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乡 第2章 第二章

月光快落下了，天空已经有些光亮 。

两人洗完澡，躺在塌下。

“阿然，你娶我，好不好啊！”

沈铃半开玩笑地跟许正然说。

“你是男的，我怎么娶你？”

“怎么不能娶了，只要办了酒席就能娶阿！”

许正然一脸茫然地看着沈铃。

见他这个表情，沈铃有些生气，便扭过身去，把灯吹熄，周围马上陷入一片寂静。

沈铃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

明明已经知道许正然是个木头了，知道这个偏僻的小村庄是不会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也知道自己喜欢着的人是个又封建又保守的人，为什么还要为这样的事情生气呢？

可能是因为他明明不会给自己未来，却又对自己这么好，让自己沦陷在这里，再也离不开。

这时，沈铃感觉到自己的腰上搭了一只手臂。

沉甸甸的，那么温暖，又那么有安全感。

沈铃不再愿意多想，心甘情愿地沦陷在温柔乡里，尽管，这其实是个陷阱，尽管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可能得到一个所谓的‘名分’。

第二天的清晨转瞬就来到了。

“沈铃！沈铃！哪位是沈铃！？”

穿着制服的信差在村子里四处寻找。

“小伙儿，找谁呢？”

一位短发瘦小的大姨从屋子里走出来。

“您好，我在找你们村的沈铃，您知道他住哪儿吗？”

“嗐！知道，那个俊小伙嘛。你跟我来，我带你去。”

大姨拉着信差的手就往沈铃和许正然的屋子方向走。

“沈铃！小许！有人找你！”

大姨站在门口，扯着嗓门就喊。

本在屋里吃早餐的两人听到动静，就起身往屋外走。

“请问哪位是沈铃先生？”

信差看着从屋里走出的两个男人，一时摸不着头脑；这两人是兄弟？看着也不像啊，怎么会住一个屋呢？

“我是。”

“沈铃先生，您的信件。”

沈铃看着信差递来的信，有些奇怪，但还是先收下了。

“谢谢。”

“不客气。”

大姨看着沈铃手里那封用牛皮纸包着，还有火漆封口的精致的信，八卦之心骤起。

“小沈，谁给你的信呀？怪好看的，不会是哪个城里姑娘给你的情书吧！哈哈。”

沈铃也不知道是谁给自己写的信，毕竟自己在这犄角旮旯里住，以前在外面也没什么朋友。

“不知道，我吃完饭再看吧。大姨，现在天气冷了，您也赶紧回屋吧，别冻着了。”

大姨见八卦没成，只好悻悻离去。

沈铃回到餐桌前，在许正然的注视下，缓缓地打开了信封。

原来是母亲给他写的信。

沈铃有些心酸，自从到了这里常住之后，已经快两三年没有回去看过母亲了，不知道父母亲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沈铃将整封信看完了，满篇都是想让沈铃回家，回家陪陪长辈，或者想让沈铃再一次出国。

“是谁给你写的？”

许正然看不懂信上写的，但刚才经那大姨说的，他还真是有些心慌。

“没事，是我的家里人给我写的，他们说如果我想回家，就到镇上的德记酒家找人。”

“哦。”

许正然莫名有些失落，继续低头扒饭。

沈铃察觉到他的不对，开口安慰。

“阿然，我不走。”

听到沈铃的这句话，许正然夹菜的动作一滯，抬头望向沈铃，刚好对上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我不会离开的。只要你还要我，我就永远不会离开。”

“真的吗？”

“真的。”

两人吃完饭，沈铃回到塌上睡午觉，而许正然则拿水桶去水井打水。

因为刚才沈铃的那段话，现在许正然的心里美滋滋的。

“阿然，你会离开我吗？”

沈铃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会。”

许正然一本正经地回答着。

沈铃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嘴角微微扬起，缓缓地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许正然到水井边时，已经有几个中年妇女在一旁嚼着瓜子唠着嗑。

看见许正然来了，她们可就起劲儿了。

“小许，一个人来打水呢？小沈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没有，他在家里睡午觉呢。”

听到许正然这么说，那几个中年妇女有些不忿。

“不是我说你啊小许，那个沈铃天天啥事儿也不干，就靠你这么养着他，他凭啥呀！”

“就是啊，小许，你这么年轻，又壮实，家里又还算有点钱，抓紧娶个媳妇儿吧！”

许正然打水的动作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那几个女人。

“为什么要娶媳妇儿？”

“噗！”

那几个女人可能是觉得好笑，嘴里的瓜子壳都跟着口水喷了出来。

“为啥娶媳妇儿！？你脑子傻了吧！男人当然得娶个媳妇儿啊。”

许正然静下来思考了一会，提着两个大水桶就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许正然想了很多。

如果自己要娶媳妇，那沈铃怎么办？

沈铃如果知道自己要娶媳妇，会有什么反应？

直到见到沈铃，许正然才将这些问题抛之脑后。

“阿然，你终于回来了！”

沈铃在家里已经无聊到用家里的锅灰在地上写字了。

许正然将水桶提到厨房后，就被沈铃环腰抱住。

两人情不自禁地开始接吻。

“阿然……你喜欢我嘛？”

沈铃被亲的眼睛里蓄满了幸福的眼泪。

“喜欢你。”

许正然用着笨拙但真诚的话语回答。

两人从日落时分做到月亮当空。

直到第二天早晨，沈铃的腰还是一阵一阵的疼。

而罪魁祸首则扛起锄头，拿起镰刀就要出门。

“阿然，早点回来。”

闻言，许正然回头。

少年盘腿坐在窗前，清秀的模样在晨光的映射下多了一分温柔，扬起的嘴角带起了两个小酒窝，连眼睛都笑的弯弯的，好似一半月牙。

真好看。

这是许正然对沈铃的第一印象，在两人相处了两年后，他依旧是这样觉得。

“嗯，知道了。”

许正然没敢多看，他怕看多了，自己就不舍得走了。

沈铃在他走后，拿起了母亲寄给他的那封信。

母亲的字还是那么好看，连写出的信都是香的。

沈铃的母亲是江南的大家小姐，从小就学习琴棋书画，后来发生动乱，家族没落了，只能嫁给沈铃的父亲——江南首富，豪门世家。

沈铃突然有些想念自己的家乡，想念那四季如春的水乡。

一望无际的金黄的稻田，颗颗饱满的稻穗，路旁一排排金灿灿的银杏树，天空万里无云，空气中都传来人们丰收的喜悦。

许正然到田野边的时候，发现村长站在一颗银杏树下。

“哎！小许啊。”

村长是个年纪有些大，但看起来很和善的小老头。

“村长。”许正然有些尴尬，本来想假装没看见他，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村长笑吟吟地看着许正然。

”小伙子肌肉真是紧实。”

“村长，你找我有事吗？”

虽然许正然有些傻，但都找上门了，不是借钱就是有事儿。

村长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小许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二十岁了吧，也到了该娶媳妇儿的时候了。”

“你又年轻，长得又俊，还壮实，想娶媳妇儿，什么样儿的姑娘找不到？”

“我的女儿，赵芳，不仅长得漂亮，还会做饭，打扫，村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小伙子想跟他结婚呢！”

许正然见过赵芳，脸圆圆的，白白的，有一头如瀑似的长发，确实蛮漂亮的。

“但是……我怕沈铃不高兴……”

村长并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只以为他们是要好的朋友。

“没事儿！你先不告诉他不就好了嘛，等什么时候要办酒席了，再告诉他就好啦。”

“哪有男人不娶媳妇儿的道理！难不成你能跟沈铃过一辈子？”

许正然有些犹豫。

“但是沈铃要住在我家里。”

村长现在才发现这个沈铃有些难搞。

“额……这个……”

村长摸着胡子，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才能既安置好沈铃，又不会被他找上门来闹事。

“你在田地这边建个房子给他住不就好了嘛！”

村长暗暗得意自己的聪明。

见许正然还有些犹豫，村长大手一挥。

“沈铃这建房子的钱我出了！彩礼你也不用给了，这下行了吧？”

“……行吧”

听到了承诺。村长开心极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我去找人定日子，你就先把房子盖好，盖个小点儿的就行。”

说罢，村长就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走去。

许正然心里有些摇摆，总觉得沈铃可能不会同意自己娶媳妇儿的，可男人哪有不娶媳妇儿的？

想不出来的事情索性就不要去想了，许正然埋头继续割稻子。

这一干活时间就过得飞快，一转眼，就过了六七个小时，太阳都快落山了，许正然才开始往回赶。

而屋内的沈铃早已经没了耐性，心里想的是，早知道自己的腰就算再疼也要跟着许正然一起去田地那边了，总好过一个人无聊地待在房子里。

在沈铃做出第八个用杂草编的花篮的时候，许正然就回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飞奔到许正然的面前，给他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尽管许正然比他大只得多。

但此时的许正然心事重重，只想赶紧找点儿事情做。

于是面对沈铃有些心虚的他走去厨房，下起了噪子面。

沈铃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许正然的背影，总感觉今天的他有些不对劲，可也让人挑不出错处。

半个钟头过后，许正然拿着两大碗噪子面从厨房里走出来。

“吃饭了。”

本来在编花篮的沈铃闻到香味，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冲到饭桌前，就开始咽口水。

等许正然收拾好厨房出来时，就看见沈铃虎视眈眈地盯着两碗香气四溢的面。

“快吃吧，再不吃，面就坨了。”

沈铃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得满嘴都是噪子面的肉酱，埋汰一片。

许正然看着沈铃狼吞虎咽的样子，想到白天和村长的谈话，连饭都吃不下了，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沈铃。

吃得正香的沈铃感受到了一股视线在自己身上，抬头看去，就看见许正然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和许正然对视了几秒。

“怎么了？”沈铃疑惑地问。

“……”

“怎么不吃面啊，辛苦了一天诶，要补充点营养的。”

“嗯”许正然应了一句，随后拿起筷子，将碗里快坨了的面条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