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嗅蔷薇 第2章 Chapter 2

四年前。

9.2日正午，一架客机降落浦江国际机场，旅客鱼贯而出。

“欢迎回家！”空姐温声问候着归国的旅客。

身着藏蓝长裙的叶宛菁行色匆匆，眉眼清冷无波，但干练的偏分垂肩短发却利落非常，茶棕唇彩矜贵疏冷，一看就是在落地前仔细打理过的。

“小叶，这边！一路辛苦啦。”

关宁顾不得吃饭，下课直奔机场，迎着刚从A国博士毕业的小友。

叶宛菁话少，此刻亦乏累到不愿启齿，只与人莞尔：“麻烦宁姐了。”

关宁顺手抢过登机箱，指着车库的一辆旧款宝马：“别嫌弃，定没你家的舒服。”

“宁姐说笑了。”叶宛菁自行安放好行李，快步坐进副驾。

“以后作何打算？真去闵大做讲师？岂非屈才？”

叶宛菁扯过安全带，颓然回应：“爸妈不满我回国，但与蓝茵结婚，绝对是强扭的瓜。她留A国，那我躲。我恨不得租个爱人来拒婚。”

关宁讪笑一声，没多嘴评断。

蓝叶两家是申城首屈一指的富商，与她终究不同。她和叶宛菁交情不算深，情感纠葛不好插嘴。

“今儿高速挺快，车流量不大。”她随口转了话题。

叶宛菁语气低缓：“刚回来见到这人流密度，有点不习惯…”

“慢慢来，入职那日我带你，人事弯弯绕防不胜防。”关宁抛出新的橄榄枝。

“好。麻烦你件事，身边若有单身的…给我物色一二，我真的急。”

叶宛菁浑身酸乏，她勉强勾唇，极力让话音不那么清冷疏离。

“行，学校没别的优势，就单身学生多。”

关宁爽快应下，以叶宛菁的家世与样貌，学生们非趋之若鹜不可，绝非难事。

叮！

提示音过耳，车内屏弹出消息：

【司若微：关老师好，打扰啦，我是今年新生。学院安排下午师生见面会，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

关宁扫过弹窗，复又凝眸望着路况，暂无心回应。

“宁姐收学生了？是你带的首个博士？挺有礼貌的。”叶宛菁随口寒暄。

“嗯，没见过呢。简历不错，可惜面试时我不在。”关宁盯着导航轻语：“还有十分钟。”

叶宛菁真诚邀约：“在我家歇歇？阿姨备了午饭，一起吃。”

“谢谢小叶，第一次见学生，还是早些好，改日再聚。”

关宁婉言谢绝，学校离此处颇远，她的时间很紧。

若非记挂叶氏集团旗下数个艺术馆与画廊策展项目的招标机会，她也不至于这般上赶着与叶家司机抢差事，来机场接叶宛菁。

叶宛菁瞧一眼腕表：“飞机晚点，宁姐没吃午饭吧？一会儿让阿姨给你打包午饭带走，改日我请你，赔罪。”

“还真没吃，我不跟你客套了。”

十分钟后，关宁把叶宛菁送回家，便匆匆回城，总算踩着系里通知的时间线，抵达学院。

司若微很懂事，关宁不回消息她也没催促，只在礼堂内等。

礼堂四下空荡荡的，旁的学生迎新会后就被自家导师领走了。

关宁瞧见垂头刷手机的小丫头，笑盈盈走去她身后，运动鞋轻盈，一点脚步声也无。

“久等了，是司若微吧？”

“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司若微吓了个哆嗦，她忙熄屏起身，抬眸望向一头波浪长发的温婉女子，杏眼乖觉地笑成一弯月牙：“关老师好。”

眼前人扬头与她对视的刹那，关宁眸光怔愣，险些失了沉稳。

司若微与她的一位故旧可太像了！

眉眼如出一辙便罢，那嫣然一笑，让她不自觉忆起叶宛菁的一张合照上，那姑娘明媚的笑靥来。

而那人，恰是叶宛菁回国躲着，拒婚不嫁的蓝家长女——蓝茵。

关宁暗道好巧，面上却压下惊骇，只柔和提议：“来我办公室吧。”

“好。”司若微快步去给人开门，礼貌又周全。

“吃饭没？有披萨和蛋糕。”关宁随手整理自叶家带回的饭盒，热情招呼：“随便坐，喝咖啡还是红茶？”

“老师，我出去走走？您先歇会儿。”

司若微思及关宁迟到半晌，或许有事，无意打扰。

“不碍事，你坐。”关宁眼底流露出一丝欣慰，这人不光简历出彩，眼色也不差。

她自瓷盏中夹出少量茶叶，转手去握水壶前，先摘去了腕上玉镯，小心放于书桌上。

再回身，却被桌前转椅绊了下，忙随手拢开耳边碎发以作遮掩。

司若微见她沏茶的动作急乱，便从包里抽出湿巾净手，近前帮忙：

“老师，我沏的茶勉强能入口，您若不嫌弃，先去吃饭，我来就好。”

“多谢。”

关宁愈发满意，坐在桌前摆弄餐具的空当，忽而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

月底秋深，层叠叶片橙黄橘绿，各有新意。

司若微结束一场准备已久的pre，顿觉神清气爽，拉着朱媛闲逛校园。

朱媛挽着她的臂弯：“车票买到没？要是买同趟高铁，咱俩能同路好久。”

“我不回了，假期路上人挤人，心情会大打折扣。”

司若微家里不富裕，爸妈虽有编制，但到底是北方小镇，工资微薄。她盘算着入学日短，留申城四下走走也不错。

“那你岂非要独守空房？”朱媛俏皮，故作怜惜模样与人打趣：“还想去找你玩呢。”

司若微搓搓她的头：“下次我去找你，媛媛最好啦。”

“行吧。”朱媛拖着长音回应，反手也要去揉她。

“诶，别闹。”司若微灵巧偏过脑袋小跑两步，得意地回头唤：“食堂等你噢！”

“过分，你站住…”

彼时，关宁正在办公室抱着手机猛敲。

【小叶：电话？打字太慢】

【关教授：好】

消息才出去，电话接踵而至——

“小叶，可要考虑一二我的建议？”

“小司太像蓝茵，巧合又drama，我想见她。”

“我也纳闷，但她的档案没问题。你真想见，我安排？”

“她瞧着俊秀伶俐，早名花有主了罢。”

“你不信我的情报能力？她说母胎单身没谈过，还说恐婚恐恋，不找大猪蹄子呢。”

“倒是有趣，见见？”

“我这就问她在不在校，约晚饭吧。不然明天放假，学生们都跑啦。”

“好…”

下一秒，在食堂嗦粉的司若微，忽而收到消息：

【今晚有空吗？吃个便饭？】

“什么情况？”司若微有些懵。

“怎么啦？”朱媛给她递了片肉：“我不吃牛肉，你吃。”

“我导约晚饭，你说会是什么事？”

“去呗，反正都是女的。要是我导晚上叫我，我可能得推掉。”

朱媛不以为意：“你导人美亲和，跟文雅姐姐共进晚餐，不是某迷妹期待已久的？”

“也是，师门就我俩。那我回她…可以？”

司若微眨巴着羽睫，激动难掩，关宁确是这一行里所有女孩的梦中情师。

“快回，看你那花痴傻样！”

【老师，我可以，去哪里】

【我开车接你，几号宿舍楼？】

【8号，谢谢，麻烦您啦】

【5点见，别客气】

司若微囫囵吞下粉条，拉着朱媛就跑：“别吃了，回去给我选衣服。”

朱媛边跑边揶揄：“5点还早呢，司大小姐不会想化4小时妆吧？”

“也不是不行。”

当天下午，朱媛眼见她翻箱倒柜扒拉衣服，换衣又换妆，折腾大半日。

“小系花，您披麻袋都不丑，差不多得了。真盖过关老师去，你就是不会做人。”

5点将近，朱媛扯过挎包给人套上脖子：“快去！”

“裙子丑吗？”

司若微忐忑瞄着镜中的黑色吊带长裙，随手理顺了及腰长发。

“美着呢，要迟到了啊。”朱媛一把将她推出门去：“走你。”

宿舍门被反锁，司若微无奈，只得匆匆下楼。

两分钟后，关宁抵达楼下，夸赞的话音里满含欣喜：“今儿打扮得真漂亮。”

“谢谢老师。”司若微局促讪笑，开门坐进副驾位。

关宁指向后座的小袋子：“订了两杯奶茶，你挑个垫肚子。”

司若微瞧了眼，一杯草莓，一杯猕猴桃的。

她猕猴桃过敏，遂毫不犹豫选了草莓。她先插好猕猴桃的吸管，放进手边卡槽：

“老师，给您放这哈。”

关宁轻笑打趣：“果然小丫头都爱草莓味。”

司若微无心解释，抿一口奶茶，甜甜回应：“老师眼光真好，茶很好喝。”

“喜欢就好。”

关宁柔声补充：“有位刚从国外毕业的叶姐姐一道吃饭，她是隔壁闵大讲师，我朋友。”

司若微一愣，她社恐，本当师生二人吃便饭，不曾想竟是个头大的应酬！

“别紧张，她很随和，餐馆就是她选的。”

关宁余光扫过明显呆滞几分的小孩，忙出言安抚。

实则餐馆不光是叶宛菁选的，连东家都是叶宛菁本菁。

“好。”

晚高峰交通拥堵，二人到餐厅时，残阳已落。

窗外是山脚下一处古风民居，颇似有钱人才会选的会员制私厨小馆，绝非寻常人吃便饭之地。

“到了。”关宁在前引路：“这家京菜和川菜最拿手，能吃辣吗？”

“我不挑食。”

司若微心下泛嘀咕，关宁是申城人，选的吃食竟与当地口味大相径庭。

“关女士，您二位这边请。”服务员乐呵呵近前迎着，关宁该是此地常客。

员工左拐右绕，将人引入庭院深处。

此地清幽少人，屋舍外能听到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和秋虫的浅吟低唱。

“宁姐。”

叶宛菁一早候在此处，嘴角弯起恬然弧度，上前两步与人握手致意。

“小叶久等了。这是我学生司若微，S大保送来的，年仅20岁的博士生呢。” 关宁笑着介绍：“若微，这位就是我方才提到的海归才女，闵大叶宛菁老师。”

“叶老师好，很荣幸认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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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