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临 第4章 顾叶枫

有一天，我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的房间有人来过。

家里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除了哥哥，还会是谁呢？

之后的几天，哥哥看起来都心不在焉的样子，眼圈黑得和熊猫一样。

有时他会盯着我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哥，你进我房间了吗？”我问哥哥。

他有些疲惫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说，“嗯，我怕你晚上踢被子。”

我低了低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不是小孩子？”他给我夹了一块红烧肉，“多吃点，长高点！”

我低头扒饭，心里却甜滋滋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天他看我的眼神好像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温柔。

哥哥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他戒掉了游戏，每天都认真的上课，还早起为我准备早餐，像家长一样照顾我。

对于他的变化，我只能理解为他长大了。

其实我心里还有更多的想法，但我不敢继续想下去，因为我是妹妹。

*

我的哥哥是个贴心的哥哥，他很完美，几乎没有缺点，只要他在，我早上就能吃到烤好的面包和煎蛋，就连牛奶的温度都是刚刚好的。

他甚至会准备好水果，洗得干干净净放在保鲜盒里让我带到学校。

我打开保鲜盒，里面总是有我爱吃的圣女果和草莓。

每天早晨，我换好校服，扎好马尾，都会对着镜子发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像看到了我的母亲。

我的眉眼已经开始长开，有了几分母亲的风韵，我的胸前总是很痒，生理课上说，这叫做第二性征发育。

我发育得很迟，我们班上很多女生已经来例假了，我才刚刚开始发育胸部，个子也是班上最矮的，青春期里的男生甚至不会多看我一眼。

就算哥哥对我好，也一定是哥哥对妹妹的好。

我换好衣服走出卧室，看见顾叶枫已经站在门口换鞋了，他穿着高中的校服，系着沉稳的领带，校服剪裁得很不错，这样显得他的腿很笔直修长。

他看上去帅极了，我站在他面前，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常常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置偷偷看他骑车的背影，就算是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也不过如此了吧。

能拥有一个这么完美的哥哥，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

学校里的生活很索然无味，我喜欢研究视线所及的每一个人的表情，我可以猜到那个戴着高倍眼镜的数学老师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以及他会点哪些人回答问题。

我喜欢盯着他看，所以他觉得我在很认真的听他讲课。

突然，他的耳朵动了一下，紧接着整个脸绷了起来，他的腮帮子跳动了两下，看来是生气了。

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男生显得很无所谓，对课堂提问不屑一顾。

这成功的激怒了我这个闷骚的数学老师。

没错，我觉得他很闷骚，至少在课堂之外，他还是很风流的。

因为他衬衣的第三颗扣子从来不会扣起来，身上也会喷上淡淡的带着诱惑气味的男士香水，他会把他稀少的头发抓到每根都蓬松起来，看上去油光光的，风也吹不动。

我猜测这个外表看起来沉稳的数学老师，会压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脾气，然后在某一次数学考试

上给这个不可一世的男生打一个不及格。

他很擅长这么做，他很擅长保持一个绅士的形象，然后看准某个机会实施报复。

我记得有一次，他把我叫到办公室，给我讲一道做错的题，我坐在离他很近的位置上，他的口臭喷了我一脸。

我很不舒服，但因为他是老师，默默忍着。

他摘掉他的眼镜放在桌角上，然后朝我靠过来，我将他的眼睛扶到地上，然后假装没注意，一脚踩了上去。

之后他便心疼的捡起了自己的眼镜，没心思再管我题有没有做对。

期末的时候，他在我的数学卷子上动了手脚，让我少得了10分，让我离奖学金失之交臂。

我讨厌他。

此时，我认真的注视着这个数学老师，看着他一点点把自己的情绪压制下去。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黑板继续讲数学题。

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一定会报复回去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小美照了十八次镜子，被数学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的男生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鞋印，我的同桌每堂课平均打瞌睡十五分钟。

这个班的学生从来不会考虑将来的事，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为了将来有一天有能力保护哥哥。

终于放学了。

每周三的下午是兴趣班时间，因此，我又可以逃课了。

我会先签到，然后再出去上厕所。

学校的大门会从早上八点一直上锁到下午六点，我研究过每一匹围墙的高度，确认过在不借助外力的条件下是不可能翻跃的，不过我可以混进食堂的后厨，通过后院放杂物的货架成功逃脱。

但是跳下去之后，我可能会摔伤屁股或者扭到脚，不过那都没有关系，我正好可以去找我的哥哥，他一定会心疼我，然后放下手里的习题，请假带我去离家最近的那家诊所。

当我满身污渍一瘸一拐的站在高中大门口的时候，已经到了高中放学的时间。

大概是因为我的脚摔得有些严重，竟然花了半个小时才走到哥哥的学校门口。

不过没有关系，正好可以和他一起放学回家。

今天的哥哥看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皮肤很白，在夕阳下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我退后了两步，躲在大门口的树后，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不敢再向前，心里的自卑一点点将我笼罩。

他们骑着车去了另一个方向，那不是回家的路。

我很想跑，如果我的右脚没有扭伤的话，至少可以跑回家把自己锁起来。

可是我现在连走路都成问题。

我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身体里翻动，很想吐，可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我拖着扭伤的右脚一点点跛回家，小心翼翼的开了门，家里并没有什么动静，我换好了鞋子，轻轻走到哥哥的房间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哥哥还没有回家。

我很失落，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