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舞云与年轻的裁缝探讨想法,有些不那么专心,时不时要伸脖子朝外头看一眼。
裁缝姓章,问她要不要请朋友进来坐。
林舞云摇摇头,收敛心神尽快把事情弄好,门上的风铃叮当响起,看着很年轻的女孩挺着显怀的肚子慢慢进来,朝林老师微微一笑,不打扰他们,坐在摇椅上扇着一把芭蕉扇。
章裁缝也开始分心,频频去看妻子。林舞云干脆提前散会,放恩爱小夫妻早点回家。
她顺着马路牙子走到车旁,快速滚下的雨水为一切画面增加了一层毛边,江海闭着眼,听那盘闽南语磁带,她已经很小声,还是没躲过,江海睁开眼,隔着模糊的窗,也在看她。
林舞云收伞上车,笑问:“担心我啊?”
江海微微点了下头。
这时候,章裁缝与妻子共撑一把伞出来,他轻声埋怨:“雨那么大怎么还来,路上摔了怎么办? ”
妻子甜蜜:“宝宝踢我,想爸爸了。”
章裁缝低头摸那小皮球似的肚子,充满怜爱,又要警告:“以后不能让妈妈这么辛苦。”
林舞云追着看了好一会儿,脖子都要扭断了。
一场暴雨过后便是大晴天,林舞云约章裁缝去七分铺看面料,天热,她请客吃花生汤,去的是东街那家老店,人多,两人挤在门口小桌,小老板一步跨进门复又退出来,看着林舞云张口要叫。
林舞云赶紧朝他挤眉弄眼,不许他打招呼。
小老板默了默,让人给外头这张桌子送一个小食套餐。
赖杰陪邱香香逛街,他是被硬拉出来的,正无聊地坐在车里打游戏,邱香香眼尖,拉着他问:“小杰,你看那是不是小云?”
赖杰不会认错,看见林舞云身边的男人高高大大,头发浓密。
是林舞云小时候喜欢过的那种男生。
车一晃而过,邱香香埋怨司机没眼色,几乎想让人倒回去。
“不用。”赖杰吩咐司机继续开。
邱香香:“是她吧?”
赖杰嗯了声。
邱香香:“她身边是谁?怎么跟个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难看死了。”
赖杰:“估计是同事。”
邱香香:“也对,看那个头像是体育老师……哎不对,上课时间她跟同事不在学校跑外面来?”
赖杰没说话,邱香香狠狠扯他一下:“你说话啊!”
赖杰放下游戏机,问她:“你平时逛街不爱来这里,怎么今天非要逛东街?”
邱香香扬起一枚笑,她实在年轻,笑起来连皱纹都没有,挽着儿子意有所指:“来看看东街有多长。”
赖杰提醒:“再长也是林家给她的。”
邱香香:“看看怎么了?你们赶紧生个儿子,不就全都是小孩的了!”
她指点赖杰:“小云你要看好,别被不三不四的人沾了,我听你爸说,咱们家跟林家绑牢了,未来什么风浪都不怕,你以为他们为什么给小云那么厚的陪嫁?不就是也要靠着咱们嘛!”
赖杰:“林舞云不是傻瓜。”
“女人嫁了人就由不得自己。”邱香香艳红的指甲点点赖杰,“你记住,以后你们家,是你说的算。”
*
赖杰之后出差一周,在当地顺手买了些礼品,登门送给陈红霞,陈红霞喊他留下来吃饭,听说他爱吃面线糊,张罗着要自己做。
林宗堔正好在家,也开口留他:“吃个便饭。”
赖杰笑着:“好,那我去接小云。”
林宗堔拍拍他:“你坐,我去。”
赖杰的表情看不出破绽:“那好,大哥你去。”
林舞云一早眼皮跳,但又有开心事,章裁缝午休时送来了订做的演出服,好几大箱,件件精致。
她喊小弟一起扛箱子,小弟表现得比较激动,在江海嘴里,就是嫌他没出息。
小弟深觉近日与林老师疏远了,一被召唤,哪有不激动的。
他还跟江海没大没小:“哥你不也一样!”
差点挨揍。
林宗堔的车停在路边,司机小跑进校门,喊大小姐回家吃饭。
林舞云正教在抓第二部分的动作,但因为来的是林宗堔的司机,只好临时拜托给另外的老师,匆忙上车。
“阿杰晚上一起吃饭。”林宗堔先跟她透气。
林舞云慢悠悠哦了声。
回到林宅,院中停着林正清的车,林舞云笑言:“今晚家宴人到得真齐。”
准点开饭,陈红霞特地做的面线糊就放在赖杰面前,赖杰给自己盛一大碗,吃得津津有味。
林舞云坐他身边,低头数米粒。
林正清问赖杰生意上的事,又转头问陈红霞关于婚礼安排到哪一步。
陈红霞在林家大事做不了主,操持婚宴之类关乎礼节习俗的事是驾轻就熟,见林正清看重她,细细密密说起来。
这时,赖杰落下筷子,忽然说想把婚礼提前。
这话炸得陈红霞一时忘了后边的话,看向林舞云,那眼神,以为她怀崽。
林舞云攥着手,指节发白。
赖杰站起来,恭恭敬敬与老泰山表明心迹:“说来不怕您见笑,自从那天两家吃完饭,我就一直期盼着,娶小云为妻是这么多年我最大的心愿,事到临头,觉得时间过得太难熬,这次出去,心里想的都是她。”
林正清听了,并不感动,敲打年轻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赖杰点头受教。
林宗堔倒是说:“小云孝顺,在家多陪陪爸妈也不是不行,按照正常流程走吧,阿杰。”
赖杰不好反驳大舅哥,看向陈红霞。
陈红霞是最喜欢他的,见不得帅气后辈过情关,一口答应:“安啦安啦,早晚都要嫁的。”
从头到尾,没人问过林舞云的意见。
阿梅担心地看过来,林舞云朝她安抚地笑了笑。
吃过饭,赖杰告辞,林舞云主动送他出去。
等四下无人,质问:“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又是抽什么风?”
“你怕什么,有喜欢的人了?”赖杰扯开领结,晚上喝的有点多,现在懒洋洋的。
林舞云听不懂,问他:“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尊重?”赖杰说,“你和你哥平日里有一点尊重我吗?”
林舞云:“……”
赖杰看着她:“我怎么就不能去你学校了?你们他妈的凭什么?”
林舞云手心冒汗,这件事,是从她第一次发现赖杰在外面不干净开始就定下的,那时他尚未在赖家站住脚,什么都得听她的。
她不希望赖杰靠近她的学生,踏进她的生活圈。
林舞云的手微微发颤,试图与他讲道理:“阿杰,其他都好说,这件事真的不行,我必须带孩子们参加比赛,你……帮帮我。”
“我以后能去你学校了?”
林舞云默了默,点头。
“婚礼提前的事我是不会改口的。”赖杰无动于衷,“有本事你自己回家说。”
林舞云沉着脸,没想到会被他摆一道。
赖杰:“结了婚,你就给我老实待在家里。 ”
林舞云的脸都白了。
“记得,结婚前把那些事处理掉。”赖杰提醒。
“你说什么?”
“别装了。”赖杰呵了声,想起今日回来特地去学校,正好撞见那个男的帮她扛箱子,两人亲亲热热在学校门口,一点也不害臊。
“你就因为这个?”
赖杰笑了笑。
林舞云咬牙:“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我怎么样?”赖杰拉住她。
“你无耻!”林舞云气得发抖。
她的声音没控制住,陈红霞在里头问:“出什么事了?”
林宗堔:“我去看看。”
林舞云心口塞着团棉花,快要呼吸不过来。
小弟闪烁的目光,金凤轻蔑的神情,母亲……有什么即将突破不能触碰的关卡,林舞云不想被哥哥看见,飞快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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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