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在说你吗?”刘茵茵不确定地看向沈离,在她神情中看见的痛苦做实猜想,实在不敢相信,原来她的身世居然是这样的,该死她还闹这么一出,不就是戳她伤处吗。
这已经够刘茵茵内疚一辈子了。
“……”
“太过分了!”刘茵茵生气也只敢歇斯底里吼一声,眼前这些人,哪个她都惹不起,她很想冲上去骂两声,但场面又会很难收场。
“走吧,回家。”沈离已经在压着急促的呼吸,故作镇定,这些是她必然要面对的,总不好每回都怯懦地哭上一场,她的精力不该浪费在这。
她拉住刘茵茵的手腕,轻柔按压安抚她,一并朝着校门口走过去,陆长鹤他们也很快注意到这边,但沈离看也不看一眼,旁若无人似的目不斜视绕了过去。
罗森眼睛都看直了,望着沈离的背影还久久回不来神,不禁调侃:“你们学校美女是真漂亮啊。”
“哥。”陈阳见状面露难色,凑到他跟前,悄声提醒,“她姓沈。”
“……嘶?沈家那个?”他半信半疑,故作很抱歉地笑起来,拉长音喊前面的人时,还是一副挑逗玩笑的嘴脸,“原来是沈小姐啊——那些玩笑话可不要放在心上!”
下一秒就被陆长鹤一脚踹没了声,他眉头紧锁,说不清是不悦还是懊恼,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住了她:“沈离!”
沈离并不想搭理,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停下来转头,听他把话说完。
“上我车,我送你回去。”明明是这样友好的话,在他嘴里好像是一种必须的任务,显得不耐烦。
“但你看上去并没有时间。”见他语塞,沈离又继续猜想下去,就像一眼看透了他,“是柳姨交代的?”
陆长鹤:“……”
这样的话才说得通,沈离突然觉得可笑,她就知道,陆长鹤连家都难回的人,能明目张胆开一辆价值百万的跑车出来,不是带着任务是什么?
为了炫一辆车就委屈自己来接她,倒也是难为他了。
“好意我心领了,其他的不用,劳烦你跑一趟。”说完转身毅然决然往公交站走,头都不带回。
她虽然没了原来耀眼的家境,但能背靠陆家,只要她想,她依旧可以昂首挺胸过着千金小姐的日子,但她似乎从来都不想过多依靠陆家,哪怕曾经车接车送被人艳羡惯了,如今跌落下来,也能马上适应另一种环境,融入得很好。
“我说呢。”罗森审视一般看着陆长鹤,贱兮兮表情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开辆大牛,合着是奔着一个人来的?你对你们家这个小娇花还挺照顾。”
“你话一直这么多,没有被人打过吗?”陆长鹤本来是懒得解释的,但莫名不爽别人认为他是刻意关照那倒霉蛋才这样的,“要不是答应接她回家,我妈才不肯让我开车出来,还原谅我这两天逃课,不过以后就不好过了,她打算让司机车接车送,让我跟着那倒霉蛋一起上下学。”
罗森觉得不可思议:“你能这么听话?”
陆长鹤往下把话说全:“不然,她就把我车都砸了。”
“啧,那你确实能这么听话。”罗森幸灾乐祸笑起来,对陆长鹤来说,那些宝贝车简直比他命还重要,“我们浪荡潇洒的二公子也有今天。”
“滚。”陆长鹤不想搭理他,索性直接钻进了车里,车门关上,谁也不给上,外边几个等了半天的人也只好都塞进了罗森的车里。
公交站点离别墅区距离是有些远的,以至于沈离下车之后又走了快二十分钟才到家,本就因为打扫卫生耽误了时间,回到家的时候就更晚了。
柳雁见到她第一句话就问起了陆长鹤,她把沈离回来晚了的原因归咎于陆长鹤没接她,抛下她让她自己折腾回来的。
沈离垂眸思考了一下,瞎编的话张口就来:“是因为一直在做功课,耽误了很久,他把我送到门口就走了。”
她懒得给人找麻烦,到时候麻烦还要找回她身上来,再说,陆长鹤确实去接她了,只是她不领情。
柳雁这才放心,“那就好,你饿不饿呀?要不要我让阿姨给你弄点东西吃?”
“谢谢柳姨。”沈离婉拒道,“我不饿,时间也不早了,我想赶紧做完功课休息,柳姨你也早点休息。”
话是那么应付的,但在高三下学期这个冲刺阶段,沈离不仅要承担现有的压力,还要把往前的功课补上,早点休息是不可能的,甚至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
沈离搬进来之后没有提任何需求,但是考虑到她上学的事情,房间里也都配了书架书桌,连台灯都置办好了。
一直到深夜,沈离才拖着倦怠的身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拉下台灯的开关,打算摸着黑到床上休息。
刚路过窗台处,一阵若有似无的动静就叫她愣住了脚,仔细一听,才确切那并不是幻听。
沈离内心惊慌起来,朝窗台小心翼翼走近到半米有余的距离。
恍然间,只见一只手猝不及防扒上了窗沿,高大的黑影随之升起,发生只在一瞬间。
“啊!”沈离吓得瞪大眼睛,往后踉跄没站稳直接瘫坐到地上,脸上满是惊恐。
扒在窗沿的两只手使力撑起来身体,少年一身黑色装扮隐匿在黑夜里,与之融合,难以分辨样貌。
他一手扶在窗边,单膝跪地的姿势踩在窗台上。
“靠。”他皱着眉啧了一声,“这么晚站窗边干什么,吓我一跳,他们没给你换房间吗?”
那声音几乎在开口的瞬间就让沈离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和他一起扑面而来的还有遮不住的酒气,刺鼻难闻。
沈离皱起了眉,少有地对他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喝酒了?”
陆长鹤一个踉跄跳了下来,迷迷瞪瞪的,“怎么?”
“还敢爬窗?”也不怕半途摔下去,沈离内心忍不住感叹。
又是带伤爬又是醉酒爬……陆长鹤那条疯狗。
简直太疯了,阎王爷是有多眷顾他,才留他活到现在。
“笑话。”陆长鹤较起劲来了,摇晃着身体在她身前蹲下,盯着她刚受过惊吓的眼睛,在黑夜里,一切暗下来,只有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我什么不敢?”
沈离被他盯得背后发毛,立马撑着地站起来,为他大晚上爬窗吓人的事气恼,“柳姨不是知道你回来了吗?为什么不走正门?”
“我是醉了又不是傻了。”陆长鹤揉了揉太阳穴,醒醒神也站起身来,一下比沈离高了一截,垂眸看她,“没把你接回来,她不砸我车就好了,还能给我留门?”
沈离冷静解释说:“我跟柳姨说,你把我接到了门口,然后自己才走的。”
陆长鹤目光呆滞,“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如果我答应的话,尽管你再不情愿,也会把我送回来。”
“所以你为什么要拒绝?”
“成人之美。”沈离答的很实诚,“你并不想接我,而且还有别的事情,我总不好耽误你。”
“你真有意思。”陆长鹤嗤笑一声,“那种话你都听得了?我以为你会恨我恨的不得了,你确定不是在忍气吞声?住在我们家不觉得委屈吗?”
“所以呢?”她神情淡淡,不被他的话激起一点波澜,“我应该怎么样?成为一个丧家女,是我能决定的吗?被人讨厌,是我能决定的吗?我高三了,没有精力操心这些了。”
陆长鹤:“……”
能拾起一地鸡毛的生活站起来,已经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勇气,如果还要因为这些事,每天烦闷地睡不着觉,那真没必要。
该难过难过,难过一会儿就够了,不能沉溺着情绪走不出来,“窗你也爬了,我不会换房间了,希望你以后保持一点分寸,没什么事的话,还请你出去。”
“没意思。”被什么话清醒了几分,他连走出去这段路的稳当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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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离提前找班主任登记过身高尺寸,说是校服这两天就能发下来,她每回都担心门卫会把她当成外校的拦在外头。
第二天趁着早操散场,沈离就急匆匆穿过人群,在队伍前头锁定了班主任,跑过去询问她校服的事情。
“校服?”班主任皱了皱眉,思索片刻,“早操的时候我放在你桌子上了。”
“好,谢谢老师。”
沈离点头道谢后就往教室里走,刚散早操,楼道会相对人多,她放缓着速度上到二楼,入眼就是楼梯间一道抢眼的身影。
“对不起,我只是想请你喝点东西。”
字字句句,沈离在后面不远,听得一清二楚,而接受道歉的人只是微仰着脑袋,懒得应付眼前低着头慌乱着表达歉意的女孩子,越听越头疼。
女孩一手拿着因为碰撞而掀开了一半盖子的奶茶,一手想蹭到陆长鹤被弄湿的衣服上。
被他躲瘟神似的往后躲一级阶梯,“不用,以后别给我送东西了。”
看这样子,估计是什么桃花现场,什么奶茶非得在刚散早操的楼道里送,人来人往的,故事不成反成事故。
沈离没兴趣继续观看这场闹剧,装作若无其事路过,脑袋往另一边偏,不知道有没有被注意到,她总觉得背后凉凉的。
加快步伐回到教室,沈离果然看见新包装的校服躺在她桌子上,还没走近,后门突然窜过来一阵风——
陈阳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直接顺手捞了她桌前一套。
沈离某一瞬间还以为他在拿她的校服,直到看见他又投胎似的从后门飞出去,桌上还躺着一套未拆封的校服。
“奇奇怪怪。”沈离走到桌前,只好收了手上这套,速度赶去卫生间替换下来。
立德对校服管控也较为严苛,除了冷些时候的冬天不管内搭,其余季节都要配上短袖内搭加外套,不过也不算毫无人情,外套是冬季款,厚度足以抵抗春时的凉寒。
只是……沈离越换越觉得不对劲,整套一穿上,大了一圈,短袖外套都松松垮垮,裤子长得能拖地。
“……”
不是量过尺寸吗?怎么还会那么大?
沈离又想起陈阳急匆匆拿走的那一套,喃喃低语:“难道是拿错了?”
恰好上课铃声响起,沈离没时间再把校服换下来,索性直接穿着走出去,打算回教室再问问陈阳,结果就是边走还要边提裤腿。
刚出女厕,就看见了旁边男厕边捂着后脑勺,一脸痛苦面具走出来的陈阳,手上还抱着一套湿了一片的衣服。
“陈阳?”沈离正好过去和他一块儿并排走,顺便问他,“你刚刚顺手拿的校服是多大码的?是不是拿错了?因为我身上这套大了,所以——”
“什么?”陈阳的表情更痛苦了,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怎么不早说,天,你身上这件才是陆哥的。”
“啊?”沈离懵住了。
“诺。”陈阳手指绝望地往前一指,示意沈离看过去。
一个高大熟悉背影撞入眼帘,愈走愈远,还穿着极不合身的校服,紧致的短袖,外套干脆不穿,挂在肩头,还有短了一截的裤子,和沈离身上这件正好反差。
沈离:“……”
小离子无语:一个敢给一个敢穿(摇头叹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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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春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