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嗅蔷薇 第8章 Chapter 8

夜深风紧，郊区寒冷更甚城内。凌晨一点，叶宛菁才到家。

司若微推开车门的刹那，冷风穿透睡衣的绒毛，冻得她牙齿发颤，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叶宛菁脱下大衣给人搭去肩头：“快走两步。”

司若微没说话，小跑着跟人冲进客厅。此刻她若张嘴，声音定是颤抖的。

叶宛菁怕她拘谨，进门先指卧房：“左手第三间客房，干净的，早上阿姨刚收拾好。”

司若微颔首应下：“给您添麻烦了，那…晚安？”

“晚安。”身心俱疲的叶宛菁转头直奔主卧。

司若微循着她指的方向，轻而易举寻到客卧。卧室宽大，不染纤尘，床品都是崭新的，香薰气息也很好闻。

她反锁房门，困倦席卷，也就没了扭捏，躺上床倒头就睡。

朱媛发来一堆消息轰炸刷屏，奈何手机凌晨免打扰，她是一个字都看不到。

“奇怪，还说没情况？大半夜还能梦游咋的？”

朱媛压下担忧抱怨着，自己熄灯睡觉了。

翌日，司若微是被阿姨敲门叫醒的：“外面早饭备好嘞。”

她赶紧爬了起来，借宿别人家，被主家叫很不礼貌：“谢谢，我马上出来。”

阿姨闪身进来，放了套家居服：“这是给你备的衣服，洗漱用品都是新的，放心用。”

“好，麻烦了。”

司若微本想直接走，还是阿姨的话提醒了她，应该洗把脸再出门。

洗漱停当后，她穿着睡衣走去客厅，叶宛菁正在餐桌前吃饭，见她起来就出言张罗：“过来坐，今天的云吞很鲜。吃过早饭，给你订的衣服也该送来了。”

司若微心里又在打鼓：“什么衣服？”

叶宛菁忽而失笑：“难不成你打算顶着兔耳朵招摇过市？”

“也不是不行，打车回学校很快的。早饭我就不吃啦，您也别破费。”

司若微想溜了，若再来一出礼服的事儿，她可吃不消。

“回去赶论文？茶几上的电脑你随便用，有各大数据库账户，什么文献都有。”

叶宛菁又把她的话头围追堵截了一番。

司若微瘪瘪嘴，当真没词了。

她忘了，叶宛菁可是28岁入职重点大学做讲师的人，什么正经理由在她眼里都不算难题。

叶宛菁舀一碗云吞，给她推过去：“别愣着，阿姨做了好些，冷了糟蹋。”

司若微傻呆呆落座，颇为拘谨地舀了口云吞，薄皮大馅，让她想起了老妈的手艺，学校是没这好吃食的。

她闷声不吭消灭一整碗，叶宛菁在旁看着，发觉她定然爱吃，赶紧又给人添一碗。

司若微盯着碗咬了咬嘴，深吸一口气咬牙消灭掉，随即飞速捂住碗起身，生怕叶宛菁再给她加：“我吃好了。”

胃口不大，倒是好喂。

叶宛菁挑了挑眉：“去写论文吧。”

司若微捏着睡袍，难掩局促：“写完了…”

“呵，天才啊，昨天一上午就赶了个文章出来？等你毕业，论文岂不是可以做个辑录？”

叶宛菁又在阴阳她了。

司若微满脸黑线，她随口扯谎又被拆穿，论文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今天外面太冷我不想动。司机放假，你就呆在我家，左右晚上也要一起去剧院。”

司若微顿觉头皮发麻，她要和叶宛菁独处一整日？

杀了她吧…

她尬立一旁，脑海里飞速盘算着小九九，意图找个不会被叶宛菁搪塞的借口。

叶宛菁乜她一眼：“又在想说辞？我家吃喝玩乐用度俱全，楼下有影音室，消遣一日不难吧？自便，我不管你。”

话到这份上，司若微再反驳就是落人颜面。

她忽闪着杏眼掂量须臾，转头回了房，打算补个觉。

回房时，手机正在疯狂震动，隔音太好，她啥也没听见，未接来电竟有十个！

“喂，媛媛？”

“哪去了？吓死我了，你咋夜不归宿？”

“没事，昨晚回来宵禁，住外面了，安心。”

“真没事？”

“嗯，今晚回去陪你哈，么么。”

“行吧，挂了。”

朱媛挂断电话，自顾自叽歪：“就是有情况，乖宝宝都不学好了，穿着睡衣往外跑。”

司若微懒得思量缘何叶宛菁这般照顾她，不想与人尴尬交际的她，蒙着被昏睡到下午1点，还心大到忘了锁门。

叶宛菁抱臂在她床边盯了许久，见她睡得死沉，不得已掀去了她的被子：“起来吃午饭。”

“唔…困，不吃。”司若微纯粹是在说梦话，眼皮都没扒开。

叶宛菁又抽走了她的枕头：“睡成猪了。”

司若微哼唧唧发泄着不满，迷迷糊糊撑床坐了起来，撅嘴怨怼：“干嘛呀…”

“吃饭。”叶宛菁回应的一本正经。

清冷话音入耳，司若微脑海一颤，瞬间清醒，意识到眼前人不是朱媛，忙讪笑着爬下床：“抱歉，睡糊涂了…”

叶宛菁苦等她三小时，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得已才闯进来的。看人嬉皮笑脸跟她卖乖，她甚是无何奈何：“洗把脸出来。”

司若微自知理亏，乖的不像话，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吃得斯文，不多话也没跟人客套，耷拉着小脑袋只夹身边的菜。

忽而，眼底白饭上顶了个圆润的鲍鱼肉。

叶宛菁淡声嘱咐：“补补脑子。别光吃菜，蛋白可以让你变聪明。”

“谢谢。”司若微说得不情不愿，总觉得叶宛菁在阴阳她傻。

叶宛菁偷摸勾勾嘴角，不知从何时起，她喜欢上了看司若微吃瘪的委屈模样。

鲍鱼刚消失，碗里又多颗虾。

司若微赶忙开口：“我自己来。”

叶宛菁总算听到满意的回应，见人舍得伸筷子，便不再多管闲事。

她指了指沙发旁挂着的一套衣服：“饭后试试，若合身，晚上就穿这套出门。”

司若微转头扫了眼不远处的大衣和短裙，料子和版式是一看就不会便宜的类型，不过设计风格的确是她喜欢的。

她刚想给叶宛菁个回应，对面人手机屏突然亮了，继而便是视频邀约的铃声…

“我接个电话。”

叶宛菁垂眸瞥见打视频的人，站起身来快步奔去主卧锁了房门。

联系她的人，是蓝茵。

“萱萱，有空吧。”

蓝茵一张妆容精致的脸映在叶宛菁的手机里，语气很急也很不客气。

“你那都半夜了，什么事？”叶宛菁心里打鼓，深夜打电话，估计没好事。

“我到香港了，明天回家。我爸又在催亲事，让我们过完年就出国领证，你赶紧给个准话，行与不行以及不行的理由。”

蓝茵的口吻好似商务谈判，还是牢牢把握对方命脉的霸道不对等谈判。

“不行。”叶宛菁干脆回绝：“你很清楚，你对我没有爱情，我们只是发小。”

“萱萱你怎么还这样幼稚？我独身主义的理念说了千万遍，老人不听也不理。这理由不成立。”

蓝茵把手插进蓬松的长发里撕扯，焦灼显而易见。

叶宛菁哭笑不得：“蓝茵，是不是我是个男的，你爸要你嫁，你也嫁？”

蓝茵哂笑一声：“哼，何必损我？我那是招赘，谢谢。不行的理由，给你一日思量，不然明晚你爸妈会带你来我家吃饭。”

“我爸妈？”叶宛菁愣了个彻底。

“对，他们把你卖了。”蓝茵无奈一笑：“你情报工作不行了啊。”

“我有女友了，他们做梦。”

叶宛菁苦笑须臾：“麻烦你陪我演戏，就…我们闹掰后互看不对眼，想方设法给对方上眼药，明白么？”

“有女朋友了？真弯了？明天让我见见？”蓝茵八卦心居上，这理由听着还行。

“不用见了，跟你八分像，这戏码会演了？”叶宛菁挑了挑眉。

蓝茵一下就来了劲儿：“嚯，你拍电影呢？还整烂俗替身套路？拿她打脸我呗？你花钱给人整容了？”

“懂了就行，这理由蓝大小姐通过么？”

“准，我转机很累，挂了。”

蓝茵的八卦心也就三分钟热度，她与叶宛菁一起长大，从无虚伪客套，朋友关系里，她素来是强势方。

叶宛菁熄屏后顿觉身心俱疲，叶家怎就放不下蓝家这个依仗，怎就不敢大刀阔斧独立开辟一片天？非要卖了女儿换资源和人脉吗？

想当年两家太爷爷一道打拼，谁也不比谁多块肉的，如今竟大相径庭，矮了人一截…

司若微在客厅等了会儿，不见叶宛菁出来，便抱着衣服回了卧房。

她翻找一通，都没瞧见吊牌和标签。

领口被剪过的痕迹还在，想是叶宛菁故意让人这么处理的，这样她就不知该给人转多少钱了。

司若微深觉头疼，叶宛菁的示好有些无厘头。

若普天下的甲方和富人都这么乐善好施好相处，网上又怎会有那么多伤痛文学？

挂钟铛铛敲了两下，已是下午两点。即便她这会趁叶宛菁不备溜回学校，换衣服洗澡打扮，折腾完估计就赶不上看歌剧了。

司若微思前想后，决定厚着脸皮穿上这身衣服，等到寒假离校前，给人送个得体的新年礼物还人情就是。

“咚咚…”

敲门声过耳时，她刚洗完澡换好衣衫，大大方方开了门。

叶宛菁立在门边，上下打量着她，眉目柔和地夸了句：“藏蓝色很衬你。你鞋码多大？”

“37。”

“刚好一样。短裙配过膝靴合适，来选选。”

叶宛菁单手半插裤子口袋，又拽又飒的在前引路，领人去衣帽间。

司若微在后盯着她无暇的背影，半眯的杏眼流露出贪婪的欣羡，小白牙偷摸咬上了下唇。

衣帽间灯带亮起的刹那，她的瞳孔悄然发散。

叶宛菁的鞋子摆了整整半面墙，无一重样，活像博物馆的展览陈列。

“喜欢什么颜色？白色行么？”

“都行。”

“试试这个，跟高5cm，不累。”

叶宛菁给她挑了个设计简约的样式，随手递了过来。

司若微捏着长靴有些尴尬：“我…没穿袜子。”

“打底裤不是袜子？”

叶宛菁的眼底有三分不解，另外七分是关爱傻狍子的眼神。

司若微忽而想起，那条与大衣放在一起的打底裤，被她扔在了床头！

“我回房换。”她讪笑了声，撒丫子逃得飞快。

“换好来我房间。”叶宛菁在后朗声补了句。

司若微是个脸皮薄的，这会儿她两只小耳垂滚烫，根本没留意叶宛菁的话音有何处奇怪。

换衣服不过几分钟，她回味着方才叶宛菁的话音，在床边傻愣了须臾。

叶宛菁让她去卧房？那么私密的地方，她去合适吗？

纠结半晌，她才硬着头皮朝叶宛菁房间走去，只见这人故意把房门大敞着，好似在等她。

“咚咚…叶老师？”

叶宛菁自洗手间出来，散着的短发已被发夹盘去了头顶，七分干练三分优雅，怎么打扮都是飒爽知性的美感，让人挪不开眼。

司若微看呆了，她觉得叶宛菁顶着这个发型更有女人味儿。

像朵山谷裂隙里孤傲的雪莲，让她心神激荡，久久不肯收回视线。

美丽姐姐谁不爱！

“不认识了？”

叶宛菁似笑非笑，伸手推着呆愣小人的肩头，把人拐带到妆台前：“给你化妆。”

司若微屁股沾到凳子，才回过味儿来：“啊？不用，我会，自己来。”

说罢，她扑棱着爪子匆匆就要站起身来。

叶宛菁正弯腰给她选底妆色号呢。

一起一落的瞬间，谁也没反应过来，未及躲闪自是少不了一场乌龙——

叶宛菁：小兔子是不是觉得我好看？动心了？

司若微：啧啧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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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