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茶 第39章 第 39 章

整整一个月，扶遥与闻灼没有见过面。

倒不是扶遥躲着或者不愿意见，她手头好几个项目要忙，还要为下个月的校庆做准备。

上台演讲不用自己去，但逛逛新校园还是有必要的，毕竟自己答应后，班主任高兴地发语音，让她和乔爽一起来。

深夜，扶遥看着自己和乔爽已经很久没有新消息的聊天界面出神。

从那天后她变得忙起来，回到家倒头就睡，也没想起乔爽也没给她发消息。

扶遥犹豫了半天，试探着给乔爽发去一条消息：【睡了吗？】

乔爽没回，但扶遥一直挂着聊天界面，果然发现上方一行“正在输入”的小字出现了几秒。

【我们一起去校庆吧】

扶遥发完这句又火速跟上一条：【班主任想你了】

高中时乔爽虽然是个无法无天的，但班主任从来都是笑着教导她，也因此毕业这么久，乔爽还一直和班主任保持着联络。

扶遥趁热打铁：【我真的不是为了闻灼专程去一趟，你也想看看高中现在怎么样了吧】

果不其然，乔爽一时心软被自己说动，生硬地回了个【哦。】

终于和乔爽关系缓和一些，扶遥晚上睡觉都舒坦不少。

时间很快到了月底，扶遥落地机场碰见乔爽，高兴地朝她打招呼。

乔爽戴着帽子，帽檐把脸挡得死死的，即使扶遥缠着她也别过脸不说话。

最后还是被扶遥用一顿豪华大餐收买，她才别扭道：“那这次我就原谅你吧。”

因为只是过来参加一天校庆，两人不想打扰家里，干脆在外面住了个酒店。

第二天早上，扶遥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起床，被乔爽好说歹说劝了起来。

一个月的高强度工作，让扶遥一喘气就提不起精神了。

但走进重新翻修过的学校时，她还是不由得惊呼一声。

大门变得阔气不少，进门的大花坛又扩大一圈，几乎要连到旁边的池塘。教学楼行政楼重新修过，再也不是之前又土又丑的样子。

班主任早在门口等着，见到两人，便高兴地迎接过来。

即使年纪大了，他的腿脚依然利索，乔爽和班主任聊天时，不忘暗戳戳道一句：“哎呦老师，您这么大年纪了都能走能跳的，比一些年轻小伙子好多了。”

校庆叫来了不少校友，有些扶遥认识，有些不认识。

她也无意听上台的人如何描述自己的人生阅历，就和乔爽说了声，自己一个人在校园里走走停停。

来到高三教学楼前，她停下了脚步。

这栋楼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扶遥几乎能想起每一处自己做过的事。

楼梯上争分夺秒跑去食堂、走廊上靠着栏杆和乔爽聊天、那边的教室自己经常路过为了偷看闻灼……

“来了。”身后忽然想起熟悉的声音，扶遥一回头，看见闻灼竟然站了起来，只是步伐极小地走了过来。

“你——”扶遥皱眉盯着闻灼的腿，有些担心他会摔倒。

“这个月我都在练习走路。”终于走到扶遥面前时，闻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额头上也渗出汗来。

“你……”扶遥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你如果是为了面子，完全没必要用这种方式，不来就好了。”

“我不是为了面子。”闻灼腿软了一瞬，又被他强行挺直。他倒吸一口凉气，“你看，我能走到你面前了，你能不能——”

“扶遥！”此时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闻灼的话。

何寻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身常服，倒比之前平易近人得多。

“你怎么来了？”扶遥惊讶道。

“我朋友说要参加校庆，我想起来你好像说过你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就想来碰碰运气。”没有做造型的何寻笑起来，说是普通大学生都没人怀疑。

但闻灼盯着他表情十分不善，膝盖和腿骨也一瞬间被针扎似的疼起来。

不远处乔爽和班主任也走了过来，扶遥顿时头疼，没想到来一趟校庆竟然会这么波折。

班主任笑着上下看一眼何寻，问：“扶遥，这位是？”

“老师您好，我是扶遥的朋友。”何寻笑着和班主任打招呼，爽朗的笑容让班主任满意地点头。

随后他把目光放到闻灼身上：“那这位？”

扶遥想着自己该怎么介绍，但闻灼已经说了出来：“您好，我是扶遥的大学校友。”

班主任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哦——扶遥，人缘挺不错。”

扶遥讪笑着点头，乔爽则在一旁看着站在一起的何寻和闻灼偷笑。

被扶遥发现后，她撇撇嘴，意思是不是她干的。

“扶遥，我找你有点事，你能和我去一趟吗？”何寻朝扶遥道。

“啊？”扶遥看了班主任一眼，得到他点头后道，“好。”

闻灼下意识要跟着去，但被乔爽一句话拦住：“班主任，他和扶遥是一个大学，还专门来一趟，这现成的学霸你不得抓住？”

班主任这么多年，就是喜欢向学习好的学生取经探讨学习方法，闻灼见他一脸期待，也不好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扶遥和何寻已经走远，留下的三人便在校园里逛起来。

除了要应对与班主任的对话，闻灼还得分神让自己不表现出腿伤的样子。

乔爽站在另一侧，看见闻灼忍到额头冒汗，有时候甚至忍不住皱眉低头露出痛苦的表情，抿抿嘴把想说出口的讥讽憋了回去。

“诶，那个小伙子怎么找扶遥聊了这么久？”

班主任问了一句，乔爽随口一答：“估计在求婚吧。”

闻灼和江琅订婚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乔爽几乎每天都要在扶遥面前念叨几句和何寻在一起也不错，久而久之，只要两人待在一起，她就习惯地脱口而出。

然而现在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抬眼一看班主任，他果然又惊又喜，笑着道：“好好好，那小伙子看上去不错，我放心。”

乔爽顿时紧张地倒吸凉气，脑中飞快想着该怎么解释。

但闻灼比她先做出反应，他几乎是一瞬间身形颤动几下，然后强行站稳。

而前方扶遥和何寻有说有笑地走过来，见到三人时，扶遥高高举起手打招呼。

班主任被临时喊过去开会，场内顿时剩下四人。

乔爽自知自己多嘴惹是生非，找了个理由也溜了。

闻灼定定看着扶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扶遥失笑：“你怎么这副表情？”

“你和他，关系挺好的。”闻灼深呼吸几口，才让自己能完整说完这句话。

何寻闻言一挑眉，扶遥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扶遥。”多日来的紧张忐忑与不安终于在这一刻冲破阻碍，闻灼嘴唇颤抖将自己心里的话全盘托出，“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没有关心还在当场的何寻，心里唯一的想法是如果自己再不挽留扶遥，自己和她可能真的再也没有关系了。

何寻微微皱眉，他瞟一眼低头抿唇的扶遥，开口道：“不是还要逛逛吗？”

扶遥这才回神，笑容有些失落地看向何寻：“啊……对。”

何寻微笑侧过身体，意思是给扶遥让路。

扶遥低着头刚想离开，手先被闻灼拉住：“你别走。”

但他也只是虚虚拉住，扶遥很轻松就能挣脱。

但她没有挣脱，也没有说话。

闻灼缓缓松开了手，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轻笑。

何寻在前面微笑招呼着：“怎么不走了？”扶遥深呼吸一口，然后尽力扬起嘴角走过去。

但还没走出几步，扶遥忽然听见身后有东西磕在地上的声音，随即伴随着一道小声惊呼。

她回头一看，闻灼满头大汗半跪在地上，另一只腿也摇摇晃晃支撑不住身体。

扶遥知道，这是他的病又犯了。

闻灼发觉扶遥看着自己后，他勉强笑了笑，想告诉她自己没事。

可腿怎么都使不上劲，从扶遥转头的那一瞬间，腿上那种像被重锤一点点敲碎骨头的感觉就重新出现，痛到闻灼话也说不出来。

不放心的乔爽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她的目光在三人间来回逡巡，最后清清嗓子说了句：“扶遥，班主任刚刚找你呢。”

扶遥这才惊然回神，她一边答应准备和乔爽离开，一边又往闻灼那看了一眼。

“先走吧。”乔爽拉着她往前推，生怕她再多留一秒。

乔爽好说歹说把扶遥留在典礼待到结束，等她们出来时，何寻和闻灼都离开了学校。

乔爽偷瞥扶遥的表情，然后故作平淡说了句：“没想到他腿病还挺严重的。”

扶遥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去吃饭吧。”

两人找了个人不多的餐厅，刚点好菜，扶遥先去了趟洗手间。

乔爽百无聊赖等着上菜时，眼神一撇，就看见从外面进来的闻灼。

闻灼显然也看见了她，也看见她对面位置上的包，表情有一瞬间犹豫。

店员这时候走过来引领：“先生，这里还有座位。”

乔爽顿时头疼，怎么好巧不巧只有这桌旁边有位置。

闻灼走过来时腿脚还有些跛，坐下后安静了一会儿，乔爽也不想主动与他搭话。

“我不是跟踪你们，我正巧看见这里有家餐厅，我也实在走不动了。”

乔爽听到他这么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话应该留在扶遥面前解释。”

闻灼刚要开口，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乔爽的语气相较于之前有些变化。

他微微皱眉，然后想到什么似的眉头舒展开。

“扶遥没有和何寻在一起。”乔爽抬头看见一边低头放手机一边走过来的扶遥，小声说了句，“我是不想让扶遥再难过才帮你，你最好能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