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时 第141章 给你的爱，给你的吻

生息调动[概念]，动用力量加快了裴炎的思维，避免他为了和自己交流浪费时间。

“挺羡慕你的，想活下去就拥有无限的时间，活着没意义了就寻死。”生息自嘲道：“哪像我，想死都不行，充其量也就是寄生在别人灵魂里面沉睡。”

“相处久了感觉你也挺可怜的，明明和我们一样有情感，却没办法死去，很难想象你是怎么活过这么多年的。”

“吃吃睡睡，熬一熬就过去了。”生息轻松道。

“有时候在想你真的和人没什么区别，至少在不看你单纯和你讲话的时候，真的很像人。”

“感慨啥呢！你又不是第一天觉得我像人，而且你也清楚地认为我不是，不对吗？”

“其他神明也像你一样吗？”

“不，就我这样。”生息停顿了很久，思考起以前的事情。“他们都很想活的像人一样，可惜同样像人的就只有我和诺。[契约与交易]，叫诺，诺言的诺。”

“好了，别聊太久。”生息本就不喜交流，要不是裴炎喊他他甚至都不想醒来，和裴炎说了这么多话它早就想回去睡觉了。

活着多难受，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好几年就过去了，这多舒服。

“我要去逃避现实，而你，该去面对现实了。”

“最后再给你一句忠告吧。分别迟早会到来，与其在这里垂头丧气想得到一丝希望，不如在最后的时间好好道别，留下美好的结局。”

“赶紧去吧，不让女士等待太久是作为绅士的基本礼仪，不是吗？”

“你这上世纪老古董式发言是什么意思。”

生息的声音彻底消失，只余下裴炎一脸苦涩。

谭云躺在裴炎大腿上看着他，看他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看他的神情由希望坠入绝望，谭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眸中染上落寂的神色。

“谭云。”突然沉默不语的裴炎又突然开口说话了。

“没事，其实能和你相处这么久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没办法也很正常，你不用伤心。”

“我为什么要伤心。”出乎意料的，谭云没想到裴炎居然冲着她笑了。“不是说好你无聊，陪你说说话吗？等一会你就能恢复了不是么？”

“对，等一会我就能恢复了。”谭云眼中的失落一扫而空，他笑眯眯地注视着裴炎眉眼带笑好似一轮弯月，繁星似的美眸心满意足地注视着裴炎，波流转似在思考什么，随后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

嘴角微勾的坏笑挂在她脸上，像一只憋了一肚子坏水的小狐狸。她向裴炎轻轻“嘘”了一声，然后用已经勉强可以动弹的手稍微支撑起身体。

谭云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加速她的生命流失，但已经无所谓了。

她支撑起身子，右手勾住裴炎的脖子，半阖着眼眸一点点凑近裴炎的脸。裴炎见状只是微微愣住，随后配合地闭上眼睛俯下身子。

但想象中柔软的触感并没有到来。谭云伏在裴炎的肩头，俏皮的话语和冰冷的吐息温柔地拂过裴炎耳畔。

“嗯哼～一脸深情的样子，你是在期待什么事情吗？”

被谭云这么一调戏，裴炎脸色瞬间布满了尴尬，好在他体质特殊不要血液流动也能活，否则脸绝对要比煮熟的螃蟹还红。此刻的他已经尴尬得能拿脚指头抠三室二厅出来了。

在他尴尬的一瞬间，湿润柔软的触感带着冰凉从耳垂处传来。谭云趴在裴炎耳边抿着嘴轻笑，裴炎的反应显然让她很开心。

“不闹了，先干点正事。”

她松开勾着裴炎脖子的手，对着空气说话：“司徒夜，你在吧。”

沉寂了一会，一个黑影从无形中勾勒出来汇聚成司徒夜，他略显尴尬地开口。

“什么事。”

谭云瞟了他一眼，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真是恶趣味啊你，说吧，躲在地下看多久了。”

“有话直说吧。”可能有转移话题的嫌疑，但司徒夜的语气中让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怜悯。“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我这种人身上。多留点时间给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吧。”

谭云微微点头，拿出“冥瞳”丢给他。“记住你的约定，即使我死了，即使下一任朱雀不是我们四人之中的一个，只要那个计划有人想要实行并需要你，你就要遵守约定。”

“其次是那把钥匙，你只要找个高层把钥匙给他看，他就会带你去档案室。到那里后你找到钥匙孔，把火焰花纹那一面向上，注意要火焰花纹那一面，弄错的话你可能会当场死在那。”

“我们之间的交易就这样吧，你还有什么要提的吗？”

司徒夜转身准备离开，却又沉默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将手探进“欺骗空间”，从中拿出了一朵通体漆黑的花朵，花朵形状如小孩子的涂鸦一般简单质朴，简单得不像世界上会存在的事物。

他将花摆在谭云旁边。

“此花意夜之静谧，寓死亡之安宁，献予吾之挚友，愿你今生无憾，来生安好。”

“谢谢。”

谭云听出来了司徒夜的意思，因为最后两句，是葬礼上的悼词。

但司徒夜并没有等待谭云的感谢，做完这一切就遁入黑暗离开了。

“恶魂”

司徒夜在楼梯口发动了“冥瞳”的能力。“冥瞳”会将使用者转换为灵魂形态五秒，而诺只能对灵魂出手。也就是说，虽然不能被拉入“冥瞳”之中，但使用“恶魂”之后他能和诺有五秒的交流时间。

“读取我的记忆，那个女的还有救吗？”

“没有，她已无法满足抽取生命力的条件，交易条件无法成立，我都无法与她达成交易，又要如何救她？”

“打扰了。”

得到不出预料的回答，司徒夜没再多说就离开了，他一向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看司徒夜潜入黑暗，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谭云确信他是离开了的，毕竟司徒夜给她的感觉就不是会拖拖拉拉的人。

“司徒夜的事情解决完，那就下来······”

谭云放松身体重新躺回裴炎的腿上，刚好对上了裴炎含笑的眼睛。突然贴的那么近，谭云一瞬间有些失神。裴炎看着谭云愣愣的表情，趁机托住她后脑勺将她扶起，俯身吻住了谭云柔软的嘴唇。

“唔——”

惊慌失措的谭云睁圆了双眼，旋即又合上眼睛，伸出双臂拥抱裴炎。两人相拥在一起，双唇紧紧贴合，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对方拂过面颊的呼吸，久久不愿分离。

摇曳的火光，清寒的月色，静谧的星空；裴炎仿佛感受到了光线在周身跃动，世界的一切好像慢镜头一般，停下来，静下来，为两人作陪衬。他们忘乎所以，世间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了，裴炎闻着怀中之人身上的清香，享受着唇间柔软的触感，此生的一切，都不及这一刻美好。

两人恋恋不舍地分离。睁开眼就对上裴炎的目光，谭云故作生气地嗔怪。

“居然随随便便就强吻我这个美少女，你这是在耍流氓。”

裴炎有些好笑地看着谭云，怎么说呢，这些年谭云总是表现得成熟稳重，现在故作生气的样子看着新鲜，倒是显得有些可爱，而且也更像她以前年轻的模样。

“这话说的不对。”裴炎好像真信了一般，其实是装模作样地演戏陪她玩。“你想想，你喜欢我对吧？那我亲你你肯定是乐意的，那既然乐意那怎么能叫耍流氓呢？”

“渣男！”谭云一脸鄙视像在看人渣。

“不不不，我可不是。”裴炎说着伸手去捏谭云的脸，后者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没有去拨开他的手。

“不听，渣男就是渣男；谁说女生喜欢你你就可以乱亲。”

“不是哦，你说的那样确实是耍流氓。但我可不一样；你喜欢我，我又喜欢你，那我们不就是情侣吗？情侣之间亲亲怎么了？哪能说是耍流氓。”

说着裴炎又俯下去在谭云脸上亲了一口。

谭云收起装出来的生气，温笑问道：“我可以把你刚刚的话当做是表白吗？”

“其实，我们互相喜欢这件事，彼此都清楚不是吗？”

谭云无声笑了笑。“是啊，明明彼此都互相喜欢着，也知道对方喜欢着自己，结果却都没能说出口。有点可惜呢。”

“不，不可惜。”裴炎微笑，直视着谭云的眼睛神色无比认真。“虽然都知道了，但我还是要说——谭云，我喜欢你。”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火光照亮了裴炎的侧脸，谭云看他无比认真的表情，氤氲的水雾在眼眶中积攒，闪烁着星辰一样的光亮，晃得视野模糊不清。她双手环抱住裴炎的脖子，仰起头贴住他的唇，留下带着馨香的吻。

“乐意至极。”

藏于心中多年的话终于说出口，也终于等到了那句话，冰冷的身躯里，裴炎沉寂多年的心，再次热烈的鼓动着。

虽然是到了这种时候才将话说出口，但裴炎并不感到遗憾，也没有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向谭云说出这些话。在他们相处的这几十年里，即使没有表达心意他们也一直保持着最亲密的距离一起生活，每时每刻都像是恋人，两人都心照不宣而已。也就是这样的距离感让裴炎没有和谭云正式表白，因为这样美好的感情与时光他已经满足了，不敢再奢望太多。

而且这些话，在以前他就已经向谭云说过了。

谭云趴在裴炎肩头，她不行了裴炎看到她流泪。沉思了很久，她还是略带着遗憾呢喃着：“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想再一次听到你这些话了。只是没想到，等了那么久，等到了这种时候我才等到你这些话。”

“怎么，感觉很遗憾吗？”听到谭云口中说出了“这种时候”，裴炎的心仿佛被刺了一刀那么痛。

“不是，不遗憾，只是我太贪心了，想着能再早点听到就好了，感觉就是有些可惜吧。也有些后悔，后悔我没能勇敢点，主动点。可惜，终究还是晚了。”

裴炎扶着谭云肩膀将她拉远，轻松地向着她笑了笑。“不，一点也不晚。”

“不论你是何人，不论在何时，不论在何地，历经何事，只要你能将最美好的爱留给你最爱的那个人，留着一生中最珍贵，美好的那一刻就够了，即使那份爱只有一瞬间，可只要爱过，就足够了。”

“哈，是吗？”谭云偷笑了一下，但那是真正的快乐，发自内心的笑。“这么说是我贪心了啊，不过我想，这份爱能够发生在此刻，已经足够了。”

刚才撑着身体才一会，她就有些坚持不住了。谭云躺回去，伸出手不舍地抚摸着裴炎的脸，后者将手搭上她的手背紧握住。

“裴炎，能答应我吗？你要好好活下去。”

谭云改变姿势，抬起另外一只手，双手捧着裴炎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眼中满是认真。“我离开后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许自暴自弃，不许想着来找我，就当是替我活下去，好吗？”

裴炎嘴唇有些颤抖，面色纠结。“但是，我······”

“嘘——”谭云将食指抵在裴炎唇上，语气温柔。“不可以任性，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对你也很残忍。这样活着对你来说很痛苦吧？你也不一定要一直记住我，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至少，至少你要活到冯辉撑不住了你才你放弃。”

“只是我希望我爱的人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着，还有人在我走后还爱着我记着我，就算是一点小小的安慰吧。”

骗人的，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我伤心，为了我死去而已，如果能继续活着，总有一天你总会有新的生活，新的开始。

谭云看向裴炎的目光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像已经看到了裴炎以后的生活，那副开心的样子让裴炎不忍心让她失望。

“好，我答应你。”

“嘿嘿，说话算话。”

裴炎没有勇气告诉她，其实，他也已经活不久了。这具躯体会被神明占据，而他的意识，会被彻底抹消。

“好，这个话题就翻篇了。”谭云露出如天真的孩童般俏皮的笑容，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点子。

“嗯——其实呢，一直以来我都有个小疑惑想问一下，只是不太好意思问出口。”

听到这个不太好意思，裴炎的表情一瞬间就凝固，他大概已经猜到谭云是要准备说什么。

但是疑惑······

裴炎仔细端详了一下谭云的表情，果然，她的表情跟疑惑两个字完全就不沾边，甚至连不好意思都没有。他看到的反而更多是恶作剧一样坏笑的表情。

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下，裴炎心想：“啧，笑的这么开心，这算盘都要打我脸上来了，唉，还是由着她吧。”

裴炎装作不解的样子问：“哦？什么疑惑，说来听听。”

谭云凑近到他耳边悄声问道：“二十多年前我们重逢的那天，就是我带着你跑的那天，还记得吧？当晚我们没地方去不是找了个旅店休息吗？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喝醉了。在那之后你有没有干些什么呢？嗯？”

说完后谭云愉悦地伏在他肩头偷笑，不用看她都能想象出裴炎一脸便秘的表情了。

果然是这个问题，虽说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问题裴炎的表情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失去控制，尽管有点无语，但裴炎已经想好了对策。

“想看我出丑的样子？可惜了谭云，这次要出丑的可是你，等着计划落空吧。”

这边裴炎也已经开始想象谭云待会的表情了，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邪恶，就差头上冒出一堆红色尖角了。

他伸手揉了揉谭云脑袋，风轻云淡地说：“哦，那件事啊，诶不对吧？你怎么会疑惑呢？身体可是你的，就算是喝醉了，那天过后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你应该知道才对啊。”

说话的时候，裴炎特地在“不对劲”三个字时加重了语气，故作沉思一会后，他又继续调戏谭云：“还是说，当时你喝醉了感受不真切，现在暗示我想要重新体会一下？”

“哇啊！”谭云手一松摔回裴炎腿上，脸颊通红像喝醉酒一般。她害怕地把双手捂在衣领上，说话紧张地语无伦次。

“你、你、你······变态，色狼！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么羞耻的话，还提出那么无耻的要求啊！”

看到谭云这样子裴炎背着她偷笑一下，不过这样还不够。“哦？我可什么都没说，怎么就变态跟无耻了？你不会是想到什么跟别人做的奇怪的事情了吧？”

非常明显的一个套路就摆在谭云面前，但此时谭云的脑子已经完全坏掉失去思考能力了，傻呵呵地就往坑里跳。

“什，什么跟别人，不是你干的吗？”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裴炎果断来了个否定三连。

“哇啊——那天明明就是你干的！你居然敢翻脸不认人！”

嗯，该收网了。

“你不是醉了吗？怎么连我干了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

“啊，这——”

自觉失言的谭云脸更红了。

“不带这么玩的啊。”

裴炎面带笑容又凑近了些：“既然知道我干了什么，怎么还装作不知道来问我？”

“不玩了！”

羞得无地自容的谭云把整张脸都给捂住，可惜这是没用的，因为脸早就已经丢光了。

裴炎可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他又凑近了些，差一点就要贴在谭云耳朵上了。

“你明知故问，不会是想暗示我干点什么吧？”

说着手有意无意地搭在谭云锁骨上，还不老实地有向下的趋势。

“我投降！不玩了。”

可裴炎并没有停下动作。“玩？你是准备玩什么啊？”

谭云直接就缴枪了。“我本来是想提起那件事让你害羞，看看你出丑的样子，结果谁能想到你是这种反应啊！”

“不然我还能什么反应，或者说你想看我什么反应？”

谭云把捂在脸上的手缩回，小声嘟囔：“就，正常人说到这种事不应该都会害羞嘛，所以我就想······”

“想看我一脸害羞，娇滴滴，扭扭捏捏的样子？”

谭云重新看向裴炎盯着他的脸，点头承认。“咳咳，嗯，确实是想看看你那副······抱歉，我想我得走了。”

听到谭云的话裴炎猛地怔住，谭云的语气轻柔得像风似的，可在裴炎耳边掠过，落在心里却是无比地沉重。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短暂的欢乐让他们忘却死亡，可死亡并没有忘记他们。

像是坦然地接受了死亡，谭云毫无抗拒地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平稳，一切都是那么地安详。但是，她又再一次地睁开眼睛，那副神情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勇气。

这一次，她选择了勇敢，选择了主动。

“最后，你愿意给我一个吻吗？”

裴炎阖上眼睛，俯身去亲吻谭云，但落下的不是他的吻，而是他眼中的泪水。没有女孩柔软的嘴唇，只有带着清香的微风与怀中散去的繁星。

裴炎，说出了再也得不到回应的回答。

“乐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