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离家出走!?”
宝芙瞪着对面的女孩。
街角这家生意清淡的小咖啡店,客人不是很多。
坐在宝芙对面的人身穿黑色卫衣,用帽子藏起一头卷发,大眼睛警惕地环视四周,同时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宝芙一脚。
这是亲闺蜜才能干出来的事。
宝芙疼得险些把手里的咖啡全泼到服务员哥哥手上,还好那位眯眯眼哥哥是个好脾气的人,只是用纸巾把溅到手上的咖啡擦干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给眯眯眼哥哥赔礼道歉后,宝芙真想把戈君摁住揍一顿。
刚才在巷子里,若不是戈君及时叫了她的名字,宝芙肯定早已用那两盒鸡蛋炒面给她敷脸了。
玩消失那么久,突然这副鬼头鬼脑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从前很讨厌穿裤子的戈君不仅放弃了精致的小裙子,还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去表姨家,而是离家出走。
“我是在自救,我要向我的命运宣战。”
“拜托,你知道我智商低,把话说明白!”
宝芙不满地看着仿佛一夜间突然成熟的好友。
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又有什么重大的事发生了。
“宝芙,我给你说过,我们戈家,是一个大族。”戈君眼中有一丝黯然,“但有更多事,我没有告诉你,也不敢对你说。”
“……”
“那些,都是我一直想摆脱的命运。”戈君看着宝芙,低声命令,“给我一根你的头发。”
“可别告诉我,你能用我的头发,预测我未来老公的年收入。”
宝芙将一根头发递到戈君手中。
她的不祥预感应验了。
宝芙吃惊地看到,从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知心好友,此刻展露完全陌生的另一面。
戈君握着宝芙那根头发,闭上眼睛,嘴唇微微翕动,低低吐出一连串诡异的单音节字眼。
过了大概几十秒,她用两根手指夹住那根头发,晃了晃。
嗤——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宝芙看到自己那根头发,冒出一股幽蓝色的火苗,瞬间被烧为灰烬,她顿时震惊得无以复加。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
“一生下来就会,我是一个异能法师,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巫女。”
“戈君,我记得,你的道法和科学,每次可都是满分……”
虽然已经接受僵尸和伏魔者的存在,但宝芙还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身边最亲密的朋友,是一个巫女。就在她努力搜寻词汇想要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时,腹部猛然一阵刀搅般的剧痛,痛得她几乎岔气。
“很疼是不是?我刚才对你施了一个小咒语。”
“……”
宝芙想骂娘却痛到骂不出。
如果这真是戈君做的,她有理由怀疑戈君就是故意折磨她。
“类似这样的咒语,可以让人头疼脑热的,我还会几个。”戈君捧着咖啡杯,静静凝视着脸已经皱成一团的宝芙,“你看,这就是我不愿意当巫女的原因,因为我们巫女的力量,常常会被用来做一些讨厌的事。”
“……快……停……”
宝芙痛得已经不想再计较什么了,只要戈君能让她肚子不再疼,戈君是王母娘娘她都没意见。
戈君闭上眼睛,再次集中注意力,默默念着和刚才相似的奇怪音节。
宝芙那来势汹汹的痛感,就像是落潮一样,顷刻消退得一干二净,连个小尾巴都没留。
“我其实不想成为巫女……”戈君为了偿罪,把自己那份杏仁蛋糕也放到宝芙面前,“……我们戈家,承传最古老最纯正的中华异能法师血脉,几乎每一代里,都会出几个具有灵力的巫女巫士,我们这一辈里,我奶奶本想让我继承她的衣钵。”
“这就是你逃家的原因?”
“只是一部分。”戈君握住宝芙的一只手,“……宝芙,我好高兴,你还是宝芙!”
看到戈君眼中隐隐的泪光,宝芙相信她这位最好的朋友,心依然是赤红色的,只是有一个疑窦,她必须弄清。
“戈君,老实交代,你到底对我干了几次这种事,用咒语让我……肚子疼之类的?”
“……我发誓,只有一次,去年三年级那个男生邀你去他家滑雪场度假,我让你得了重感冒……”
“戈君!”
“我是为你好,你这人缺心眼儿,压根就不识人心险恶,那个男人就是只色狼……”
宝芙和戈君为避人耳目,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她们并没有注意到,一个窈窕动人的黑衣女郎,款款走进飘着忧郁旋律的咖啡厅,径直坐到藏在棕榈树后的一张桌子前。
黑衣女郎取下墨镜,露出湖水色的眼睛,红唇微弯。
“阿灭,我真是喜欢你的单纯——一看就知道,你现在非常需要有人来陪。”
一直安静坐着的黑衣年轻人,单手支颐着下巴,注视着玻璃窗上反射的倒影,从那倒影里,可以将整个咖啡店的大厅一览无余,包括坐在角落里喁喁私语的宝芙和戈君。
他看上去有些疲倦,黑发凌乱的耷拉在额前,脸色苍白。
“Lenka,我想一个人待着。”
“抱歉,我接到命令,要对你‘寸步不离’。”
“他们让你对我处刑?”
“我还没有接到行刑命令——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不碰刺激性饮料,既然不喝咖啡,那何必来咖啡店?”
Lenka坐在阿灭对面,拿起酒水单,她注意到,阿灭面前的咖啡一口都没动,忍不住挖苦他。
顺着阿灭的视线,她早已从玻璃反光中,看到那两个坐在角落里的年轻女孩。
“为什么和她在一起时,我会克制不住,想要放出‘塔’?”
“别再自责了,你已经尽力了,灭。”
Lenka伸手抚住阿灭的脸,让他面对她转过来。她凝视着他那双极夜般的黑眼睛,在他眼底看到深深的痛苦,还有一些她无法看清却感到非常震撼的东西。这些东西令她身为一个伏魔者都忍不住恐惧,却又为之着迷。
她叹了口气,轻声细语。
“……我的‘倔强男孩’,你已经长大了,你该学会‘快乐生存之道’。”
说着,她修长的手臂,温柔地勾住他的脖子,让他靠她更近,在一霎间,她看到他眼中的迷惘,于是她不再延迟,立刻将自己的双唇,贴上他的双唇。
“哇,真敢诶!”
宝芙偶然瞥到远处棕榈树后正在亲吻的男女身影,觉得那个男人的身影依稀眼熟。
“咱们换个地方,我祖母一直在派人找我,这里不能久待。”
戈君已经怀疑坐在远处的三个男人很久了,匆忙付了款,她拽着宝芙走出咖啡厅。
她们刚离开,另一张桌子上的三个男人,也结账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