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盲行 第16章 一场感冒

罕默里河下了一周的雨，直到今天才停歇。

虽然是晴天但阳光不大，这样正好遂了蔚苑杰的愿，因为这种天气最适合他去射箭场。

他泡了一壶花茶准备带上去，正往电梯口去的时候，恰巧顾呈琰也从屋里出来了。

见他站在那处玻璃电梯前，顾呈琰一边整理袖口一边问：“你也要上去？”

“嗯，雨好不容易停了，机会难得。”

顾呈琰轻笑一声：“巧了，那一起走吧。”

说来自从那次比试后，二人还真没再同时出现在这儿过，一般都是顾呈琰自己玩，而蔚苑杰为数不多上来的两次，一次下雨了，他没玩成；另一次他刚玩不久，顾呈琰要回来吃晚饭，他又只好下去做饭。

蔚苑杰将茶壶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被顾呈琰看去，他饶有兴趣地看向对方：“你还挺养生。”

“我这是物尽其用，茶包在柜子里都快放过期了也不见你喝，那干脆就给我处理呗。”

“你想喝可以跟我说，再买新的就是。”顾呈琰说道，却得到蔚苑杰一个撇嘴。

“少爷，就算有钱也可以不那么大手大脚，浪费是可耻的知道吗？”

顾呈琰看他这副佯装生气的模样，脑中闪过一段似曾相识的回忆，曾经有一次，蔚苑杰也做过相似的表情。

……挺可爱的。

但是这仅限于想想，顾呈琰是不可能把这话说出口的，很快他拿好了弓站在一旁，开始挑选起箭来。

蔚苑杰和他进度差不多，只是多了点担忧。

他臂力依旧是不够的，不知道今天能取得个什么成果。

“愁眉苦脸的。”顾呈琰突然说，“怎么，梦里的神仙逼你来了？”

“能不能不要嘲讽我？”蔚苑杰心下无奈，这人怎么总对他这样？

说话间顾呈琰已经将箭搭上了弓：“射箭本就是考验心态的活动，你总顾虑太多可不行。”

话音刚落，顾呈琰指尖力度一松，细箭立马飞射出去，随着“啪”地一声，正中十环。

“嗯，今天状态不错。”顾呈琰自顾自评价道。

“看到了吗？清空大脑才是最优解。”

蔚苑杰不由得感叹，顾呈琰在这方面确实是有实力的，准星好的离谱；随即他又想起自己，从前和栾绍元比试的时候，他的准星也落了对方不知几条街，但在顾呈琰这种五边形战士面前，也只能算是投机取巧。

他出神的工夫，顾呈琰已经又射了两箭，全部都是命中靶心。

蔚苑杰也在名为顾呈琰的压力中深深吐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他挑了支顺眼的箭，用自认为还不错的姿势放出——

毫无意外的七环，不高不低。

“老毛病。”顾呈琰在旁评价道，“还是不会发力。”

“我知道。”蔚苑杰小声嘀咕，“难道我真的需要单独练练？可是很麻烦，我也不喜欢。”

顾呈琰道：“看你想要精进到什么程度，如果只是普通玩玩，你现在的水平已经足够了。”

刚下过雨的气温还有点低，风一吹过，蔚苑杰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你是不偷偷在心里骂我？”

顾呈琰一愣：“不讲理。”

蔚苑杰当然不会真的追究什么，这只是他下意识的一个习惯。

他吸了吸鼻子走到柜子旁，“我想换把轻点的弓试试。”

“成年男性用四十磅以下会显得……”顾呈琰顿了顿，嘴角的笑容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更何况这里已经没有更轻的了。”

“多练几次说不定就顺手了，不要总想着换来换去。”

蔚苑杰心想也是，那句话剩下的几个字绝对是“弱鸡”，他力气是不太大，但也不至于到很差劲的地步，既然这样，还不如把眼前的东西用顺手。

于是蔚苑杰下定决心，在楼上练了好几个小时——

结果晚上就惨遭感冒的袭击。

“咳咳咳咳！”不同于白天只是打了个喷嚏，晚上各种问题都一股脑地袭来，鼻塞、咳嗽、嗓子疼，蔚苑杰顿时明白自己是感冒了，明天说不定还要流鼻涕。

顾呈琰本来还打算让他今晚做饭带上自己的一份，看到他这副状态也及时收了声。

“不是，这怎么可能呢？”蔚苑杰边用勺子搅拌着冲剂边质疑，“我也没干什么，怎么就感冒了？”

顾呈琰闻言抬眼望向他的背影：“今天外面只有十九度。”

“你穿少了。”顾呈琰说，“射箭的时候你只穿了一件薄外套，里面还是件短袖。”

蔚苑杰用黏黏糊糊的声音回应：“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点道理。”随后举起杯子忍着苦涩，将冲剂一饮而尽。

“既然知道了还不回去换衣服？”顾呈琰心下无奈，这人直到现在也只穿一件长袖，真不知道有没有点心眼。

“知道了知道了。”蔚苑杰自知理亏，放下杯子就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短短几分钟，顾呈琰叫来的餐也及时送到，蔚苑杰再出来时就看到餐桌上摆了很多好吃的，就是他闻不出味道来。

可惜了，既然闻不到味道，估计吃也是毫无滋味。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没滋没味地吃完了晚饭，蔚苑杰感觉头越来越晕，于是就近躺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难受的感觉仿佛瞬间被放大一万倍。

他是被晃醒的，睁眼后顾呈琰就在他面前：“你发烧了。”

“啊……是吗？”蔚苑杰脑子还不太清醒。

“回去睡。”顾呈琰说，想抓着他的手把人拉起来，结果蔚苑杰没配合用力，只能以失败告终。

蔚苑杰并不是故意为之，他刚睡醒又发着烧，一下子确实使不上力来，无奈顾呈琰只好一把将他抱起，三下五除二送回了卧室。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到了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了。

顾呈琰将他送来后出去了一趟，随后又回来，手里拿着个体温枪：“测下体温。”

红红的界面上显示38.3℃，顾呈琰平静起身，“吃了药再睡。”

随后顾呈琰又拿了几个药片和一杯水进来，蔚苑杰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用尽力气坐起来靠在床头，竟然是问：“我吃了这么多药会不会死啊？”

“不要用小孩的口吻逃避吃药。”顾呈琰一针见血，“这都是有糖衣的药片，比你那冲剂可甜多了。”

“好吧……”蔚苑杰耍赖无果，只能认命地就水咽药片。

他不是很怕苦，只是单纯讨厌吃药。

咽药片也不舒服，就像嗓子里卡着东西。

任务完成，顾呈琰也离开了房间，临走前还不忘关灯，“好好睡吧。”

蔚苑杰就这样听话地进入了不算平稳的梦乡。

小时候一旦发烧，鞠采萱便会让他裹在被子里，说多出点汗就好了，蔚苑杰就听话地捂住自己，哪怕热的要死也不会把被子踹开。

这个习惯一直被延续到现在，此刻的蔚苑杰依旧把被子当作寿司的外皮，将酷似馅料的自己闷得严严实实。

中途他有半梦半醒过几次，感觉额头上似乎和其他部位不一样，很凉爽。

出汗导致他脖颈处很不舒服，但那几次醒来时他又觉得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为什么；第二天早上，他拖着已经降下温度的身体坐起，一块小毛巾顺着动作从头顶掉了下来。

虽然已经不那么难受，但他还是没什么力气，有点虚弱地将毛巾拿了起来。

是顾呈琰弄的？蔚苑杰心想。

体温枪就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蔚苑杰拿起给自己测了一下，37.2℃，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了。

他起身下床，脚步有点虚浮，在犹豫要不要去洗个澡，出了一晚上汗，身上多少有点粘粘的，不舒服；但他现在也不是完全病好了，很容易再次着凉，把已经走了的病又洗回来。

“你醒了？”他思考的时间有点久，顾呈琰从屋里出来都看见了。

蔚苑杰点点头。

顾呈琰见状似笑非笑道：“管家的体质比主人还差，这可真是说不过去啊。”

“我已经好了。”蔚苑杰对此表示很不满地反驳。

“那你现在傻站在这儿干什么？”

“……我想洗个澡。”蔚苑杰如实相告，“但是又不太敢，怕着凉。”

“浴室有暖风，你开大点，洗完快吹头发是不会有事的。”顾呈琰说，“顺便把衣服穿厚实了，再打扰我一晚上，我就扣你工资。”

八万块钱的工资，就算扣到十分之一也足够蔚苑杰生存，这根本起不到任何威胁。

蔚苑杰本来还因为前半句话挺感谢的，结果后半句话一出，他顿时动作一顿，有些半信半疑地问：“真的是你？”

“什么真的是我？”

又开始故意装不知道了，蔚苑杰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就是……你昨天是不是在我睡着之后来看过我？”

顾呈琰沉默了一会儿，勉强发出一个“嗯。”

这是不好意思承认？蔚苑杰猜测着，不过顾呈琰地位这么高的人屈尊亲自照顾自己这个病号，这确实是他没敢想过的，顾呈琰可能也是觉得丢面子才不直说吧。

但不管怎样，他感谢对方的心不是假的，有小毛巾的加持后他舒服了不少，于是很真诚地说：“谢谢你。”

“呵。”顾呈琰冷哼一声，举杯喝了一大口黑咖，“赶紧洗澡去吧，又蠢又笨的。”

“顾呈琰！”蔚苑杰彻底被点炸毛了，他好歹是个病号，怎么能对病号说这种话！

惹怒病号的人此刻有点变态地勾起嘴角，看起来心满意足，似是对捉弄他这个行为非常高兴，也很满意他的反应。

什么高冷孤傲，这家伙心里分明就是一肚子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