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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程逸深再回到书房，程忆满已经卧回沙发看漫画了。
“打完啦？”他走到电脑前，“赢了！大逆风都能赢，真是不公平，明明一个妈生的，怎么你就那么厉害。”
“菜就多练。”程忆满接过水杯抿了一口，飙出不太文雅的俗语，“屙屎唔出赖地硬。”
手机滴滴响，是朋友发来的消息 ：[你姐姐什么来头，不是说不会打游戏吗，最后那波帅炸了。]
程逸深不知怎么回应才对：“糟糕，好像被同学发现了。”
“不会吧...”游戏玩得挺尽兴，倒是让她忘了这茬，“都怪你临阵脱逃，烂摊子自己收拾。”
回忆起刚才对局，程忆满脑海生出一个想法：“那个什么鲨鱼大神，是你朋友？”
程逸深键盘搓得冒火，还要和她解释：“是我同学，去年刚转来的复读生，就坐我旁边。这段时间经常在网吧碰到，没想到她打游戏这么厉害。”
“你们经常一起玩？”
程逸深摇头：“这是第一次，和她打游戏是要收费的。”
[还是个代练。]
程忆满勾勾手，玩味调侃：“最后一局我可是主力，报酬不得分我一份？”
“你出场费死贵，我可请不起。这位大神还是我们用一个月值日换来的。”程逸深抱怨道。
“那你帮我个忙。”
“先说好，帮了忙是不是一笔勾销。”
“行行行，不惦记你那几个零花钱。”程忆满提起兴致，“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参加青训营计划，我可以帮忙举荐。”
青训营计划是各大俱乐部为寻找培养新人创立的，近几年办得很好，培养出不少明星选手。女队有几位队员便是程忆满亲自从青训营里挑选出来的。
自然，程忆满有一点私心。她想起过年时与陈希的通话，她退役后，女队恰好缺一位打野，俱乐部为了利益，只会让听话乖巧的人来顶替她。
女队是程忆满几年的心血，她当然希望自己能够亲自挑选替补。若是鲨鱼真能脱颖而出，一定会大大提高女队实力。
不过这些事，还得看别人意向如何。
程逸深有些为难，犹豫再三：“要不你教我打游戏，我也去参加青训营，给咱们老程家光宗耀祖。”
“等下辈子吧，重新投胎的时候记得把技能点点在手速上。”
“手速可以练的嘛...”程逸深心碎成一块一块。
程忆满放下书：“职业选手不是这么好当的，我倒宁愿没过打职业。”
“那你还举荐别人呢。”
“这不一样。”她伸了个懒腰，“她看起来很合适。”
“我正是上升期，说不定我有顿悟的天赋。”
程忆满上下打量他，抛出看笑话的眼神，懒得继续搭腔。
“那个...在家待了这么久，你打算什么时候归队？”程逸深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这问题全家人都很好奇，从前程忆满简直是劳模，常年待在俱乐部，两三年也不着家。程爸程妈开始还颇有微词，但看她是真正热爱这份事业，便也随她去。
如今事出反常，父母又不好开口，只能派程逸深前去刺探军情。
一说到这事，程忆满感觉脑门上的神经突突跳个不停：“我隐退了，等俱乐部合同到期，自然会公布退役消息。”
“退役？是再也不打比赛的意思吗？”程逸深震惊，他知道职业选手花期短，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姐姐能和电竞行业隔断得如此决绝。
“你没看新闻？”
他掏出手机搜索信息，点开热度最高的帖子，越看脸色越黑。
“他们说什么。”程忆满淡然发问，好像这事与她无关。
“他们说...说你是女暴君。说你得罪了老板侄子，被雪藏了...还集体请愿暴力女滚出电竞圈...”
她冷哼一声：“真有才。”
“不行，我要骂回去。”
“省省吧，还嫌我名声不够差，退役就退役，多大点事。”
“那就不能做教练，数据师，主播或者经理人？总之就是，和电竞相关的工作。”
“没想过这些，除了打比赛，我什么都不想干。”程忆满被自己极端的想法吓到，如果不能是职业选手，那就离这个行业远远的，免得三天两头心有不甘。
饭菜的香味钻入鼻腔，楼下母亲在热情呼唤，程逸深急急忙往外走。
她站在窗前，太阳被遮住，将云映成漂亮的粉紫色。震荡过的灵魂随着游戏落幕再次封锁，不管是什么游戏，总会有结束那一刻。
...
休息太久，程忆满居然感到空虚。她怀疑自己是天生劳碌命，而且是那种少一天不干活就觉得内疚的顶级牛马。
每到周末，程逸深就会拿着省吃俭省下的零钱往网吧钻，今天更是快到饭点也没见回来。
“满满，你弟死哪去了，成天不见人影，电话也不接。”程妈从厨房里走出来，菜刀还攥在手里，怒气值飙升。
程家有个不成文的家规：不在家里吃晚饭必须提前和程妈打申请。
程忆满打开游戏社群，看到他游戏账号正在游玩中，心里有数了。
考虑到两人深厚情分，眼珠子转好几圈，决定替他瞒着。
“等着，我把他给揪回来。”
她平时极少出门，有什么外出需求都尽量使唤弟弟去做。今天中午吃得晚，现在还不饿，正好出门消消食透透气。
随手套了件宽大T恤，带上口罩就出发。其实她也没这么出名，平常在路上被认出的几率不大，不过此行目的地是网吧，还是谨慎些好。
网吧不算远，开了多年一直屹立不倒，现在重新装修过，网吧、书店、咖啡厅多合一，看着不太便宜的样子。
她走进网吧张望，现在是饭点，位置上的人不多。
女性独自出现在网吧里，总是会受到更多关注。她不太喜欢这种打量，加快寻找的步伐。
走到尽头，终于在角落里发现正在酣战的程逸深。
程忆满双手交叉，直挺挺站在他身后。
“我去，吓我一跳。”察觉到不妙气场，程逸深回头，差点没蹦起来，手一抖，游戏角色阵亡。
趁复活的空隙，他摘下耳机：“你怎么来了。”
“看看现在几点，再不回家吃饭，妈就要把你和大骨头一起炖了。”
“啧，上头了。等等我，打完这局就下机。”
程忆满耐着性子，左瞅瞅，右看看。
手边电脑屏幕上挂着失败字样，这画面，她再熟悉不过。
“这谁啊，走了也不退游戏。”程忆满旁若无人地坐下，滑动鼠标。
程逸深连忙阻止：“别乱动别人账号，她去接电话了，特意让我帮看着。”
“我就看看。”
《侠行天下》，是她十几岁时最喜欢的一款游戏，国风修炼题材，自由度可玩性都很强。可惜游戏副本复杂，难度太高，火了几年便出现玩家大规模退坑现象。
精致古早的画面一下把她拉回从前，想当初，她也算个叱咤风云的小人物，想不到十年过去还有人在玩这游戏，真是难得。
退出结算界面，点开角色装备栏。
游戏角色是万剑弟子，白衣白发，仙气飘飘。因为宗门福利好和角色亮眼，最受玩家青睐，十个玩家里有五个是万剑，比例极高。
她暗暗计算着这些装备的价值。紫魂重剑，冰霜战衣，锁焰拳套，都是满级神装。最少得玩五六年才能拿到。
视线滑落到角色ID ：[漫沙羽]
好眼熟的ID，程忆满思索片刻，记忆还是模糊不清。
直到鼠标停落在ID上，悬浮的隐藏文字让她猛然瞪大眼睛，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连自己都意识不到地轻喃：“鲨鱼...鲨鱼？”
是她！
“你好，这是我的位置。”
程忆满错愕回头。
高挑的女生站在程忆满面前，头发微微过肩，凌乱碎发挂在耳边。五官端正流畅，脸上没什么表情，亮黑色的纯净眼瞳和上扬眼角，组成一种十分英气的美。
背光打在她身后，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亮得程忆满无所遁形。
“你好？”见程忆满视线凝滞，她只好再次提醒。
程逸深顾不得手上对局，忙把程忆满拽起来：“不好意思啊大神，这是我姐，她就是好奇多看两眼，没有恶意。”
“嗯，不用叫我大神，叫名字就行。”她拉开椅子坐下：“沙予，沙漠的沙，给予的予。”
这后半句，是说给程忆满听的。
脑海里奶声奶气小屁孩已经长大，除了熟悉的账号外，找不到一点相似痕迹。
程忆满愣愣立在原地，看向她的视线依旧直白。沙予往下压了压，宽大的座椅恰好能把她遮住，转回电脑前，继续游戏。
“终于打完，走吧回家。”程逸深拉伸肩颈，缓解身体酸楚。
刚站起来，就被程忆满摁了下去：“先别走，你再玩一局。”
“什么意思？现在六点，再不回家我俩都得死。”程逸深再次试图起身。
两人现场玩起打地鼠真人版，他站起来一次，她锤下去一次。
“让你玩你就玩，有事我担着。”
“网费不够了...”
她掏出手机，怒充一百。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小弟我恭敬不如从命。”程逸深嬉皮笑脸，又点开一局。
沙予戴着耳机，权当没看见两人打闹。暗暗思忖不愧是一家人，都这么能闹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