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千帐灯，故园此无声 第9章 西域圣女的女儿

“娘娘，娘娘，使劲儿，孩子快出来了。”

床上的女子满头大汗，这是她的孩子，她知道一定是个小女孩。

经过五个时辰，一个小女孩诞生了，随着哇得一声，女孩睁开眼看着这顶庞大额帐篷，苏绵绵也睁开眼，她难以置信，刚刚还在和景太妃说话，怎么晕了，醒来竟然变成了一个婴儿。

“月霜儿，你为我诞下我大库族唯一的公主，我封你为我族最为尊贵的王妃，我们的女儿将是太阳与月亮下最珍贵的公主。”苏绵绵听到帐外有如雄狮般的声音传来，洪亮、威武也很好听。

床上被叫做月霜儿的女子累得不说话，苏绵绵感觉自己被一种淡香味的水洗干净，身上很舒服，被人用柔软的被子一裹出了帐篷。

她被塞进了一个温暖的臂弯，她看着这位国王，没有她想得那么苍老，有中年男子的成熟，也有青年男子的俊俏，身上有着雄狮般的气魄，她觉得安全。

这就是她的父王——莎哈烈。

苏绵绵以为这就是一觉而醒的梦，一年来她却迟迟没有醒来，她以一个婴儿柔软的身体舒适地过着西域公主的生活。

她的阿姆美丽充满智慧，她的父王爱她入骨，面见朝臣都要抱着她，她看他议政，看他射箭，看他练兵。莎哈烈非常喜欢这个女儿，她没有女儿般的娇弱，眼睛沉静如圣湖的水面，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像极了月霜儿。

在她周岁礼时，她遇到了她这一年在梦中日思夜想的蓝锦瑟，原来她叫月锦丝，虽然她只有五岁，但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女孩是阿锦。

阿锦将她抱起，成为她的侍女，原来她和阿锦真的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她不想再醒来，她想知道她和阿锦之间的所有故事。

苏绵绵发现阿锦一直都是安静的，虽然只有五岁却很尽忠职守，每日都守着她，哪怕时莎哈烈在，月霜儿在，她也守着她，而她会用她的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领，搂她的脖子，睡着时流下很多口水。

这是苏绵绵的视角，那么在月锦丝眼里，这位公主让她有点无奈，只要自己一离开她就哭，她去个茅厕她哭，她去洗澡她哭，她只能加快自己的速度，她的师傅月霜儿是自己的养母，她的女儿是她这辈子要守护的。

月霜儿发现莎蜜儿很喜欢阿锦也很是欣慰，阿锦是她放心的孩子。

莎哈烈在听到莎蜜儿第一声“哈哈”时，无比喜悦，身边的侍从说不合礼仪，他哈哈大笑只说：“蜜儿叫什么都是天赐。”

苏绵绵这一年半过得很快乐，有阿母的温柔呵护，有莎哈烈的给予的安全感，还有阿锦时时陪伴，原来苏绵绵的小时候那么快乐。

两岁的莎蜜儿已经会说很多话，因为舌头长好了，也会慢慢学步子，除了莎哈烈会陪着她，陪着她最多的就是阿锦。

阿锦最爱去的是硕大的圣湖，苏绵绵坐在她怀里，奶里奶气地问她：“阿锦，喜欢圣湖。”

阿锦过了片刻，用手指着圣湖另一边的山，凄然道：“月氏一族全死了，只剩我和师傅。”

苏绵绵很震惊，原来她的阿锦，她的母亲，已经没有了亲人，原来半年前阿锦来到身边是因为她已经没有家，她用柔软的小手擦去阿锦脸上的眼泪，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下去。“阿锦，我是你的家。”

月锦丝心中暖意生起，抱着怀中小儿，远处的山里似乎回荡着她阿母的祝福。

莎蜜儿三岁时，月锦丝七岁，月霜儿便关起门亲自授业，莎哈烈本是反对，女儿才三岁，可他爱月霜儿不好多反驳，只能多加关爱。

没想到的是，三岁的莎蜜儿并无活泼小儿的顽皮，在帐子里认真听月霜儿讲授，写得字也相当娟秀。月锦丝很喜欢每日授课的时候，她此时觉得和莎蜜儿才是真正地在一起。

除了宗教，月氏西域文化，月霜儿博学，还教授中原文化，汉子，诗书礼仪，莎蜜儿与月锦丝都认真学习，每日考业如果受罚也没有因为莎哈烈的宠爱逃避，认认真真跪在那里，而月锦丝则陪她一起，用她略见欣长的身影替她挡住太阳，而月锦丝罚跪时她也陪着，阿锦怎样她也怎样。

莎哈烈请了西域武功最好的蓝师傅教月锦丝武功，月锦丝知道这个王者要她保护她的女儿，为此每日除了学课多了学武。

学武相当苦，莎蜜儿每日都跟着旁边一起学，一招一式，小小的身体有模有样，蓝师傅很是喜欢这俩姑娘，教了她们调息养内的心法，小姑娘们身体也日益强壮。

一转眼苏绵绵在梦里待了五年，她已经分不清梦里和梦外，习惯了自己莎蜜儿的身份，她爱莎哈烈，爱月霜儿，爱阿锦，也敬重她的蓝师傅。

这一日九岁的月锦丝牵着莎蜜儿就着月光与周边侍卫的火炬在圣湖边散步。

“阿锦。”莎蜜儿叫她。

“嗯？”月锦丝转身看着她，月光下她五官越显精致，可爱中带着异族女子所特有的美。

莎蜜儿拿出一个木头，是菩提圣树的木头，她雕了一个字“蜜”，串了一根绳子挂在她的脖子里，踮起脚尖勾住她的脖子，附在她耳边说：“阿锦，生辰快乐。”然后，在侍卫看不见的角度她亲吻了月锦丝的脸。

月锦丝感受到心跳不一样，她觉得这一吻不一样，让她不自觉地拥抱着小小的她。

忽然，月锦丝抱着莎蜜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刚才的位置已被箭射穿，侍卫上前护着公主，却被一一射杀，一个侍卫带着伤吹响警号，远处听到的侍卫正赶来。

但此刻，圣湖水面上已经有一群黑衣人踏水而来，轻功极好，月锦丝拔剑就与他们打了起来，黑衣人一开始并不把这小女孩放心上，只将目标放在莎蜜儿身上：“抓她，月氏族女。”

却见月锦丝招招厉害，几个黑衣人已被刺伤手腕，便要杀月锦丝，莎蜜儿看着急了：“阿锦，杀了他们，不能留情。”

可月锦丝就是不下手，莎蜜儿在一个黑衣人一剑背刺月锦丝前用剑先刺穿了他的心脏，拔尖之时她见到了月锦丝的惊讶却不觉得害怕，甚至有一种熟悉感。

此刻，莎蜜儿知道她要保护阿锦，不论自己是莎蜜儿还是苏绵绵就要保护她，她借着体内蓝师傅教会的内功，熟练地踩着楚太妃教的莲花步，在水中迅速移动，她的剑很快，尽管身体小，却很异常顺利地……顺利地将黑衣人一一杀光。

月锦丝惊讶地看着她，眼见远处来了士兵，她一把夺过莎蜜儿手中的剑，扔向远处沉入湖底，一把抱住她：“蜜儿，别怕，有我。” 莎蜜儿看着满湖的血色才想起，月锦丝不在此杀人的原因，圣湖见血，视为不祥。月锦丝什么都不让她说，就说都是她杀的，莎哈烈在一众说要处死月锦丝的人面前保下了她因为她救了他最爱的莎蜜儿。

“阿父，阿父，你听我说。”莎蜜儿急得跟莎哈烈说，却被莎哈烈阻止：“你想救她就不要说话。”莎蜜儿立刻不再说话……

月锦丝喝下毒药的时候，莎蜜儿哭着陪着她，她听到莎蜜儿说：“要等她。”如果可以，自己会等的，等她的蜜儿。

蓝师傅带走了月锦丝，留下来一张羊皮卷给莎蜜儿，临走前说：“公主，请好好保重。” 莎蜜儿打开羊皮卷，里面是穴位图，以及点穴手法，精妙绝伦，原来自己一手点穴法来源自于此。

短短几日苏绵绵便在梦境里失去了阿锦，她被蓝师傅带走了，所以她姓蓝，之后名字叫蓝锦瑟，这是一个中原的名字，那她应该去了中原，离这儿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她们之后会相遇，在她十三岁那年，可是那是八年，她要在没有阿锦的梦里待八年。

苏绵绵不愿意，她开始不吃东西，她希望在这里死去，就可以快点从梦里醒来，这样就能见到守在她身边的阿锦。

可是却醒不过来，她就算已经饿晕了好几次，还是有人会用羊奶将她灌醒，而这个是正是自己的阿母，月霜儿

月霜儿抱着她，她说：“阿母，你可知，我杀了他们。”阿母点头。

“阿母，你可知，那日杀人的人是我？”苏绵绵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

月霜儿不语，她如何不知，两个女孩，阿锦是才守规矩的那个。

“蜜儿，她会好的。”

苏绵绵知道会好的，可是当中的八年怎么办？她眼泪流下。

自知求死无道，苏绵绵也不再一次次把自己饿那么难受，说不定睡一觉也会醒，一个意外也会醒，反正这样死是死不掉的。

她吃了东西，随后走向帐外，走去她和阿锦常去的圣湖边，她坐在那儿听着湖水泛泛，周围如此寂静，她又是如此的寂寞，那个时时刻刻都能看到的人不在了。

“莎蜜儿。”

苏绵绵回头，竟是一白袍男子，圣洁得如她的阿母，样貌如莎哈烈那般英俊，明明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却显得稳重异常。

莎蜜儿坐在地上看着他，“你是？六哥哥？” 莎艾尔看着坐在地上如猫咪般的女孩儿，心生喜欢，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好轻。

“莎蜜儿五岁了吧，还那么轻。”

莎蜜儿勾住他，这个就是她的亲哥哥，西域圣子，八岁成为大祭司的六皇子莎艾尔。

阿母说过怀她之时，西域干旱，诸多长老都预测阿母怀了女婴，说用此女婴祭祀，承诺降世则为圣女，终身侍神，以求天恩。

正在莎哈烈与阿母一筹莫展之时，八岁莎艾尔在亲信长老的帮助下举行祭祀大典，成为大祭司，天空忽降甘霖，自此，莎艾尔成为莎哈烈之外西域最受爱戴的人。

莎艾尔一直在圣湖的西边圣山上观星祈福，预测天相，相当准确。

今日，回来必是为了圣湖见血之事。

“六哥哥，其实……”莎蜜儿想告诉他实情，却被莎艾尔截去了下半句话：“其实，他们该死。”

莎蜜儿震惊，她听到她哥哥说：“莎蜜儿莫怕，我会用我命护你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