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慢慢走出屋子,略显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伯母这一大早的要讲什么规矩?”
大夫人冷眼看着她,一想到昨晚的事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老爷好不容易在她那儿歇息一晚,却全被那畜生给搅和了!
“不是伯母不讲道理,白日里大家都辛苦干活儿,想着到了晚上能好好休息一番,谁知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一连串的鬼哭狼嚎给吵醒了,他已经严重影响到府里上下的睡眠!”
陆灵随意的嗯了一声,慵懒的望着墙头的鸟儿发笑,明显的并不放在心上。
大夫人压着火气往她房间里看去,就见一身黑袍芝兰玉树的阿鹤站在桌边,一语不发的望着陆灵出神。
这一下看的大夫人更生气了,整股黑血不停往脑部翻涌。
“灵儿不介意伯母给贤婿说几句话吧?”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不介意,伯母请。”
反正阿鹤能听懂算她输。
大夫人点点头,对她还算满意,现在就是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赘婿来个下马威!
“贤婿还请出来说话。”
阿鹤站在屋内没动,甚至低头开始独自发呆。
大夫人笑容终于挂不住了,把她的话当空气就算了,还自个儿玩起手指来?!
陆灵坐在轮椅上斜眼瞥了大夫人一眼,嘴角堪堪勾起,觉得心情甚是愉悦。没办法,她这人就爱看大夫人吃瘪。
“贤婿可有在听我讲话?”音量提高几分,语气也沾上了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
阿鹤听到高音量抬头往大夫人那儿看了一眼,捕捉到她眼中的愤怒和隐藏着的恨意,当下竖起戒备,缓缓蹲在地上气场大变,整个人蓄势待发,像一只守护自己地盘的恶狼,随时都要攻击对面的敌人。
大夫人有些捉摸不透这是什么情况,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磕磕巴巴的问道:
“灵儿,他这是......”
陆灵悠闲的侧身看着他俩,语气甚是轻快:“许是大伯母语气冲了些,相公不悦了。”
阿鹤眼神越发深邃危险,他记得这个兽类,前几日就是她欺负陆灵还把陆灵撞得摔在地上,同类相残,她不是一只好野兽。
心里这样想着,目光不自觉的往陆灵那儿看。
陆灵见状眉眼顿时弯起,对着大夫人笑的更灿烂。
“伯母怎么不讲?”
“你......”
大夫人本想发飙,但想到陆书峰的警告硬生生又压了下去,她忍,只要那位给了明确指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贤婿还是注意一点,毕竟晚上大家都在休息。”
陆灵无辜的眨了眨眼,还侧头看了一眼阿鹤:“昨晚是相公兴致来了,灵儿可拦不住他,毕竟您看他这么凶,灵儿不敢惹。”
大夫人垮着张脸甩甩衣袖:“往后也克制一些,万一传出陆府成何体统!”
她这几日还听下人汇报说陆灵的院子里时常传出什么大动静,像是屏风塌了,当真烦人的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攒了一肚子的火她得好好发泄发泄!
陆灵心情颇好的哼着歌,同时让吴妈传膳。阿鹤见大夫人走了也逐渐放松警惕,又望着陆灵发呆。
她笑眯眯的朝阿鹤招招手:“快出来,待会儿该吃早饭啦!”
见阿鹤不理她,转了转眼珠,轻启红唇:“嗷呜~”
院中的侍卫顿时有些傻眼,觉得他们家小姐可能疯了。反倒是吴妈站在后面一脸慈祥的笑看陆灵他们。
自从老爷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小姐像今天这样顽皮,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年少老成的做派,可是再怎么说小姐也只有十八岁啊,还是个孩子。
陆家这么大的一个重担落在小姐身上,当真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一声嗷呜引起了阿鹤的注意,他缓缓从屋内往出爬。
陆灵见起效,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作爪状举在胸前,笑容灿烂作鬼脸状:“嗷呜~”
阿鹤移到离轮椅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歪头看着她的两只手,也呆呆跟着叫了一声:“嗷呜......”
她双手撑住下巴靠在扶手上,笑声宛若玉珠清脆碰撞,眉眼弯弯。同时墙头的那只百灵鸟也应景的叫起来,两者声音混合并不嘈杂,反而悦耳动听。
这一刻阿鹤觉得,同类也不都全是坏的,也有陆灵这样的。
虽然她有些凶抢自己的东西,用那在天空砰砰作响的东西吓他,还把他睡觉的地方堵住了,但陆灵的凶跟那些同类不一样,他们是粗暴凶狠,陆灵是那种凶,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不一样。
起码给他吃的,最重要的是没有鞭打他。
还有,她的爪子是自己见过最好看最柔软的,嗷呜的叫声也很好听。
下人传早膳的时候陆灵依旧保持愉悦的心情,阿鹤的肚子也早就咕咕叫了。
今日早膳是粥和馒头,下人刚摆好离开他就飞扑上去跪在石桌边上手,筷子碗碟瞬间撞得叮当响,而粥碗也摔在地上,阿鹤愣了一下,不过立马弯腰趴在地上欲上嘴。
“不准吃!”陆灵一声惊呼叫住他,顺便招手让侍卫把人拉开。
阿鹤被硬生生拉开架住,眼神盯着石桌有些急切。
“嗷!”
“嗷呜,那些东西脏了不能吃了。”她让吴妈又盛了一碗,随后示意侍卫把人按在石凳上。
“吃饭是这样吃的。”
陆灵轻轻吹了两口,勺子慢慢靠近阿鹤,只不过刚挨上唇边就被一口吞进嘴里。
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喂着,两人前所未有靠的如此近,阿鹤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渐渐不再挣扎,侍卫也在眼神暗示下放开人立在身后。
陆灵看喂的差不多了,把碗放在桌上,又把勺子递给他。
“自己吃。”
阿鹤看了她半晌,终是伸出手接过空中的勺子握紧,笨拙的戳进碗里,几滴粥瞬间溅出来落在陆灵手上。
“诶……”
吴妈眼疾手快拿出帕子替她擦拭,刚收拾干净,阿鹤的袍子上又流了一滩,好好的一碗粥七七八八的都流在了袍子上。
“算了,先吃馒头吧。”
吴妈正准备给他擦衣服上的脏东西,阿鹤猛的往后退了几尺,露出牙齿威胁着吴妈不准靠近他。
“不用管他,等吃完再换身衣服也一样的。”这会儿擦干净了待会儿还得再收拾。
陆灵拿筷子串了一个馒头举在他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阿鹤看了半天,慢慢伸出手,随后猛的夺过来。
“嘶!”
一滴血珠掉落在地,没入石板缝隙混进泥土,白皙的手背划出两道血痕,陆灵皱眉盯着那处。
伤口不深,只是因为她手太白,红白交映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阿鹤灵敏的闻到血味,指甲缝沾上星星点点,绕是再傻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想到以前因为还口被毒打,还被转头送到新地方跟新同伴练习钻火圈的景象,心下一慌,扔了筷子馒头,端着自己抓伤陆灵的左手狠狠一掰。
“咔嚓”!
陆灵红唇微微张开,愣在轮椅上看着对面的人,心底刚冒起的丁点儿火气唰一下没了,只余震惊。
细密汗珠争先恐后的从额头生出,唇瓣疯狂颤抖,面部惨白毫无血色,左手手腕失去支撑无力的垂在身子侧边,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吭出一声。
漂亮狭长的凤眼慌乱的望着她,身子滑下石凳跪在她面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
陆灵略微前倾伸出胳膊,刚想问阿鹤有没有事,就见他脑袋往后躲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往前跪走了两步,垂头主动把脑袋靠近自己腿边。
她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吴妈,又看了一圈儿院内的人。
“吴妈,他这是……”
吴妈严肃的摇摇头:“老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踌躇半天,阿鹤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她轮椅前,她举在空中的那只手收不是不收也不是,最终轻轻抚上他乌黑的脑袋。
“只是粥翻了而已,手背的伤擦药就能好,以后不用这样……”
一下下,温柔又安慰性的抚摸着与她差不多高的人。
阿鹤蓦然睁开双眼,瞳孔放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想抬头看陆灵,却又不敢做多余的动作。
“吴妈快叫个接骨郎中来。”
这手多半是骨折了,不及时治的话以后可就废了。
院中的几个侍卫瞪大了眼睛,心想这姑爷可真够狠的,竟然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陆灵叹了口气,这一下给她整不会了。
一边沉思一边无意识的摸着阿鹤脑袋安慰,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耳朵,冰冰凉凉的。
阳光洒在身上,鼻间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陆灵的清香,阿鹤却攥紧了自己那只完好的手,好久没人这么对他了,以前狼兄的母亲这样哄他睡觉过。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下人领着一个郎中跑进了院子,陆灵停下抚摸的动作,赶紧让郎中替阿鹤看看。
刚收回手,阿鹤就抬头看向她,眼睛里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而少见的,郎中接近的时候阿鹤没有反抗,一声不吭的任由他们折腾自己的手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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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