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 第1章 第一章：考试

『我要去救他。』

『清醒，这个世界里的秦岭雪已经消逝了，时间无法倒退，你回不去的。』

『……』

莫翠山扒开时空裂缝的手顿住了。

狂风四起，吹乱了莫翠山的头发。时空境内放眼望去一片猩红，远处传来似嚎哭似发狂的声响。

莫翠山垂眸。

『想通了？那就把裂缝合上。』

裂缝顺势向内合拢。

可是下一秒——

『去你的吧！』

莫翠山双目赤红，脸颊肌肉紧绷，有些狰狞。

『我说了，无论哪个世界，我都要救他！』

说完，莫翠山纵身一跃！

梧桐树上的知了声嘈杂，浓烈的阳光投射下不规则的光斑，边缘有些毛躁。

大风。

莫翠山迎着风，看着面前“鹤城中学”的牌匾，久久未动。

同一地点，同样的大风，只是那条路上充斥着慌张的叫嚷和凌乱的脚步声，因为马路中间的血泊中，倒着一个人。

只是在不同的世界里罢了。

风猛地又扬起来，像一巴掌似的呼到莫翠山脸上，他猛地清醒过来。

我不是来故地重游的。

莫翠山走向学校。

我这次，是来救你的。

同一时间，高三（2）班。

理论上今天才是开学的日子，但是作为创新班的他们早就提前开学了，下午的开学考试会选拔出一部分优等生加入特创班，他们可不敢懈怠。

转校生的消息不胫而走，早就在班上传了个遍。但就像平静的水面上扔了一块石头，稍起涟漪后又重归平静。

现在是自习课，教室内只能听见笔尖落在纸上书写的刷刷声。

多媒体上设置的倒计时一分一秒地走着。

“叮！——”

坐在讲台前备课的班主任站起身：“每组最后一个人从后往前收。”

卷子收过发出哗啦响，夹杂在恢复座位桌子的推拉声和老师“不要看别人的改答案”的喝令之中，居然能完美地和在一起。

班主任接过一摞摞卷子，叠成一摞后在讲台上码齐，卷成一卷放在一边：“那我先说两句。”

“这套卷子我现在就去读卡室读卡，过会儿就得好发下去自行订正，我不讲了。我不在的时候接着自习，不要被别的班开学的动静影响到。下午的开学考试务必给我认真对待，这可是直接影响你会不会分到特创班的。”

“还有，”班主任说，“秦岭雪，去到空教室搬一张桌子放你旁边，有人要坐那里。”

被点到名字的男生默不作声地站起身。

办公室内。

其他老师没有因为来人而分神，副班主任抬头看了莫翠山一眼，抬起手匆匆招了一下，接着埋头批卷子了。

莫翠山站在她的办公桌旁边。

“坐吧。”副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脸圆圆的，看着很和蔼。说完这句话后接着批卷子了。

莫翠山也不催，就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等。

副班主任翻过卷子，飞快地扫时候划下几条杠，这才抬起头：“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的老师，你忙你的，这算什么。”莫翠山微笑着回应。

副班主任孙青竹也笑了一下。

“我们班上学期就开始总复习了，虽然你刚来，但是你已经落了一学期的进度了，要及时赶上啊，”孙青竹关心道，“如果跟不上的话要及时和老师说，不要勉强自己。”

莫翠山：没关系，我本意不是来学习的，谈不上勉强。

“但是校长能把你分到我们班，包括我们看了你的入学试卷，证明你也是很优秀的，我们对你的期待还是很高的。”

莫翠山：......

在莫翠山看来，孙青竹的微笑里写满了杀意。

莫翠山只能保持着刚刚“标准阳光大男孩”的笑容：“好的老师，我相信我能跟上的。”

孙青竹说：“那就好，下午的开学考试好好发挥啊。”

莫翠山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啊？

开学考试？

今天？

下午？

莫翠山张张嘴：“啊？”

“没关系的，其实下午的开学考试对2班影响不大，只是会选拔出一些人分到特创班去培训半个学期而已，不用担心。”孙青竹好像看出他的情绪，安慰地说。

那更不好了！

万一他被分出去，而又在分出去的这段时间......

莫翠山正色。

在孙青竹的眼中，莫翠山好像游离了几秒，随后眼神边坚定起来，一脸坚毅堪称决绝地跟自己说了句“我知道了老师，我会努力的”，其架势，不像是参加考试的，倒像是报名敢死队的。

这孩子，居然这么上进！

孙青竹再看莫翠山的眼神充满赞叹：“好好加油吧。”

莫翠山就这样保持着“好学上进不服输”的表情走出办公室，关上门后一秒变脸，一脸狰狞。

卧槽！

分班考试！

在原世界和他聊天时，就听他提过自己的高中生活。原本莫翠山还真不懂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个“变态”到底是什么程度的，现在他领会到了。

原世界的他虽然也是学霸，但是他深知自己比不上那个人。

不行。

莫翠山知道，就自己现在这个水平，这个分班考试他俩必定不在一个班上。

看来，要发挥一下别的力量了。

说到这个，莫翠山不禁蹙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的神职好像还没告知。

没有神职的话，就不好借用神的力量了。

那下午的考试就完了。

莫翠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居然要为了一场开学考试而苦恼。

烦恼间，突然，他抬起头。夏末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依然有些热。

今天的风真大啊。

今天开学，走廊上三三两两的学生从他身边走过。

有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融入，他需要担心即将到来的考试，他要担心落后的进度，他也是一名普通的学生，一切都还没开始。

但是......

莫翠山逆着人群擦肩而过。

副班主任的办公室在三楼，但2班在一楼。莫翠山脚步不停，心里却在思考自己这个世界的神职。

想到这里，大臂上突然传来热意。

莫翠山扬扬眉。

说曹操曹操到。

一楼的空教室是将来作特创班用的，不好搬桌子。

秦岭雪只好到二楼搬了一套下来。

从楼梯口到2班要经过读卡室，读卡室的旁边就是放卷子的地方。秦岭雪经过时从玻璃外瞥了一眼，房间内的桌子上堆满了一摞摞卷子，淡淡的油墨味弥漫在空气里，深吸一口气就能闻到。

这时读卡室内有人喊他。

“秦岭雪！”

秦岭雪停下脚步。

班主任王隶走出来。

“这几天的分数不理想啊，有没有反思一下原因。”王隶先开口。

秦岭雪不作声。

王隶看着他。

“下午的考试发挥好，老师很希望你能去特创班。”片刻，王隶只是说了一句。

“好。”秦岭雪只是应了句，准备离开。

突然，王隶的声音又在他的背后响起：“哎，是莫翠山吧，这么巧啊。”

秦岭雪脚步没停。

估计就是那个转校生。

“正好，让你同桌带你去教室，秦岭雪！”

秦岭雪脚步停下，转过身。

我，成，混乱神了？！

楼梯间内，莫翠山看着大臂上的暗纹，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原世界里我可是秩序神啊！

莫翠山原本以为来到平行时空，自己的身份是不会变的。这样看来，为了迎合这个世界的平衡，自己这个外来者也会发生变化。

不过......

莫翠山一脸凝重地看着蜘蛛暗纹。

混乱神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一个结果。

毕竟，混乱神最终一定会被秩序神杀死。

这是不变的。

这下好了，我不仅要保护他，还不能让自己噶了。莫翠山想着，直接嗤笑一声。

但是——

他转念又想。

当个混乱神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他现在神力解封了。

只需要防着点秩序神就行了。

莫翠山手指沿着暗纹描了下，随后“神职”便传到他的识海中。

每天创造一个小混乱。

莫翠山笑起来，单手握住楼梯扶手，借力纵身一跃，稳稳落到地面上。

他回过头，刚刚握住的地方留下一道小凹痕。

这我可太擅长了，起码比下午的考试轻松。

他无意瞥了眼窗户，随机停下脚步。

试卷？

锁上的门窗，成堆的试卷。

他瞬移穿墙到屋内，简单翻开卷子，试卷标题映入眼帘——

“暑假收心考试”。

果然。

莫翠山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发现“暑假手心试卷”和“特创班选拔卷”两套试卷。

没想到创新班和其他班的开学考试还不一样。

要不我偷一套提前练个手？

突然他听到脚步声，窗户上即将看见来者的侧脸。莫翠山直接原地瞬移到楼道口，假装刚刚走出来——

他愣住了。

耳边仿佛又听见了救护车逼近时的声音，尖锐的响声划破湛蓝的天。鲜血的腥味揉进了风里，吹动着路人的叹息声，一口气砸向不远处的自己。

痛。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巨大的打击让他撑不住，单膝跪地。

眼睛死死地盯着倒在地上的他，看着他瞳孔逐渐涣散，失去生的气息。

对着他的方向。

而现在，这个世界的他还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听着老师对他说话。天蓝色的短袖衬着少年高挑的身段，顺着风的轨迹拂动。短发利落而干净，一如初见，一如最后一面。

莫翠山好像听见老师喊自己的名字，但他张不开口回应，怕自己的声音击碎这蓝得不像话的天。

真的是他。

他看见前面的背影即将转身的动作。

恍惚间，记忆中流着血的面庞和眼前的背影重叠，他好像又听见了那让他耳鸣的鸣笛声

不要！

莫翠山猛地一挥手！

霎时，平地突起一阵狂风，一下子吹开了门窗，一张张开学试卷哪受得起这么大的风的摧残，一下子全飞在空中！

它们顺着大风一张张地夺门而出，白花花的试卷阻拦了莫翠山的视线。

试卷随着风走，很快全都飞向了远方，消失不见了。。

莫翠山这才看见了秦岭雪。

对方倒没先看他，而是瞪大双眼——莫翠山发誓这是他这两个世界里看见秦岭雪最惊讶的表情了——和班主任王隶一起目送着整个高三的开学试卷飞翔。

而王隶，吃惊而张大的嘴里能塞下三个鸡蛋。

“所以，试卷，飞走了？！”王隶急得都破音了。

“今天风的确很大，可能是门窗没关好吧。”秦岭雪说。

说着，他才看向自己未来的同桌，那个转校生。

秦岭雪僵住了。

莫翠山正直直地盯着他。

眼眶流下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