带上了一丝疯狂和兴奋，“管他是什么，能打就行。”

混乱的枪声响起，两道身影交错前行。

那群变异体的大小相当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口器一张一合间露出锋锐的细齿。

方延在一个变异昆虫的尸体旁蹲了下来，略带嫌弃地翻了翻那具尸体，这东西身上绝大部分都覆盖着坚硬的鳞甲。

他站起身来，柏辰从一旁的树枝上轻轻落地，方延看到远处杀疯了的夏白焰，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问道：“你们队长平时都这样吗？”

柏辰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拉开车门，从副驾上的包里抽出一柄长刀。

方延看到刀的那一刻愣了一下，这把刀为什么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漆黑的刀身仿佛将月色都吸了进去，虫子坚硬的鳞甲和刀锋碰撞，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它的弱点在关节处，还有肚子。”方延回过神来喊道。

柏辰闪身避开锋锐前肢划出的寒芒，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刀锋只在它关节处绕了一圈，瞬间就将虫子的一条前肢卸了下来，方延跟在他身后，帮他提防着背后。

一旁的夏白焰虽然只有一人，但在虫群中丝毫不显弱势，原本在柏辰手上的枪不知何时到了他手上。

原本只有柏辰一个人在旁边的话，他完全不用担心，但是现在多了一个大活人，夏白焰还是找了个空隙分心撇了一眼。

方延踩着树干起跳时，身形如猫一般轻盈，但踹到虫子身上时，竟将那东西足足踹出去十几米远。

那东西算不上重，但再怎么说也有三四十斤。

方延看起来很瘦削，身上只有薄薄一层肌肉，别人不知道的是，在特定的情况下，这薄薄一层肌肉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面对这一群有着坚硬鳞甲的虫子，他没有用武器，指间如利刃般直接从鳞甲的缝隙中刺了进去，仅凭自身的力量就将虫子撕成了两半。

围着他们的变异昆虫并不多，拢共也就四五十只，没多久就被解决了。

夏白焰收起手上的枪，擦干净溅到脸上的黏液，理了理有些乱的黑色作战服，嘴角挂上一抹温柔的笑，瞬间回到原先温柔大哥哥的形象。

后面那两辆车收到夏白焰的指示后才跟了上来，那三人看着满地的尸体直咂嘴。

“队长，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暴力了？”那名叫许婳的女生凑了过去，“等等，你不会要在这一堆尸体旁边扎营吧？”

“想什么呢，休息一会儿就走。”

天快黑了，他们得找个合适的地方扎营，休息一晚再走。

方延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忽然看见靠在树干上的柏辰朝他偏了偏头。

他立马跟了上去，两人寻了一块僻静的地方。

方延问：“有事吗？”

“名字。”柏辰盯着他，淡淡地说道。

“哦，我叫方延。”方延这才想起来他光顾着跟他们走了，还没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

“编号。”

方延愣了一下，“什么编号？”

“没什么。”柏辰说完后就垂眸盯着地上的落叶，也不知道看出了点什么。

方延看着柏辰的脸，有一瞬间的晃神，“我们是不是见过？”

原本漫不经心地靠在树干上的柏辰猛地抬起了头，方延明显感觉到他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也不知道在激动个啥。

“抱歉，小时候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方延有些心虚地移过目光，“我就是问问。”

柏辰忽然向前跨了一步，微微扯了一下方延的后衣领。

“你不是他……”柏辰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方延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后颈处，那里只有一条淡淡的疤，哥哥说是他小时候一不下心摔了一跤，磕到台阶上，蹭破了皮。

柏辰走后他没有立刻就跟着离开，而是在周围转了一圈，大灾后许多动物濒临灭绝，一番重新洗牌，许多动物没了天敌，在荒野上横行霸道养得无比肥硕。

这周围有条小河，除去那一只倒霉兔子，方延又捉了两条鱼在河边处理好，和几条小鱼一起放在干净的叶子上带了回去回去，跟着他们折腾了半天，估计猫也饿了。

他出来没带多少食物，对于他来说，荒野上最不缺少的，就是食物。

他没弄太多，想着那群人应该是带了食物的。

可当他回到休息的地方，除了靠在树干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柏辰，剩余的人一下子全围了上来。

“你会做饭？”队伍里唯一的一个女生盯着他手里的鱼两眼放光地问道。

“你们不会吗？”方延反问道。

女生尴尬地笑了笑，“咱们这个队伍呢，什么都好，就是没人会做饭。”

“那你们平时吃什么？”

女生指了指地上压缩饼干的袋子，撇了撇嘴。

“许婳。”队长夏白焰赶忙喊了一声。

女生摆了摆手，“哎呀，知道了，我又不会抢。”

“要不，你帮我弄条鱼，我给你钱。”许婳眨了眨眼睛，无比期待地盯着他。

方延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差点把鱼扔下跑路，回过神来说道：“那条河就在旁边，我再去弄几条吧。”

“唉……”夏白焰刚想喊住他，方延已经跑得没影了，只得看向许婳，语气中满满的无奈，“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许婳不以为然地说道：“次次出任务都啃那破玩意儿谁受得了啊，我不就想吃条鱼嘛，又不白吃他的。”

不一会儿，方延就带着四条鱼回来了，刚好一人一条。

至于那个倒霉兔子，方延早藏起来了。

距离最近的高墙还有段距离，他们又往前开了十几公里，寻了一处扎营。

半夜，外面只剩下柏辰一人守夜，方延偷偷摸摸带着他的兔子出去寻水源地。

血腥味容易吸引野兽，他不敢在营地周围处理这个兔子。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本在假寐的柏辰警觉地睁开了眼。

方延偷偷摸摸地从树后面走了出来，抹了抹嘴上的油，将一个兔前腿偷偷塞给了柏辰。

倒不是他不想跟别人分享，只是兔子虽然肥，但是有点小，六个人不够分啊。

他原以为柏辰只是守前半夜，谁知早上起来发现，守在外面的人依旧是柏辰。

“你没睡？”方延问。

许婳打着哈欠从旁边路过，“没事，辰哥他压根不是人，自从发现他晚上不怎么睡之后我们就没守过夜。”

众人收拾了一番就上路了。

“停车，”车子还未驶入高墙，靠在副驾上休息的柏辰忽然睁开了眼，瞬间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一只手已经摸上了刀。

“怎么了？神经兮兮的。”

“这里不对劲，有很重的血腥味。”柏辰神色凝重。

车辆缓缓向城门滑去，车开至门前大门依旧紧紧关着，也不见守卫的人影。

夏白焰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你下去看看，小心点。”

柏辰跳下车，用钩索借力，直接翻了上去，转而纵身跃下城墙。

高墙的存在是为了保护而不是监禁，所以绝大多数城墙上是没有高压网这类东西的。

冰冷，扭曲，这是他对这个街道的第一印象，可以说是一点人气都没有，加上满地残肢断臂和四处喷溅的血液，活脱脱一个恐怖片场景。

柏辰收回目光，半蹲下来摸了一把地上的血液，还未干涸，看样子是刚刚遇袭没多久，难怪他们还没收到组织的消息。

从残留的痕迹可以看出这里原本浓郁的生活气息，只是现在就剩下一堆断壁残垣。

因消息闭塞，加上有一群人为了限制其它高墙发展，将许多技术牢牢握在自己手上，以至于高墙之间的发展差距越来越大。

有些高墙在多年的积累下已经堪比绿洲，而有些就如原始社会一般，人们连最基础的生活都得不到保障。

狩猎者协会游走于各组织之间，处于中立，这些事情他也是有心无力。

柏辰看着眼前的废墟，不由地叹了声可惜。

不过像这种规模的高墙，应该有地下避难所，那里应该有幸存的人类。

柏辰只是草草扫了几眼，并未继续深入，当务之急是打开城门，让车辆进来，然后联系总部，进行搜救。

没一会儿，大门就被缓缓打开。

柏辰一人独自走了出来，“这里遇袭了，看血迹应该是两三个小时之前的事，看这样子总部还不知道。”

这些年高墙遇袭的事情并不少，成群结队的变异动物，或冲破城门，或从空中入侵，而每一次袭击，对于缺乏防御措施的高墙而言都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而绿洲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其管理者更是将枪支的管理权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上，大部分高墙只有冷兵器。

南城门完好，倒是门内墙上有几道动物的抓痕，柏辰不由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一行人将汽车开了进去，狩猎者协会不会留固定的人在高墙内驻扎，但是每一处高墙都有他们建立的落脚处，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据点，平日里都是处于人去楼空的状态。

汽车长驱直入，街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消失殆尽，只留鲜红的血液在地上蜿蜒爬行。

“看这痕迹应该是动物狩猎，大家分头去找一找幸存的人，”夏白焰挥了挥手，将一群人打发掉了，目光在扫过方延身上时停顿了一下，将一个黑色的耳麦扔给了他，“这个带上，跟着柏辰，别让他失联。”

方延也不推辞，就乖乖跟在柏辰身边。

多多忽然在他脚边蹭来蹭去，很焦躁的样子，方延以为他是被这里的血腥场景吓到了，把猫抱了起来，多多却不领情，又从他怀里挣脱开来，跳到柏辰身边，咬住他的裤脚把他往一个方向拖。

“多多，别捣乱。”方延赶紧把柏辰的裤子从猫嘴里解救下来。

“那个方向是有什么东西吗？”柏辰略一思索，还是决定去看一眼，他能看出来这只猫很聪明，这样反常的举动，像是想告诉他什么。

这座高墙的构造很简单，是一个以中心的广场为基础向四周散开的圆形，而避难所要方便人们寻找，集合，通常选址是在一些开阔的地方，比如广场。

但是多多指的那个方向，只有一个商场。

其实那也算不上是商场，顶多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超市，难道超市里有人？

除去避难所，超市确实也是一个好地方，守着一屋子物资短时间内是吃喝不愁了。

超市大门紧紧闭着，铁制的卷闸大门上赫然是几道抓痕，但也仅仅有几道抓痕，大门整体来说是完好的。

柏辰走上前去敲了敲门，第一遍没人答应，他又敲了一遍。

铁门后依旧如死水一般沉寂，难道是搞错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想亲自看一眼。

方延环视一圈，正想找找有没有趁手的工具，柏辰却冲他摆了摆手，一拳砸了上去，在接触到铁门的那一刻，他看见柏辰的手臂泛着金属的光泽，铁门被砸开后瞬间又恢复成原样。

多多原本跟在他们身后，被柏辰这一拳发出的声响吓得蹦到了他身上。

出乎的是，门内并没有多少人，准确来说，是没多少活人。

超市大门被打开的一瞬，几只像狼又像鬣狗的动物齐齐看向了他们，血红的眼睛看得人后背发毛。

“快，快救救我们。”一个男声从架子后面传来。

有人将几个货架拉到了一块，在里面隔绝出一个小小的空间，但是这帮动物早已变异，凭他们的咬合力以及爆发力，完全可以冲散这些货架，但是它们并没有这么做。

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们对它们来说毫无威胁，他们完全可以先享用完面前的美味，吃饱喝足后再去解决里面那些人。

唯一让他好奇的是，这帮人是怎么蠢到把自己和敌人关在一个房间里的。

“队长他们去广场那边的避难所了，我们解决完这里就去汇合。”柏辰听着频道里的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