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路子 第87章 好东西

87.好东西

常乐被那股力量拖着飞速前进，眼前一片模糊，但耳边却传来清晰地声音。

“你们啊……总是那么好猜。”

刘若华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和缓，甚至还带着点叹息，好像在对自家不争气的孩子说话一样。

常乐想要反驳，但是根本说不出话。没有了魂力护体，阵法的传送让他晕眩恶心，尤其是从阵法中被甩出来的那个瞬间，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要散架了。

他感觉自己被人勒住了脖子和手脚，四肢大张开拴在了什么东西上，一阵微风吹过似乎带来了熟悉的味道。

睁开眼，他发现眼前的一切都似乎有些重影，努力凝神，才看清在斑驳阴影中前行的黄半仙和张天师二人。

他这是到了阵中心了？

黄半仙确实在阵法中开辟了一条避开大多数阵法攻击和迷惑作用的路径，然而，他们前进的速度却依然缓慢。

因为这条路径并非从校门口直线穿过校园就行，反而是弯弯绕绕，在不算宽阔的校园中蜿蜒前行。

与刘若华同在阵中的常乐，能清楚地看到二人的行动路线，也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是过不来的。

“你怎么能直接把我抓过来？”常乐有气无力地问，刚刚的阵法传送让他有点虚弱，他费力地转过头，见到刘若华正坐在他旁边的台阶上。

刘若华笑了，她看着在阵中走走停停的黄半仙二人，不知是在笑他们略显滑稽的动作，还是在笑常乐的提问。

几息之后，她转头看着常乐，抬起手腕晃了晃，一条极细的锁链从她手腕处显现出来，垂落在地，一部分引入地下，而另一头钻出地面，正拴在常乐的手腕上。

“常珩没教你吗？把精魂给人是很危险的。”她的口气有点无奈，还带着语重心长，像个苦口婆心教育自家小辈的家长。

而不等常乐回答，她又自顾自说：“我忘了，他都能把自己一半的魂力给出去，能教你什么好的？”

“别一副跟珩哥很熟的样子……”常乐哑着声音，听不得她说常珩的不是，“从来没听他提过你们的事，想来不是多亲近的关系。”

刘若华对于他这毫不客气的态度并不生气，“不只是我，他应该是谁都没提过吧。”

常乐立刻闭嘴，因为对方说得一点都没错。对于自己的往事，常珩这么多年只字未提。

“最先认识常珩的人是我。”

刘若华这话让常乐不觉惊讶得看向她。

“留学的时候为了租到便宜的路段又好的房子，总有不信邪的会去租鬼屋……别这么惊讶，我说过，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要是不想给刘宏华当保姆，就只能自己找房子住。”

常乐低下头，藏起自己的表情。

“我就是不信邪的那一群，结果被鬼缠上，晚上闹得我睡不安稳就算了，甚至还能影响到我在学校的状态……麻烦死了。”刘若华轻轻笑了起来，嘴上说着麻烦死了，眼里却全是怀念。

“去当地的教堂求的圣水十字架全都没用，最后没办法只能到论坛上发帖求助。常珩看到帖子主动找到的我。”刘若华声音平缓，常乐却觉得像是带了回声一样，在四周围嗡嗡响着，辨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

“他那时候也是年少气盛，觉得不过是个留恋生前环境不愿离去的留恋鬼，没什么大不了。结果差点栽了。”

常乐忍不住好奇，能让珩哥栽跟头的是什么厉害角色，“究竟是什么？”

“应该算是……”刘若华看着远处，“我的老师。”

常乐大感惊讶，但是刘若华却并没有想要解释更多，只是颇为怀念地悠悠说：“虽然当时是为了救他才挡了那一下，没想到会另有机缘。”

“给许平章母亲下迷情咒的人也是你吧？”常乐突然想通了珩哥笔记里某些事，那些难以分辨的人称代词……被救的她，被害的她，不是同一个她啊……

刘若华点头，“是我。”对于自己做过的事表现得很坦诚。

“为什么？”常乐问，不懂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大概是看不得她那么轻松自在吧，”刘若华眉头微皱，甚至微微噘嘴，带上了点孩子气的神态，“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可以自在享受生活？给她找点事干，吃点爱情和婚姻的苦，我看着高兴。”

对于她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就是因为看不顺眼别人过得轻声所以给人找事这一点，常乐不知道能说什么，甚至升起了一点不合时宜的佩服感。

“珩哥发现是你做的了。”常乐想着那些被他翻了无数次的笔记中的内容，很肯定地说。

“那是后来的事了，”刘若华笑笑，“他被许灏迷得眼睛里除了谈情说爱什么都看不见了，还以为程苒跟他一样是恋爱上头，哼。”

她虽然笑着，声音和眼神里却都是冷意，显然对于常珩恋爱上头这件事很是不满。

“不过，我还得谢谢常珩，多亏他解开迷情咒，程苒才会多少吃点苦头。”说完她又露出了先前那种不满意神态，“真是没想到，跟许涛那种人在一起，日子居然也能过得有滋有味的。”

她这么说着，表情变得有点复杂，似乎不满意程苒这样也能幸福，又不得不承认她有本事，虽然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幸不幸福的……”常乐低声说，“在于自己。”

他深吸口气，问：“程苒的死……也是你做的？”

这一次，刘若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常乐轻轻勾起嘴角。

许平章……

常乐闭了闭眼，默念了一遍许平章的名字，觉得这家伙简直惨得一批，弄得自己这个时候都能有闲心在这心疼他。

“怎么，要说我没良心，对不起平章？”

常乐摇头，“如果这些话有任何作用，你当初也不会做了。”不仅是程苒，还有许灏和程老爷子，但凡她心里对许平章有任何顾念，也做不出这些事。

他现在已经不再试图用普通人的思维方式去度量刘若华的行为，而是站在刘若华的角度去理解她的想法。

但理解并不代表赞同。

常乐垂下眼，掩去自己眼中的情绪。

“嗯，确实。”刘若华似乎也不在意他怎么看怎么想，点头对他的识时务表示肯定。

“聊了这么久，正主也要到了。”

常乐立刻抬头往黄半仙那边看去，就见二人果然即将穿过阵法。

可是他又觉得似乎不太对劲，刘若华为什么要等着他们过来？

而下一瞬间，当黄半仙和张天师二人终于跨出法阵范围时，常乐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

一直隐隐约约的重影不见了，呈现在他眼前的根本不是学校，而是32号院。

他不是被传送到阵中，而是传送到了32号院！

此时他正四肢张开地被拴在梨树上，刘若华坐着台阶也变成了秋千。

而刚刚还是黄半仙和张天师的地方，此时只有许平章一人站在那里。

常乐心里暗叫不好，但表面上却表现得毫不慌张，“你拿不到他的魂力，没人能拿到。”

刘若华笑了，“嗯，我知道。”

看着走过来的许平章，她露出带点欣赏的神色，“来了？”

“刘女士。”

许平章平静地点头打了个招呼。

“就该让贺文斐把你也绑了……”常乐无奈地说。

许平章深深看了一眼被拴在树上的常乐，二人眼神对视片刻就立即收回，再次对上刘若华的。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刘若华轻轻地晃着秋千，“虽然拿不到你的魂力，但用你灵魂骨血祭阵，也能有不错的效果。”

“你想都别想！”常乐低声吼道，他倒是想大点声，但勒住他脖子的绳子越来越紧，连呼吸都越来越困难，更别提说话了。

对于她轻描淡写就要拿自己祭阵的话，许平章却毫无波澜，“这样你就能放了常乐吗？”

“别说傻话了。”

“你闭嘴。”

“还是你闭嘴吧。”

刘若华笑呵呵看了一会儿两个年轻人像斗嘴一样你来我往的，挥挥手打断二人，“别急，那是原来的想法。”

见二人都朝自己看过来，刘若华从秋千上站起来，摸了摸梨树粗糙的树干，“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她盯着常乐，眼中带着欣喜和一点调皮的神色。

见他眼睛微微睁大，她拍拍树干，“你藏得确实不错，我上次都没发现。可惜……”她在树根周围捡起几只焦黑的虫子，放在手心里轻轻拨弄着。

“可怜的小东西，只是碰到了外围就被散逸出来的力量电焦了。要是进去了，怕是被雷法劈得灰都不剩了吧。”

说着手一翻。

常乐的心跟着几只小虫一起沉了下去，眼看着她伸手去碰树根处藏着的东西，他立刻剧烈地挣扎起来。

“住手！！！”

许平章刚想上前却被刘若华随手一点定在原地，“别动。”

她另一只手摸着树根下的土地，感受着那里隐隐传来的力量，微微用力，手指就陷入了泥土之中。

那泥土在她的触碰下，瞬间变成了像流沙一样的质感，让她整只手轻松地探了下去。

突然她手臂微微一震，地下传来一串低沉的雷响，又闷又长。几乎是同时，电光顺着她陷入地下的手攀爬而上，在她手臂上留下交错的焦黑纹路，一路向着她头脸而去。

然而，那势头却越来越慢，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能量一样，在终于爬到她肩头的时候，已经只剩下细丝样的一点电光，然后销蚀殆尽。

刘若华丝毫不在意自己手臂上那些焦黑狰狞的伤痕，她抽回手，眼神专注地看着拿在手里的盒子。

抖了抖上面的沾着的尘土，她翻来覆去仔细观察上面的花纹。

“有点意思。”她转头看着常乐，“你在阵法这方面，比常珩更有悟性，虽然比我还是差远了。”

她手按在盒子上，在打开前，看着常乐问了一句：“你想不想做我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